“來了以後”？

　　我“唰”地站起來，吃驚地瞪着他：“您的意思是……”

　　連恩淡淡看我一眼，手伸進西裝内側袋。

　　“我沒意思，回家等通知。
”

　　像是要拿什麼東西，但是沒拿到。

　　他頓了頓，在身上摸索起來，“我的筆……”

　　我想他一定是找筆要寫面試評價，忙從包裡拿出自己的筆遞上：“先用我的吧。
”

　　連恩卻眼角都不給一個，“我不用别人的筆，我隻用自己的筆。
”

　　“……”

　　這奇怪的性子……

　　我隻好把筆收回。

　　連恩摸了一圈後還是沒找到，隻見他眉頭越擰越緊，臉色一瞬間陰沉無比，然後他打了個電話，聲若寒冰把小白叫了進來。

　　小白見狀，快步到連恩身邊，擔憂地問：“連總，您怎麼了？
”

　　“我的筆不見了！
”連恩的語氣又冷又重，每一個咬字都很重，像是在說一件很要命的事。

　　“好，您别急，先回憶一下，您最後一次看見它是什麼時候？
”

　　連恩一個煞氣冷冽的眼神瞪過去，“這種瑣碎的事，我會記得麼？
”

　　“……您是不是把它放在辦公室了沒帶出來？
”

　　“我現在需要用我的筆，你立刻馬上去找它！
如果你十分鐘内還找不到的話，你就給我滾蛋！
”

　　連恩驟然大發雷霆！

　　小白吓得一哆嗦，立即鞠躬道歉，随後腳底生風似地沖了出去。

　　我亦是被怵到。

　　真沒想到連恩居然會有這麼暴躁的時候。

　　不光暴躁，還非常焦躁——端坐在那裡，放在腿上的雙手不停地摩擦着，眼神飄忽，坐立不安。

　　這樣的情況，我也不可能光杵着無動于衷。

　　“連總，您應該還有别的筆吧？
如果實在很急，您可以先用别的筆，再慢慢找。
”

　　“我在這裡隻用一支筆！
”

　　我的腦海裡倏然蹦出了三個字：強迫症。

　　再想起那晚他擦手機屏的樣子，看來他是有很嚴重的強迫症，現在正發作着。

　　“那您今天在辦公室用過那支筆嗎？
”

　　“沒有。
”

　　“那您會不會把筆放在家裡了，沒有帶來公司？
”

　　“我不會帶它離開公司。
”

　　“那您有外出開會、應酬過嗎？
會不會落在别的地方了？
”

　　連恩兩隻手一下抓緊了西褲，西褲都被他抓皺了。

　　“需要我重複嗎？
我不會、帶它、離開、這棟樓！
”

　　他咬緊牙，一字一頓回道，充滿寒氣的聲音，臉上的每一根線條都繃得邦邦緊，額角都隐約爆出了青筋。

　　我保持住鎮定，用上我飛航班時的一套溫柔措辭：“非常感謝您的配合，但為了幫您順利找到筆，您能再配合我一下，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

　　連恩瞟了我一眼，接着一隻手伸進了西褲口袋，摸出了一顆——旺仔牛奶糖。

　　手略微有些抖地剝開包裝，把糖放進嘴裡含了一會兒後，他舒了一口氣。

　　又瞟我一眼，氣息漸漸變得平靜下來。

　　“你問。
”

　　我漲見識了。

　　旺仔牛奶糖還有鎮靜劑的功效？

　　“您确定有把它帶出辦公室嗎？
”

　　“确定。
”

　　“那您去過洗手間嗎？
會不會是落在洗手間了？
”

　　連恩突然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看我。

　　“我不想懷疑你的智商。
”

　　我滿頭問号。

　　“我為什麼會在洗手間用筆？
你見過有人在洗手間辦公嗎？
”

　　“……那您中午吃什麼了？
會不會當垃圾不小心扔了？
”

　　連恩擡手撫了撫額。

　　“你不用懷疑我的智商。
”

　　三條黑線從我頭頂垂下。

　　“那您來這之前去過别的地方嗎？
中午在哪裡吃的飯？
”

　　“我在下午茶休息區簽了一份文件，然後在冰箱裡拿了一罐冰咖啡。
”

　　我的腦袋“叮”的一聲！

　　“您等我一下！
”

　　說完，我轉身就跑了出去，隻聽連恩在我身後一聲大喊：“丁婉然！
我公司禁止員工在任何區域奔跑！
”

　　我不理他，還是用跑的，哪有功夫計較那些條條框框。

　　我抓着一個戴工作牌的人問路，明确方向後，加快跑起來，不顧他人異樣的目光，踩着高跟鞋一口氣跑到了下午茶休息區。

　　氣喘籲籲來到冰箱前，打開——裡頭的物品擺放得整整齊齊，我一眼就看到了一支黑金色的鋼筆，突兀地夾在橙汁和蘋果汁中間。

　　找到了！

　　把筆拿出來，放在手心裡，我也長長地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