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卿沒想到在這兒會遇到司九臯，尤其是，他獨自一個人。

　　夜色中的他，身材更顯得高大，背影在路燈下被拉的很長。長卿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是，能感覺得出他并不高興。

　　“借一步說話！”

　　雖然已經挺晚的了，但是，宿舍門口依舊人來人往，再加上即便是晚上，他的那一身貴氣，依舊讓宿舍樓的小女生側目。

　　他們離開宿舍，走到宿舍和飯堂中間的花園。因為飯堂早已經關門了，這兒很少有人經過。

　　路燈不是很亮，樹林看上去黑莽莽的，很多女生害怕這黑暗，所以，甯願繞幾步也不願意獨身路過這裡。

　　“有事嗎？”

　　“你早就知道你就是柳如是的女兒了？”

　　他大半夜的來，她還以為他有什麼急事呢！

　　“上次在雲海差不多就猜到了，後來，我找柳月求證，就知道結果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的聲音很低，在這黑暗中，聽着讓人覺得有幾分冰涼。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覺得”

　　“那你這是因禍得福了。”

　　司九臯還沒等長卿說完，就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所以，九爺今天來這兒，是想讓我感謝一下，你們的催眠嗎？”

　　長卿說話也開始帶刺。

　　他們之間，很少能心平氣和的說話。

　　“除了柳家的事情，你還瞞着我什麼？”

　　“九爺，記得我們之前說過的話嗎？從我失眠好的那一刻，我們就橋歸橋，路歸路。你今天來找我，就是破壞了規矩。”

　　“規矩是我定的？”

　　“那你怎麼不把安甯小姐也帶來呢？”

　　“顧長卿！”

　　“無論我瞞着你什麼事情，那都與你無關。你隻需要放心一件事情，我不敢做什麼妨礙到你九爺的事情，這就夠了。至于其他的，我還是那句話，與你無關。”

　　司九臯從知道顧長卿是柳家親生女兒的時候就很生氣。

　　那日看她暈倒，他那麼着急。結果她呢？從來都沒有和自己透露過一點兒自己想起來的消息。回到京城，自己像是一個傻子一樣，給她找醫生，結果，她生病的莫名其妙，好的也莫名其妙。

　　“隻要我想知道，就和我有關。”

　　“那你想知道什麼？”

　　長卿不想和他糾纏下去。

　　“為什麼和雲辰去見冥岚方丈？”

　　“是他帶我去的。”

　　“他為什麼帶你去？”

　　“因為我夢境中出了出現柳家的人，還出現了衛家的衛晴雯。因為我的經紀人跟蹤衛晴雯，就被雲辰帶走了。所以，我合盤托出了那個夢，他覺得我見鬼了，就帶我去見冥岚。”

　　“顧長卿，不要對我撒謊！”

　　“我沒有！”

　　“關于衛晴雯的什麼？”

　　“還是我在羅群心裡咨詢所的那些片段。”

　　“說清楚！”

　　“我也說不清楚。但是，我查到衛晴雯除了陸迩之外，還有過一個孩子。除此之外，在就沒有其他的了。”

　　長卿知道，在司九臯這樣精明的人面前，完全撒謊是不可能的，她隻能七分真話裡夾雜三分的謊言。

　　“你和那孩子有什麼關系嗎？”

　　“我真的不知道！”

　　長卿語氣有點兒無奈。

　　“冥岚方丈和你說了什麼？”

　　“就是一些很玄的話，我現在也弄不清楚。”

　　“說具體。”

　　“她說我身體裡住進了另一個靈魂。”

　　“另一個靈魂？是誰？”

　　“我不知道！”

　　“那你沒有說你的失眠和夢境嗎？”

　　“說了，他說，那些夢，不一定是我的，而是另一個靈魂的。之後就和我說緣分以及因果之類的。”

　　“他說過如何解決嗎？”

　　“他讓我找到因果，解決了因，結果就會變得。所以，我才會調查衛晴雯以及那個小女孩的事情。”

　　“你覺得你身體裡除了你自己，還住着那個小女孩？”

　　“不然呢！我又不認識衛晴雯，我怎麼可能突然做有關于她的夢呢？”

　　“除此之外，冥岚還說什麼？”

　　“再後來，就是他坐化之後，讓他的小徒弟帶給我一句話，說什麼萬念皆空之後，可以在他那裡了此殘生。”

　　“你覺得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大概就是我的下場不會怎麼好的。”

　　長卿坐在涼亭的欄杆上，搖晃着雙腿。

　　“你信這些嗎？”

　　“我自然是不信。”

　　“佛家的這些話，都是見人下菜碟，自然是做不得真的。要是一個的命運真的是固定的，那要那麼多後天的努力做什麼？”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是，長卿覺得他好像是在安慰自己。

　　隻是，他永遠不知道，她是不相信命運，但是，她相信自己改變不了既定的結局。

　　“你會回去繼承柳家嗎？”

　　“不會！”

　　“為什麼？”

　　“我和柳家隻有皿緣關系，感情并不深，我要回去繼承，就免不了有搶财産的嫌疑。我們顧家雖然沒有柳家有錢，但是，吃喝玩樂的錢還是有的，所以，即便真的有一天要繼承，那我也是回去繼承我們顧家。”

　　“可是，顧家你有三個哥哥？”

　　“我二哥、三哥對家裡的公司不感興趣，我大哥雖然喜歡做生意，但是，他更想另起門戶，所以如果我回去繼承，他自然會很樂意。”

　　“但你是柳家的小姐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有這樣的身份，對你來說，有利也有弊。”

　　“這個自然，京城的人，眼睛還是雪亮的，但是，對于一個沒有繼承權的柳家小姐，他們的關注時間并不會有多長。”

　　“既然決定了，那就不要去繼承，也不要參與柳家的事情。柳家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謝謝九爺的提醒！”

　　長卿打了一個哈欠，看了看表。

　　快到熄燈時間了。

　　“你可以走了！”

　　長卿跳下扶欄，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

　　她仰着頭，看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九爺，放過我吧！你的出現，對于我來說就是一場災難。這場災難，毀掉了我所有的自尊、自信。一個人的自尊、自信不可以用來當飯吃，但是，一個沒有自尊、自信的人，活着對她來說，就是一場折磨。”

　　女孩子已經消失在黑暗中，但是，她的聲音一直在耳邊回蕩。

　　“放過我吧！”

　　司九臯點了一根煙。

　　他也想這麼做，這場災難毀掉了她的自尊，自信，也毀掉了他的自制和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