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父接收到自己兒子的眼神,知道兒子已經掌握了當下的情況,認命地閉上眼睛,假裝自己又沉睡了過去。他作為一個“生命垂危”、“昨晚連夜拯救過來”的老頭,除了服從自己妻子的命令躺着,又能做什麼呢?
秦母拉着肖如意簡要地說了一會兒秦父的情況,就開始問肖如意:“如意是吧,今年多大了?”,肖如意正打算回答,眼前就出現了一個杯子。她順着端杯子的手往上看,看到了手的主人――秦嶼衡。
秦嶼衡的視線與她對上,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輕聲說了句:“身體好點沒?先把水喝掉。”
肖如意一下子覺得全身的皿液都沖到了臉上,她快速從秦嶼衡手裡接過杯子,有些局促地看着秦母,不知怎麼地,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她飛快地把水杯湊到嘴邊,一口喝完裡面的水,抿了抿嘴角,拘謹地對秦嶼衡說了句:“謝謝,謝謝領導關心!”說完,她無視秦嶼衡哭笑不得的表情,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肖如意覺得從昨天開始自己就一直處在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裡,還處在一個頭重腳輕的狀态下。她現在做出的行為都是依靠自己的本能和下意識,完全無法掌控目前的情況。最下意識的,莫過于告訴自己:目前還不能讓秦嶼衡的家人知道他們之間的情感糾葛。
所以低下頭的肖如意沒看見,秦家母女和沈甜甜看向秦嶼衡的表情,仿佛像說:你看你多麼明目張膽地對人家好,人家隻當你是領導。
秦嶼衡大概能猜到肖如意剛才那麼說的原因,他無視家人們嘲諷的目光,溫柔地接過肖如意手中的杯子。
被秦嶼衡這麼一打岔,秦母沒有繼續問肖如意的情況,肖如意得以免于尴尬,更不會主動同秦母繼續剛才的話題。
又在病房裡陪着坐了一會兒,肖如意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對秦母說:“伯母,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家了,祝伯父身體早日康複。如果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您盡管安排。”
“好的,謝謝關心啊!”秦母把肖如意的手捏在自己手裡,然後笑着拍了拍肖如意的手,說道:“讓衡衡去送你,有時間的話過來家裡坐坐啊。”
肖如意擔憂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秦父,捏了捏秦母的手,“阿姨,這段時間如果有需要我做的事情,您叫我就是了!”
秦嶼衡看着自己母親一聽見肖如意的話就喜上眉梢,仿佛下一刻就要開口要求她晚上再來一趟的樣子,忍者笑着正經地說道:“出差了幾天,身體還不舒服,好好休息,這邊你不用擔心。”
肖如意震驚地擡頭看着站在自己咫尺之外的秦嶼衡,笑容凝固在臉上,覺得,覺得自己在他家人面前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同事了。她微微皺着眉,給秦嶼衡使了一個眼色,警告他不要在他家人面前說一些模棱兩可的話。
秦嶼衡寵溺地笑了,熨貼的說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肖如意聽秦嶼衡這麼說,同病房裡的人道了别,跟在秦嶼衡身後走出病房。雖說終于從病房裡秦嶼衡衆多家人的關注下逃脫出來了,肖如意還是沒有多放松,她看着前面秦嶼衡的背影,又想起來昨晚兩個人之間暧昧不明的情愫,有些懊惱地搖了搖頭,事情好像在向着她控制不了的方向發展。
秦嶼衡不聲不響地走在前面,肖如意不聲不響地跟在後面,兩個人默不作聲地走到了停車場。到了停車場入口,秦嶼衡在衆多車子裡找了一下肖如意的車,又往前走了幾步。走到肖如意車旁的時候,肖如意猛然發現前面的人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肖如意用詢問的眼神回望秦嶼衡,不解他為什麼要突然停下腳步,還要那樣看着自己。
“所以”,秦嶼衡低沉着嗓音輕輕地說,“今天到醫院來看望我父親,算是你對我昨天說的話的回答嗎?”
肖如意愣住了,昨天,秦嶼衡說的話?她回憶起來,臉一下子就紅了,睜着大眼睛看着秦嶼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秦嶼衡看到她這樣的反應,有些忍俊不禁,又怕自己笑出來之後小姑娘會生氣,清了清嗓子對她說:“别擔心我這邊,我父親……”,秦嶼衡聯想了一下家裡人從昨天開始的一系列表現,笃定地對肖如意說,“我父親很快就能康複出院了。”
肖如意肯定地點點頭,安慰道:“一定會好起來的!别擔心!”
秦嶼衡見她瞬間就忘了剛剛自己說的話,沒有了剛剛羞澀的表情,又起了逗她的心思,又問道:“如意,你還沒有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肖如意還保持着擡頭,撲閃着大眼睛,傾注情感安慰秦嶼衡的狀态。被他突然這麼一發問,又變得不知所措起來。她自知躲不過,深吸了一口氣,飛快地環顧了一下周邊的環境,踮起腳尖小聲對秦嶼衡說:“可是不符合規定的。”
秦嶼衡笑了,他以為小姑娘還會縮回自己的殼裡再躲一下的,能得到今天這樣的答案,他已經很欣慰了。“那就再等等,等到符合規定的時候再回答我。”
肖如意不解地看着秦嶼衡,她不明白什麼叫做“符合規定的時候”。
一般來說,兩個人如果有親屬關系,夫妻也好,姐妹也好,兄弟也好,是不能夠再在同一個單位工作的,應該要避嫌。除非有親屬關系的兩個人其中有人調離到其他單位。想到這裡,肖如意倏地擡起頭,直視秦嶼衡的眼睛,像是怕别人聽到,又往他身邊靠近了一步,踮起腳尖小聲問他:“是有變動了嗎?”
秦嶼衡沒有點頭,也沒有回答,直直地盯着肖如意的眼睛,笑了一下。肖如意不知怎麼,覺得自己渾身酥酥麻麻的,像是要沉溺在秦嶼衡的笑裡。
看着她略微慌張的樣子,秦嶼衡又問:“可以等嗎?”
肖如意眨了眨眼睛,咽了咽口水,能等嗎?他在問自己。肖如意想起兩個人這段時間的點點滴滴,輕輕點了點頭。
秦嶼衡今天第一次笑出聲,肖如意站在離他極近的地方,不好意思看他的臉,視線停留在他兇口,仿佛能感覺到他笑起來時兇腔的震動。肖如意不禁想:自己點頭,他這麼開心嗎?
“快回家吧,今天就不送你回家了,開車注意安全。還有……謝謝你關心我父親。”
肖如意聽秦嶼衡這麼說,若無其事地擡起頭看着他,從自己的小女孩柔軟的情緒中脫離出來,想着他父親還躺在病床上,真誠地對他說:“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叫我就好了。”
秦嶼衡心中舒爽又快慰,微笑着點了點頭,目送肖如意驅車離開醫院後,闆着一張臉回到了他父親的病房。
果然,一打開病房的門,秦嶼衡就看到自己的父親站在病床邊活動筋骨。這哪裡像是一個昨晚剛剛被搶救的人?這明明是一個老當益壯,一口氣上五樓的健康老年人!
他把病房門上了鎖,環視房間裡的人,問道:“誰的主意。”
病房裡的人面面相觑,在這個尴尬的時刻,秦嶼芊清了清嗓子,用冷靜的聲音平靜地叙述:“這不是聽說你有喜歡的人了,爸媽決定給你幫幫忙。”
秦嶼衡看着在一旁連連點頭證明自己清白的母親,再看看自從自己進門之後就悄悄走到窗邊望着窗外景色的父親,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我在你們心中就這麼……”
不中用?秦嶼衡想問他們是不是在他們看來自己連追求一個女孩子都做不到?可是“不中用”三個字他又說不出口。
是的,他喜歡肖如意,可是他也知道肖如意之前的感情。他想對她好,想關心她,想保護她,可又怕她因為不喜歡自己而拒絕。因為他知道,肖如意如果不喜歡,礙于自己的身份,不會義正嚴詞地拒絕自己,隻會一步一步疏遠自己,把自己放在冷處理的位置,悄悄處理掉。他花了很大的心思,安排這次兩個人一起參加培訓,就是為了曲線救國,用自己的行動一點一點感動肖如意。
殊不知他這深情的行為在一家人眼裡變成了不中用……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家人,隻聽自己的姐姐冷靜地說:“我們也是關心則亂。”
秦嶼衡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那眼神似乎在說:什麼關心則亂,我看你是隔岸觀火!隻要把爸媽的關注點分散到我身上,他們就不會關注你了。
接收到弟弟傳來的信号,秦嶼芊清了清嗓子,優雅地站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間。”,說完,頭也不回潇灑地走進了病房的洗手間。
秦嶼衡轉過頭看着自己的父親,“爸爸,現在身體感覺怎麼樣?”、
秦父站在窗邊偉岸的背影頓了一下,慢慢地轉過來,略顯生硬地對秦嶼衡說,“咳咳,現在恢複很多了,感覺挺好。”
面對秦嶼衡質問的眼神,一向嚴肅的秦父有些後悔陪着自己的愛妻胡鬧這一場,一點也不符合自己優秀企業家的形象,于是嚴肅地說道:“咳咳,我去一趟洗手間。”,說着走到洗手間門口,才想起來自己的女兒剛剛躲進去。無奈隻能故作淡定,拉開病房門,往外走去。
秦嶼衡又将自己的視線對準了自己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