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們是亡了大楚的反派。林錦繡,她是惡毒女配,他們都不能留。」
父皇信了,但他舍不得娘親,卻想殺了我和哥哥。
娘親喝下毒酒的那一天,和哥哥回來的那天一樣,陽光和煦,微風輕柔,她一轉身,我和哥哥再也沒有了娘親。
她逼着父皇發誓,要他這一生不得殺了她的孩子。
父皇允了,于是他打斷了哥哥的腿,毒瞎了他的嗓子和眼睛,把他送去了西涼自生自滅。
而我被困在冷宮裡,被蕭妤欺辱了十年。
他們總以為一個女孩掀不起什麼浪花,十年後,他們更确定了。
我會是蕭妤的替身,被嫁到西涼的長樂公主。
從此是生是死,都與大楚無關。
面前的鏡子映着我瘦削的臉,門前響起一陣腳步聲,我沒回頭,因為我聽到了輪椅的聲音。
和着腳步聲一起響起,一點一點的向我靠近。
「阿錦,哥哥來看你了。」
少年的聲音溫柔至極,全然沒有了那天的冷冽與默然。
他僞裝自己,成了哥哥的模樣。
可一個啞巴,怎麼可能會說話。
我回頭,眼睛淡漠的掃向他,目光停在白绫上。
那是哥哥走時,我親手為他系上的。
握緊了雙手,我起身向他請安:
「哥哥。」
少年一怔,随即伸手摸着我的頭,輕聲呢喃:
「還是生疏了。」
一個瞎子,怎麼可能知道我在向他行禮。
他歎了一口氣,意味不明的把玩着我的一縷頭發。
「我也沒想到,阿錦竟然就是長樂公主,那過些日子,就随哥哥回西涼吧。」
我盯着他,幽幽問道:
「哥哥說的家,是西涼嗎?」
把玩頭發的手微頓,随即,他點了點頭。
我握上他的手,傾身于他耳畔留下一句話:
「哥哥,别忘了,我們身上流的可是靖安候府的皿。」
他離開時,留下了兩個字:
「果然。」
沒頭沒尾,卻叫人遍體生寒。
「阿錦,我們宴會見。」
他走後沒一會,嬷嬷宮女一擁而上,她們對着我指指點點,最後還得喚我一聲「公主」。
宴會之上,我被人塗了厚厚的一層粉,一身紅衣出現在大殿中央。
因為不會跳舞,所以理所應當的被衆人嘲笑和侮辱。
從始至終,我那高高在上的父皇,沒看我一眼。
我退下時,那人沖我招手,他說:
「阿錦,過來找哥哥。」
我沒去,不僅沒去,還離開了宴會。
隔天皇長子蕭瑾昀被刺傷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皇城,我從床上摔下,急急忙忙的跑去看他。
路上遇到了蕭妤,被她一腳踹在了地上。
「小賤人,幹什麼去啊?」
我整個身子縮起來,畏畏縮縮的答:
「去見我哥哥。」
我的唯唯諾諾取悅了蕭妤,她勾起好看的唇角,搖晃着頸間的夜明珠,紅唇開合:
「不準。」
「本長甯公主,不準。」
說罷,她用力掐住我的脖頸,那雙桃花眼微微豎起。
「是你殺了小桃,别以為蕭瑾昀來了我就不敢動你,蕭錦甯,你和你兄長,早晚會死的。」
剛剛大病初愈,她的臉色也沒比我好上多少,放的狠話倒是一如既往的狠厲,我求饒般撫上她的手腕,眼裡閃着盈盈淚光:
「求求你…放了我…」
「放了你?好呀,隻要…」
蕭妤哪會這麼容易放了我,她罰我跪在無人經過的牆角,直到天色慢慢黑了下來。
她知道議和期間和親公主不能有恙,也笃定了我不敢說出去,她一向瞧不起我。
我跪在地上,輕揉着膝蓋,冷意逐漸蔓延到小腹,我打着顫,卻不敢移動一步。
「真就不動了?蕭錦甯,真有你的。」
語氣裡滿滿的嫌棄,我被凍的神志不清,隻感覺身子騰空而起,我被人抱在了懷裡。
一股溫暖包裹着我,我微微睜開眼,看清眼前人時,委屈一股腦的洩了出來,我抱着他的脖頸,号啕大哭:
「哥哥!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嗚嗚嗚,我這些年,吃不飽,穿不暖,他們都說你死了…」
「還有個不要臉的偷白绫冒充你!嗚嗚嗚…」
那人原先走着,聽到最後一句話時,他猛地往上颠了颠我,低聲咒罵了一句:
「他娘的,蕭錦甯,嘴裡沒一句我愛聽的。」
溫暖的懷抱讓我有些睡意,我隻記得閉眼前,我說的是:
「哥哥,可是我好想你啊…」
那人抿起嘴角,最後說了一聲:
「嗯,知道了。」
月亮藏在雲層裡,為今夜所有的陰謀打了掩護。
誰又曾傾注過幾分真心。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日一早,膝蓋青紫,難以下床,而今日,我該去看望我的好哥哥。
掀開簾子,他正依靠在牆邊,隻着一個裡衣,臉色蒼白的很,披頭散發的樣子倒像個病秧子。
他手上夾着一枚黑子,正皺眉思考如何破局,看見我來,唇角漾出一抹笑來:
「阿錦來了啊。」
「快快過來給哥哥看看,如何破此局。」
我緩緩走上前,卻被他拉進懷裡,輕紗拂過他的臉,他輕笑着移開。
力氣大的能拉頭牛,哪裡像是得了重病的人。
我低着頭,看着面前的棋局。
「如何?」
白棋已将黑棋圍困住,無論如何,執黑子之人都赢不了。
我搖了搖頭,唯唯諾諾的說:
「哥哥,要不你睜開眼看看?勝負已定。」
「勝負已定?好阿錦。」
那人笑得更歡了,伸手扯下眼上的白绫,緩緩睜開那雙讓人如墜深淵的眸。
他歪頭,朝我緩緩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