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大公之戰

　　亞當斯并沒有在此留戀太久，手指輕輕叩了一下，啪的一聲将電影完全關閉。他的面容也立即轉為冷肅。

　　“我的電視講話，各位都看過了吧？”

　　話題切換得太快，讓公爵們都有些不能适應。其中幾人，幾乎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亞當斯：“我希望諸位能夠看完，那樣才能知道我為合衆國做了什麼。我将我的守護騎士都派往前線去了，現在的我，是完全沒人守護的。如果受到任何攻擊，我将很可能殉國。”

　　“這是真正的犧牲。”他加重了語氣。

　　“我希望，在座的諸位，也能做同樣的犧牲。”

　　他緩緩收回雙手，放在桌子上，輕輕敲擊着桌面。低沉的頻率，形成悶響，是會議室中唯一的聲音。

　　良久，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你要我們做什麼樣的犧牲？”

　　卓望野大公同樣将手放在桌子上，幹枯而蒼老的手卻一動不動，穩如磐石。跟亞當斯比起來，一動一靜，形成鮮明的對比。

　　公爵們的沉默，似乎就是為了兩人的直接對峙。

　　亞當斯：“此前第三大區要求第二大區必須在一個月内拿出可觀的戰果，否則将交出這場戰争的指揮權；現在，我要第三大區也接受同樣的條件。從今天開始，一個月結束後，第三大區的戰果若是不如第二大區，第三大區也必須交出指揮權。”

　　公爵們不由得聳然動容！

　　沒想到兩位大公一開始對峙，就是如此白熱化的場面，竟直接切到争奪的核心！

　　一旦交出指揮權，就意味着對這場戰争失去了控制。參戰的部隊、将領都歸别人指揮，無疑會淪為附庸甚至炮灰。戰功也将大部分歸對方所有，大區的地位一落千丈。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否則一開始，卓大公也不會如此咄咄逼人。

　　哪知卓望野并沒有任何猶豫：“這個條件很公平，我答應。”

　　他答應得如此幹脆，不僅公爵們感到吃驚，連亞當斯也有些意外。這意味着，卓望野有極強的信心，能取得穩壓第二大區一頭的戰果。

　　他手中，必定有一張極強的底牌。

　　亞當斯：“能這麼容易達成一緻真讓我驚訝。那麼，瑪薇絲，我還有一件小事需要你同意。能不能将卓王孫與芙瑞雅婚禮的舉行地點，稍微改一下呢？我知道按照傳統，他們應該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舉行，但我覺得另一個地方更适合他們。”

　　女王：“您想改到什麼地方？”

　　亞當斯：“格陵蘭島。”

　　一聽到這四個字，與會諸人的臉色再一次改變了！

　　格陵蘭島就是格陵蘭紅色夢魇的發生地，正是現在民衆談論的焦點，也是恐慌的源頭之一。而且格陵蘭島瀕臨北極，處于北冰洋的包圍之中，處于兩族交戰的最前沿。鑒于兩人的地位，這無異于拿第一、第三大區的未來在開玩笑。

　　有些人不由得偷偷望向卓望野大公。婚禮的主角之一卓王孫，是第三大公的繼承人，按說這一提議，第三大公首先就要反對。但是出乎大家預料的是，第三大公竟然在閉目養神，似乎這個提議完全與他無關！

　　這令大家不由得驚訝至極，眼光也不由得轉向女王。

　　女王眉頭微微蹙起，沉吟不答。在座衆人都對女王極為熟悉，無論面對什麼難題，女王都面不改色，此次明顯的猶豫，可見亞當斯的提議有多嚴重的後果。

　　亞當斯：“這場婚禮的目的，是為了疏緩民衆的恐慌。那麼還有什麼比在恐慌的源頭舉行婚禮，更能證明人類的态度呢？何況以第一大區的實力，難道保護不了他們倆嗎？”

　　女王慢慢地點了點頭。

　　“亞當斯大公，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同意将婚禮的舉行地移到格陵蘭島，第一大區将派騎士負責婚禮的安全。但我也有一個條件—厄瑞涅封印應當被完全解開。”

　　二十年前，當人民選擇君憲制，将王冠交還給女王家族時，為了平衡三大區的實力，女王曾主動要求，鎖死第一大區所有大天使戰機上的熱兵器。隻有緊急情況下才可暫時解鎖。這個封印被稱為厄瑞涅封印。

　　厄瑞涅，是和平女神的名字。

　　這個舉動曾引起極大争議。官方的說法是，這表示了女王守護民主與和平的決心，從自身做起，杜絕合衆國變成帝國的可能。但也有一部分人相信，這所謂“自願”，無非是三大區利益交換的結果。還有人認為，這不過是一招蠢棋，用實實在在的軍事力量，交換了虛無缥缈的聲望。當然，更多的人覺得這體現了女王的政治智慧，本來第一大區軍事力量就完全處于劣勢，不如揚長避短。無論如何，這個決議被執行後，合衆國迎來了二十年的和平與繁榮。

　　如今，和平不再，人類面臨危機，必須集全合衆國的軍力一緻對外，厄瑞涅封印理所應當到了解鎖的時候。

　　會議短暫地沉默了一下，顯然大家都有些猶豫。但國難當頭，沒有理由反對。

　　亞當斯笑了笑：“我早想提議解開了。不過閑置了這麼多年，那些武器都該生鏽了吧？你應該提醒自己大區的騎士，上陣前多檢查幾次。”

　　“那麼，讓我們期待兩個小家夥的婚禮吧。在格陵蘭島上的婚禮，裝點着白色冰雪，沒有什麼比這更好的祝福了”他看了衆人一眼，“你們還有什麼想說的嗎？沒有就散會吧。偉大的事業，在等着我們呢！”

　　說完，他自顧自推着輪椅，向外行去。

　　在步出會場時，克拉克公爵與麥克唐納公爵落在了最後面，因為他們的心事最重。在這一日之間，亞當斯的種種舉措，讓他們困惑不已。他們像是看清了他，但一轉眼又陷入深深的迷茫。

　　突然，克拉克公爵失聲說：“我明白了！”

　　麥克唐納急忙問：“你明白什麼了？”

　　克拉克：“我明白亞當斯大公所說的一句話的意思了。”

　　麥克唐納：“什麼話？”

　　克拉克：“戰争，并不隻發生在士兵之間。”

　　麥克唐納苦笑：“上帝啊，怎麼連你也這麼高深莫測了？”

　　克拉克的嘴角也浮現出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我想，大公的戰争，已經開始了。”

　　麥克唐納：“求你說得清楚一些吧。這幾天我都快悶出病了。”

　　克拉克：“亞當斯大公迫使第三大區答應，若是戰功不如我們，就要交出兵權，這就使得第三大區必須出全力争取戰功，這樣，SEVEN在東線上的壓力就會大增，那麼相應地，我們的壓力就會減輕。”

　　麥克唐納點點頭。

　　克拉克：“女王陛下答應婚禮移到格陵蘭島，由第一大區主辦，那麼，必定會出動大天使機體确保治安。鑒于婚禮兩人都是大公繼承人，出動的大天使機體必然不少。而格陵蘭島又在前線附近，這其實就相當于，第一、第二、第三大區的軍隊，都壓上了前線。對于SEVEN來講，他們就不是兩線作戰，而是三線作戰。這樣，它們一定會分出一部分兵力來應對第一大區，這就會進一步減輕我們所承受的壓力。本來SEVEN跟我們的兵力對比是20:7，但這樣一步步分擔下來，也許就隻有10:7甚至7:7了。我們能打勝仗的概率會成倍地增加。”

　　麥克唐納眼睛亮了亮。這果然是極高明的安排，已上升到戰略層級，稱之為“大公之戰”絲毫不為過。

　　三位大公本就是戰略素養極高的人，就該運籌帷幄，決勝于千裡之外。

　　他想到一事，急忙追問：“那場電影呢？那之中又藏着什麼樣的戰略？尤其是最後的花絮部分，大公跟女王陛下的對話實在太晦澀，聽得我都糊塗了。”

　　克拉克攤了攤手：“坦白說，連我都沒明白。但我相信，大公一定有什麼深意，隻是我們沒有領會到而已。”

　　這句話給了麥克唐納信心。因為至少有一點他可以肯定了，大公正在精心準備着這場戰争，而非像他們一開始認為的那樣，出的盡是昏招。

　　這是他們熟悉的、曾經率領他們取得三戰勝利的領袖，雖然跟以往一樣，他們對于他的策略總是一頭霧水，直到過去很久後，才慢慢有點頭緒。

　　查理曼親王坐在他那輛加長的勞斯萊斯裡，對司機說：“開車吧。”

　　此時，車門卻被拉開，一人鑽了進來。

　　那是安德烈巴贊，跟他一同參加擴大會議的人，他也是查理曼親王多年的老朋友。安德烈一進來，就對司機說：“親愛的喬伊，你能不能去給我們買一包煙呢？”

　　無論查理曼親王還是安德烈，都絕不可能抽路邊煙攤上的煙，司機喬伊明白這隻是個托詞，兩位大人物肯定是有什麼私房話要說，随便找個借口讓他離開而已。他恭聲答應，出去後将車門關上，并落下安全鎖。

　　這輛特别設計的勞斯萊斯，保密性極好，即使湊近窗戶，都不可能看到裡邊的情況，更不可能被别人竊聽去。

　　查理曼親王：“安德烈，你對這部電影這麼有興趣？難道還想跟我讨論點什麼嗎？”

　　安德烈：“我的确想跟您讨論點什麼，但跟電影無關。”

　　雖然在封閉的車廂裡，但他仍本能地壓低了聲音：“兩位大公的争端，都擺上明面了！這意味着什麼？您想必很清楚！這意味着這場戰争的規模将超出我們的想象，大區之間的平衡會被打破！被打破的平衡，不僅僅隻存在于第二、第三大區之間，查理曼，您應該明白我這句話的意思。”

　　查理曼親王沉思了一小會兒，沒有馬上接話。

　　除了第二、第三大區，剩下的就隻有一個選項了：第一大區。那亦是查理曼親王所在的大區。

　　“安德烈，我的老朋友，你究竟想說什麼呢？”

　　安德烈：“在這場戰争中，第二大公看到了打敗第三大公的機會，第三大公看到了打敗第二大公的機會，那麼，您，是否看到了打敗那個人的機會呢？”

　　他加重了“那個人”這三個字的語氣，但若有意若無意地，并沒有提及其名字。

　　查理曼親王沒有說話。

　　安德烈：“坦白說，SEVEN所展示出的力量，超乎了我的想象。這場戰争，我們就算能赢，也必将付出很大的代價。代價的意思，就是某些人的實力，會遭受重創。這也就是兩位大公所看到的機會。現在，‘那個人’也無法置身事外，第一大區的騎士，也将出現在前線，也會被卷入這場戰争。如果我們小小地做一些手腳，讓這場戰争成為我們的武器，讓戰局更膠着，戰況更激烈，就會讓‘那個人’受到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