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铮默默将這些人的反應收歸眼底，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想要隐瞞？”
“瞞得住一時，瞞不住一世！”
他最不怕的，可就是這些人隐瞞實情！
但表面上仍舊是不動聲色，向四周揮了揮手。
示意這些人再度落座。
“這錢州的情況，本王甚是滿意！”
“但而今，除錢州以外，大盛各處州府，皆在遭受饑荒侵襲。”
“可朝廷已經沒有糧食調用了。”
“所以，本王想要問問，錢州各世族，是否還能為朝廷提供些糧食支援？”
“若當真可支援朝廷，那待到這場饑荒之後。”
“朝廷勢必重重有賞！”
現在，也該說到正題上了！
方才他讓這些世族露出了馬腳。
若是這些世族老老實實地交出糧食。
他大可既往不咎。
但若是仍舊在他面前哭窮……
那就怪不得他了！
聞言，褚雄和柴瀾生等人頓時皺起眉頭。
心中頓時明白了趙铮方才的用意！
雖然趙铮此時不說，但分明就是在拿朝廷封賞的把柄，來威脅他們！
可是。
正因而今這場饑荒。
他們更是斷不可能拿出糧食！
天知道這場饑荒會蔓延到什麼地步？
一旦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程度，那他們手裡的這些糧食，必定可發揮出難以想象的效用！
很快，褚雄便沉聲向趙铮開口。
“回禀殿下。”
“我等屬實是無糧可用了！”
“方才我等便曾說過，整個錢州，其實都沒有多少糧食可用了。”
“而我們這些世族，更是早已将糧食派發了出去。”
“現如今，連我們世族的子弟，都得節衣縮食，寄希望于朝廷能夠讓我們安然無恙地度過這場饑荒了！”
“我等……隻能向朝廷、向殿下求援！”
這也是他們一開始就表明的态度！
來他們錢州讨要糧食，隻能是……一粒米都不交出去！
一旦開了這個口子。
天知道趙铮會獅子大開口，讨要走多少？
趙铮雙眼眯起，眼中泛起一抹寒芒。
還真是一毛不拔啊！
自大盛立國以來，這些世族，不知道承受了大盛朝廷的多少恩惠。
而且。
這些世族不知還明裡暗裡的，做了多少鬼鬼祟祟的事情！
朝廷，基本上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這麼放任了！
可當大盛真正用到世族的時候。
卻半點力也借不到！
他的目光，自褚雄和柴瀾生等人身上一一掃過。
“本王再問你們一次。”
“對于這場饑荒，各大世族，到底能湊足多少糧食？”
這一次，語氣變得威嚴起來！
先前這些世族跟他虛與委蛇，也就罷了。
真正用到這些世族的時候，要是還打算一條路走到黑……
那他就隻能采取強硬手段了！
褚雄和柴瀾生相互對視一眼。
緊接着，兩人一同起身。
又向着趙铮恭敬行禮。
“殿下！”
“我們當真是拿不出半點糧食了！”
“但若是殿下執意讨要……”
“那我等甘願舍棄留存下來，給我們家族子弟的口糧。”
“我褚家……可出五千石糧食！”
褚雄顫巍巍地伸出五根手指，向趙铮比劃了一番。
似乎這五千石糧食，已經是褚家的極限了！
柴瀾生也緊跟着附和。
“褚老爺這般大義，那我們柴家也不能落人下風！”
“縱是我柴家上下全都餓死，也要為朝廷分憂！”
“這本就是我等本分！”
“我柴家，也一樣拿出五千石糧食！”
這五千石糧食。
在他們口中，幾乎已經成為了天文數字！
趙铮心中逐漸湧現出一股寒意。
五千石糧食，這對于世族而言，其實不過是九牛一毛！
尤其是褚家和柴家這等頂尖家族。
莫說是五千石糧食，就算是五萬石，甚至再翻幾番。
他們也絕對都拿得出來！
但他卻并未多說什麼，而是又掃了眼其餘的世族家主。
“扈之達。”
“等此次宴席過後。”
“你讓人統計統計，各個世族，到底都拿出了多少糧食？”
“本王……”
“可是等着，為各個世族修一本功勞簿！”
既然這些世族全都一毛不拔。
那他就要讓他們，裡裡外外地全都吐出來！
一場宴席，表面上是和和氣氣的進行下去。
但最後，實際上卻是不歡而散！
一行人各自辭别之後。
趙铮很快在扈之達的陪同下，來到了江州府衙。
“這幾日時間，本王就先住在府衙之中了！”
“待到從各個世族身上，讨要走糧食，本王再行離開！”
扈之達當即恭敬地點了點頭。
從身邊的江州官員手裡，接過一本冊子。
揮手打發走旁人，這才湊近趙铮身邊。
“殿下，各個世族所捐出來的糧食，都已經統計出來了。”
“共計……”
“五萬三千石糧食！”
五萬三千石？
趙铮眼中寒芒一閃。
這都還不夠他準備從燕家這一個世族之中所讨要的糧食！
就這麼點糧食，别說是分散到大盛各處府衙了。
連一州之地的百姓，都不夠用！
“錢州這麼多世族，總共就拿出來這麼點糧食？”
“扈之達，本王現在都要懷疑，往年錢州的賦稅，當真交納得足夠嗎？”
之前褚雄和柴瀾生那些人，口口聲聲說着，每年都給朝廷交納足額的賦稅。
以這些世族的風格，可不見得就會如此！
扈之達無奈地搖了搖頭。
“回禀殿下，曆年以來，錢州各個世族所交納的賦稅，表面上看起來，的确是足額的！”
“甚至，有時災情之年，他們所交納的賦稅，也并未減少！”
嗯？
聽到此，趙铮眉頭一挑。
“那難不成，這些世族，還真的都是好人了？”
但扈之達卻苦澀一笑。
世族全是好人？
這怎麼可能？
“殿下有所不知！”
“各個世族的收入來源，可不隻是錢州的田地！”
“單隻是在田地賦稅方面，他們的确是交納了足額的賦稅。”
“可他們明裡暗裡，不知道究竟做了多少生意。”
“這些賦稅，根本無法統計！”
這下子，趙铮明白過來。
錢州各個世族，又不是就指望土地來養活自己。
甚至，相比起土地的那些糧食收成。
他們在生意買賣方面，才是大頭！
但也正因各個世族的特殊，這些賦稅，朝廷幾乎半點也征收不到！
“明面上一套，背地裡又是一套！”
“這些人，還真是很清楚他們自己是憑什麼站穩跟腳的啊！”
“扈之達，以你多年以來，對于他們的了解。”
“這些世族，實際上都還有多少糧食？”
這正是他所需要掌握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