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時,佐拉剛準備出門,龍門港大雨便降了下來,她忙不疊地跑進屋子裡,再也沒出來。
周四,終于有了新變化。
佐拉戴着周二在萊斯特廣場買的帽子出門了。她看起來有點開心,因為兩隻手的三叉戟稍微并攏又張開又并攏,就好像她才獲得這兩條手臂,正在試驗它們是不是真的好用。
伊麗莎白前幾天覺得有點疲倦,于是便讓紀如風早早去佐拉家門口盯梢――真實原因隻是因為前一天晚上,伊麗莎白看行動都挺順利的,就松懈下來,喝得“稍微有點多”,“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酒鬼有點過于引人注目了點。”
你還知道啊!紀如風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那我這麼小,一個人執行這個計劃能行嗎?”
“别擔心,别擔心。你可是繼承了我的衣缽的!”
紀如風隻能不情不願地打開外置攝像頭和話筒,連線上伊麗莎白,準備實時向伊麗莎白做轉播。但是,酒鬼姐姐明顯沒有醒神。“你看,佐拉這手真絕了。”“如風,你覺得我要不要也去弄個外置骨骼,搞一個三叉戟?”“今天天氣還不錯嘛。”“如風,咱們下次去地球再弄點這個酒……嗝……”
煩不甚煩,紀如風選擇直接關閉連線。
但是一轉過頭,佐拉已經不見蹤迹。
紀如風一陣汗下,她到處都看不見佐拉的人影。她轉過頭,不知道該去哪兒。霎時間,她覺得這是自母親離開之後,最倒黴的時刻了。她往萊斯特廣場上的小診所探了探頭,心裡突然想起了母親――不知道母親現在在哪裡,做什麼。
和伊麗莎白在一起的這些天,都很充實。每天吃、睡都很好。不知道母親是不是也在想自己?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後悔當時沒有把自己帶走。
紀如風一邊想着,一邊跑着。她過了馬路,跑到浮軌站旁邊。遠遠的,一個高挑的身影映入眼簾。佐拉!太好了,她沒有跟丢!
如風四下張望了一下,遠近都挺寂寥,沒幾個人。她一咬牙,便和佐拉同時跨上了一輛浮軌。幾個來自貧困近郊的乘客在車廂裡,這幾人臉上都沒有表情,好似貧困和艱難已經占據了他們所有的思考内容。有一個壯漢,雙手交叉放在兇前,身上的夾克鼓鼓囊囊的不再合體;另一個中年女人低着頭坐在較遠的位置上,兩眼盯着自己的鞋子,她頭上的軟呢帽有幾處已經綻開了線;還有一個人,背着一副機械外置骨骼,盤腿懸在車廂裡,好像時時都在修行。
佐拉遠遠地站在浮軌車廂的一側,站得筆挺。她的勃勃生機和美貌,都和這車廂目前的氣氛格格不入。她看着車窗外的景色,臉上沒再露出欣喜和雀躍,而是有種難以明說的憂傷。突然,她像感受到了紀如風的注視,把頭轉向車廂這一側,輕輕地笑了。紀如風趕緊低下頭,裝作不知。
四處靜悄悄的。特别安靜,安靜到讓人能聽見心跳的聲音。
紀如風一直不敢擡頭,她知道佐拉是對着她笑的。突然,她發現面前出現一雙合金的腳,急忙擡起頭。三叉戟女士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佐拉冷冷地說“你的目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隻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紀如風特别慌張,她四處張望,想裝作一個無辜的少女或者少年。
但是那壯漢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了車。那婦女和修行者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車。紀如風脖子上是冰涼的合金觸感,窗外有飛行器在暗淡的天幕下低低地飛着,幾座摩天樓突兀地聳立出來打破了建築群的連貫。浮軌發出嘶吼般的摩擦聲。
沒想到工作這麼難啊。第一次獨立行動就失敗了嗎?隻能依靠伊麗莎白姐姐嗎?
紀如風慢慢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