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郭茉莉談完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孫定明已經坐在位置上昏昏欲睡了。
肖如意可不能午睡,今天上午她和張存宇都不在,文件估計都沒處理,她得加快速度處理文件。
近期有一項工作是新增的,就是周末要到挂鈎的社區去巡視環境衛生,巡視的情況要及時反饋社區和督察組。
上次是張存宇陪着楊局一起去的,回來之後弄了一個值班表,領導按照上面的順序每周輪流去巡視。
明天應該輪到秦嶼衡去巡視了。
肖如意搓了搓自己的額頭,偷偷觑了一眼孫定明,深吸一口氣,看來還是得自己上。
下午的時候,她拿着要給秦嶼衡簽批的文件,到秦嶼衡辦公室去,簽完文件順便把明天上午巡視的事情報告了。
秦嶼衡還算支持綜合科的工作,沒多說什麼,定了九點鐘在社區集合。
肖如意帶着他簽批的文件回到辦公室,默默地給自己上了一個鬧鐘。
第二天,肖如意早起吃了一碗熱乎乎的面條,然後帶着保溫杯到挂鈎社區去等秦嶼衡。
秦嶼衡來的時候,穿着一套運動服,外邊套着一件長款風衣,一副青春年少、活力四射的樣子。
肖如意傻乎乎地問道“您跑過來的?”
秦嶼衡一愣,笑着回答“開車過來的,隻是在這附近活動一下。”
“哦哦!”肖如意連連點頭,指着社區辦公室說“這邊就是社區的辦公室,一般有個人等着我們簽到。”
秦嶼衡點點頭,提步往社區辦公室走去。
肖如意跟在他身後半步的位置,剛剛她已經進去跟社區的工作人員打過招呼了,秦嶼衡進來刷個臉,簽完到就可以去巡視街道了。
這個社區有點城鄉結合的意思,街邊上是高樓大廈,往後的是村子。
巡視衛生主要問題還是在村子裡,居民的生活垃圾有時候會亂扔,尤其是裝修垃圾,有些水溝裡也會丢很多垃圾。
肖如意之前是來參加過清潔活動的,大概知道繞村子一圈怎麼走。考慮到秦嶼衡應該沒來過,所以她加快自己的步伐,往前幾步,一邊照相一邊帶路。
村裡的小道本就狹窄,加上肖如意怕狗,就沒走多快。
可是在一個拐角處,肖如意一走過去,就看到了兩隻大狼狗。
她先是一愣,石化在原地沒有動,可是她忘了自己身後還有一個人。
作為一個獨立自主的成年人,秦嶼衡沒有發現肖如意的僵硬,繼續往前走。
他的腳步聲驚動了正在和肖如意眼神對質的兩隻大狼狗,眼見大狼狗耳朵一聳,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朝肖如意走來。
肖如意慌得一批,往回一看,秦嶼衡已經走到自己身邊了。
她連忙伸出手,輕輕往外推秦嶼衡,壓低聲音說“秦副局,快走,這有狗!兩隻!兩隻!”。
秦嶼衡見她緊張的樣子,玩心一起,故意靠近她,假裝伸出頭去看“是什麼狗?”
眼見面前的狗已經露出獠牙,躍躍欲試就要撲上來的樣子,自己身邊的人還不懂事地往這邊擠,肖如意情急之下來不及思考,使勁推了秦嶼衡一把,嘴裡還大喊“秦副局快跑!”
秦嶼衡一個不查,被她推到在地。擡頭一看,這小孩已經跳到自己身後準備逃跑了。
好在這是初春,他還是穿了風衣和運動服,不然以這小孩的手勁兒,自己可能要内傷。
肖如意準備飛奔了才發現眼前沒有秦嶼衡的身影,她回頭一看,人被自己推倒在地了。
本着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驅使,樂于助人的概念還是戰勝了對兩隻大狼狗的恐懼。
肖如意伸出手揪住秦嶼衡風衣的墊肩,使勁把他往外拖,一邊拖還一邊說“别怕阿!我保護你!别怕阿!”
動作之快,力量之強,讓秦嶼衡開始懷疑她是個男人。
平時看上去憨憨傻傻的人,激動起來這麼魯莽的嗎?
肖如意一口氣把秦嶼衡拖到村口的大石頭旁,見大狼狗沒有跟來,才放手,喘着氣把手伸向躺在地上的秦嶼衡。
路過的村民們紛紛對他們指指點點。
“你們看看,這兩人沒見過的,這是在幹什麼?”
“打架吧?兩口子打架吧?”
“有可能,難說女的來捉奸的。”
肖如意聽到了,一下子覺得寒風吹得自己滿身是汗的身體汗毛直立,自己剛剛對領導做了什麼?
秦嶼衡聽到了,拿起衣袖捂住了自己的臉。
肖如意咽了咽口水,連秦嶼衡的職位都不敢提,靠近他輕聲說“秦……大哥,我扶你起來吧?”
說着把自己頭上的遮陽帽蓋到了秦嶼衡頭上,拉着他的手,把他扶起來。
秦嶼衡清了清嗓子,覺得自己很累。從肖如意拉着他開始拖行的時候,他就一直扯着嗓子對她說“放開我,我自己能走!”
一直不停地說,隻是肖如意沉浸在恐懼和逃跑中充耳不聞。
等他意識到來到村口的時候,他幹脆閉上嘴,想方設法遮住自己的臉,并且打定主意再也不穿這身衣服了。
肖如意虛扶着他,嘴裡一直小聲地說“對不起啊,對不起……”
本該是怒火攻心的心情,秦嶼衡此刻聽着耳邊的道歉卻哭笑不得,甚至偷偷地笑了起來。
秦嶼衡帶路,徑直走到他車旁,他什麼也沒說,拉開車門坐上車。
肖如意不敢多留,鬼鬼祟祟的拉開副駕的門坐上車。
一上車她就開始道歉“對不起啊,秦副局,實在對不起,我剛剛太沖動了,對不起啊!”
秦嶼衡眼神深深地望着她,心裡的念頭變換了好幾次,卻隻是轉過身背對着肖如意,說道“那快幫我拍掉吧。”
肖如意如蒙大赦,立馬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地幫秦嶼衡拍掉他背上蹭上的灰。
一邊拍,還一邊道歉,翻來覆去都是“對不起,我沖動了。”
秦嶼衡低着頭,手指摸着帽子的帽檐,鼻間是她帽子上淡淡的香甜味道,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想把帽子還給她。
秦嶼衡不說停,肖如意就隻能一直給他拍背,不敢說拍好了。
到秦嶼衡終于喊停的時候,肖如意覺得自己的手已經麻木了,為自己的魯莽付出了麻木的代價。
秦嶼衡轉過身,看見肖如意一臉不好意思地朝自己笑。
“那個,秦副局,真的不好意思,我重新給你買一件吧!”肖如意抱歉地看着他。
秦嶼衡笑着對她說“不用,你如果覺得抱歉,請我吃飯就行了。”
肖如意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這麼糟心的錯,他輕而易舉地就原諒自己了?
可震驚也隻是一秒鐘,肖如意立馬調整自己的表情,真摯又幹脆地問秦嶼衡“好的,您想吃什麼?”
“你定吧!”秦嶼衡輕飄飄丢下這麼一句話,就拿出手機開始查閱信息。
肖如意有些迷茫,和領導一起吃飯,是要有藝術的。
她一是不知道秦嶼衡喜歡什麼、忌口的又是什麼。二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安排桌餐還是應該吃點别的東西,畢竟兩個人吃桌餐有點尴尬。三是秦嶼衡年紀也不是太大,去商場裡吃點東西應該不會太犯忌諱吧?畢竟自己也不知道什麼高檔會所能帶他去吃……
“那要不我們先往市區去,然後找個商場,進去您再看有沒有想吃的?”肖如意輕聲細語地建議。
秦嶼衡知道她不會輕易表态,最後還得自己拿主意,隻是想惡趣味逗逗她,所以才給她出難題。
當下也不多說,驅車往市中心的商場去了。
在車上,肖如意接到了下屬部門一位副局長的電話。他們單位一位退休職工的先生去世了,現在希望局裡統一安排一下吊唁的事。因為這位退休職工原來在這個部門擔任副局長,所以他們希望領導能重視一下慰問工作。
肖如意挂了電話,立即跟秦嶼衡報告,征得秦嶼衡同意後,先向領導們報告了這個情況,請楊局定吊唁的時間。然後打電話給花圈店定花圈。楊局把時間定下來之後,她又對接其他下屬部門,請他們安排人參加吊唁。
下了車,吃飯的地方是秦嶼衡挑的,菜是秦嶼衡點的,肖如意隻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停地打電話。
等她放下電話的時候,秦嶼衡的飯都吃了一半了。
肖如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開始吃自己的飯。吃飯的間隙還要不停地在手機上确認信息。
“對了,秦副局,楊局定了下午兩點去吊唁。”肖如意看着手機裡楊局回複的消息,擡起頭對秦嶼衡說。
“好的”秦嶼衡點點頭,“快吃吧,一會兒涼了。”
他拿起湯勺,給肖如意盛了點排骨和蓮藕。
肖如意連忙放下筷子,雙手捧起碗去接,口裡說着“謝謝您!我自己來自己來!”
秦嶼衡看着她拘束的樣子,有些不是滋味。
是不是從一開始,因為我們之間的位置,你就沒把我當做一個男人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