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不存在沒有煩惱的人,隻是各不相同罷了。
從自己内心來說,顧山是想去段然那裡幹的,誰也不想一輩子靠看人臉色為生。
段然第一次邀請的時候,他以為段然是開玩笑的,因為他除了會說兩句英語,能和三教九流的人侃侃大山以外,沒有别的本事。
沒想到段然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說起這事兒,他看得出來,段然是真把他當成個角色才邀請他的。
自己想了兩三天,他下定決心跟自己媳婦兒好好說說這事兒。
下班路上,去商場裡買了管口紅,結了賬就準備往外走。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咬咬牙回去拿了瓶叫什麼精華液的化妝品,也不知道是啥的精華,竟然要一百多塊錢!
“先生,您對您太太可真好!”結賬的時候,收銀員笑着跟他說道。
“唉!”顧山歎了口氣,哭笑着嘀咕道:“這可是我攢了小半年的私房錢,本來準備買幾瓶兒好酒的,沒想到就買了這倆小玩意兒……啧,這女人的錢可真好掙啊!”
結完賬,顧山接過收銀員遞給他的小袋子,一邊看一邊往外走。
一百多的東西就是不一樣,連包裝都這麼好,裡三層外三層的……
這次顧山肯定是不會回去買别的了,他全部家當都在手裡拿着呢。
回到家裡,剛打開門,就有一個洋娃娃似的小姑娘一搖一晃地跑過來,到了他跟前,伸開雙手,萌萌地喊道:“霸霸!霸霸!抱抱!抱抱!”
“好嘞!”顧山彎下腰兩隻手一下把小姑娘舉起來,在臉上親了一下,親昵地說道:“楠楠今天有沒有想爸爸?”
“想了!”小姑娘楠楠用小胖手擦擦臉,睜着兩隻亮晶晶地大眼睛說道。
“有多想?”顧山問道。
楠楠盡可能地伸開雙臂,說道:“這麼想!”
顧山臉上笑容更盛,用頭抵住楠楠的額頭,說道:“爸爸也想楠楠了,看,這是給楠楠買的糖糖。”
小姑娘激動地抱住顧山的脖子,在他耳朵邊說道:“霸霸最好了!”
“哼!等她牙疼的時候,看你怎麼辦!”顧山老婆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客廳裡一大一小父女兩人聽到聲音不約而同縮了縮脖子,對視了一眼。
顧山低聲道:“等你媽媽不在的時候再吃啊!”
小姑娘吐了吐舌頭,調皮地點點頭,也小聲說道:“楠楠知道,媽媽兇兇!”
顧山把楠楠放到地上,揉了揉她的頭,“楠楠先自己玩一會兒,爸爸去廚房看看媽媽做什麼好飯呢。”
楠楠揪住顧山衣袖,煞有其事地叮囑道:“爸爸,媽媽剛兇了楠楠,你千萬别跟媽媽說話!”
“小白眼兒狼!”顧山老婆端了盤菜從廚房出來,剛好聽到楠楠的話,說道,“你自己跟爸爸說今天幹什麼了?”
“楠楠想幫媽媽做飯!”楠楠躲在顧山身後,辯解道。
顧山老婆更加生氣了,斥道:“你還沒菜刀重呢,就敢拿着菜刀玩兒了!要是萬一沒拿好,你的腳現在就被我炖成豬蹄兒了!”
楠楠仗着有顧山在,抱着他的腿,皺起鼻子沖着她媽媽做了個鬼臉。
“你!”顧山老婆把盤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撸起胳膊就要抓楠楠。“顧楠楠!你長本事了啊!來!再沖我翻個白眼兒試試!”
顧山抱住自己老婆,笑着安慰道:“小英,好了,好了,楠楠她還小呢,你跟她置氣幹什麼?”
“得虧她還小呢,要是長大了還不把咱家房頂掀了啊!顧山,我跟你說,就是因為你慣着她,她才越來越沒規矩!
我今天要不讓她知道知道厲害,我就不姓李!你說一個小姑娘,怎麼就那麼皮呢!?”
李英掙不開顧山摟着她的胳膊,隻能氣沖沖地威脅道。
顧山一隻手摟着李英,另一隻手慢慢地在她後背安撫,和事佬一般說道:“好了,說她兩句她就記住了,不生氣了啊~”
安撫完李英,又轉頭朝楠楠故作嚴厲地說道:“楠楠!今天做錯了沒有?以後還敢不敢玩刀了?”
楠楠自己也知道再鬧下去她說不定真得挨打,乖巧地沖李英說道:“媽媽,楠楠錯了,以後不玩刀了。等楠楠長大了,再給爸爸媽媽做飯飯。”
李英瞪了楠楠一眼,語氣還是軟了下來,一把推開摟着她的顧山,說道:“你倆還不去洗手,不吃飯了?”
父女兩人松了口氣,趕緊手牽手往衛生間跑。
“楠楠,今天媽媽說的是對的,你以後千萬不能玩刀、玩火,這些都很危險的!
萬一你沒拿好,把自己割傷了,那不光你自己疼,爸爸媽媽也會很傷心的!”顧山一邊給楠楠洗手,一邊說道。
“知道了,楠楠錯了。”
吃飯時,父女兩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地給李英夾菜,她面前碗裡的菜已經冒尖了,這兩個人卻好像沒看見一樣。
“你倆行了!趕緊吃飯!”
吃完飯,顧山去洗了碗,回到客廳把下午給李英買的禮物拿出來,獻寶一樣遞給李英。
“小英啊,你看,這是我給你買的!”
李英接過禮物,打開看了看,納罕道:“這不年不節的,你怎麼好端端地想起來給我買禮物了?”
“額,跟你商量個事兒。”顧山谄媚道,“我有個同時開了個公司,想讓我去他那兒搭把手……”
“什麼意思?你想辭職?”李英盯着顧山,問道。
顧山摸摸頭,急忙解釋道:“還沒想好呢,這不是來問問你的想法嘛。我跟你說,我這個同事可不得了,人家是英國劍橋畢業的碩士,現在還在nk當教授呢!”
“你也說了,人家是海歸,還當着大學教授。你呢?你就會說兩句英語!
這個公司就算倒了,他也能回去當教授,該怎麼活怎麼活。
你不行啊,你知道進外企有多難嗎?放着好好的外企不去,去一個什麼名堂都沒有的小公司,你還問我的想法?
你說我能是什麼想法?”
李小英一心擺弄顧山送她的化妝品,連頭都沒擡。
顧山不甘心,又解釋道:“不是,小英,我是真覺得他能成。我一個大男人,也三十多了,天天給老外講笑話,跟個太監似的……
我也想做點事兒,做點正經事兒,好不容易有這麼個機會,我這心裡想起來就癢癢。”
李小英把化妝品放到桌子上,跟顧山說道:“那萬一要是不成呢?你知道多少人想找你這麼個工作都找不到?你現在還嫌棄上了!
是,你幹的是伺候老外的活,可不管像不像太監,咱最起碼能把日子過下去不是?
難不成你還想過前些年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現在好不容易有點兒人樣了,顧山,咱過兩年安穩日子行不行?”
顧山聽完李英的話,點了支煙,重重地抽了一口,歎了口氣不說話了。
李瑩說得對,現在最起碼還能有口飯吃,而且吃得還不賴,要是去了段然公司,真不知道以後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顧山靠在沙發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煙,眼見一支煙要抽完了,他才下定決心:“行!那就不去了!”
李英握住顧山的手,緊了緊,頭靠在他肩膀上,說道:“你先幹着,看看你那個同事能做成啥樣,要是弄的不賴,那就辭職,跟着他幹。”
“這……不太好吧……”顧山猶豫道。
顧山混迹社會多年,身上多少占染了些江湖義氣,覺得不想共患難隻想同富貴,很不道義。
“咱沒辦法啊……”李英悠悠地說道,“你說楠楠這眼見就該上學了,你父母和我媽也都老了,這時候你要是再丢了工作,那可真沒辦法了。
要是前幾年就咱倆人的時候,我絕對不攔着你,我也知道你伺候人不舒服,可總比養活不了這一大家子強啊。”
顧山把煙頭掐滅,伸手拍拍李英的肩膀,勉強挂上一臉笑容,輕松地說道:“放心吧,我先不辭職呢,剛就是胡說的,這不是想讓你答應我麼,我在公司陪老外喝喝茶,吃吃飯,輕松着呢!”
李英一點兒也不信顧山說的話,但她還是狠狠地掐了顧山胳膊一下,怒氣沖沖地說道:“好啊顧山!你現在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還敢騙我了!”
“好了好了,看電視看電視!”顧山連連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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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就是普通人的愛情與無奈吧。
……
段然趁着這兩天沒事,和劉叔去木工房待了兩天。
劉叔的木工房裡沒有一件電器,哦,除了電燈。
鋸木頭,刨木頭都要手工來做。
段然發現做這些簡單的重複性高的工作,更能讓他的心靜下來,尤其是木工房裡還彌漫着一股淡淡的木頭香氣。
“今天晚上到家裡吃飯吧,你劉嬸兒念叨你好幾天了,把那個姓王的妮子也帶上,你劉嬸兒還沒見過呢!”
劉叔的木工手藝很高,做一樣的東西,他比段然快很多。
段然也到了最後的拼接階段,拿着把小錘子輕輕地敲敲打打。好的木工是不用白乳膠的,單單憑借榫卯相接,就特别結實。
“行,我一會兒回去跟小青說一聲。”
劉叔拿起一張砂紙,幫着段然打磨部件的表面。
“你現在也忙了,去家裡的次數越來越少,你劉嬸兒老說家裡冷清,讓她跟我出去茶館兒裡聽聽相聲,她又不願意。”
……
整整一天時間,段然做好了一把小凳子,天快黑的時候搬回了家裡。
“你今天就去做這個了?”王小青坐在小凳子上問道。
段然走到王小青面前,王小青的頭剛好到他腰間。
“诶!這個高度正合适!”
“滾!”王小青白了段然一眼,催促道:“快去做飯,這都幾點了!”
“對了,劉叔讓今晚去她家吃飯,他說劉嬸兒還沒見過你呢,想看看你能不能配得上我。
你還記得嗎?去年冬天你吃的那個豬皮凍,就是劉嬸兒做的。”
王小青好像又想起了豬皮凍的味道,期待地問道:“今天晚上有豬皮凍嗎?”
段然搖搖頭“應該沒有,現在天氣還不夠冷,凍不住。”
“啊!這天氣冷得也太慢了!”王小青頗為可惜地說道。
段然聞言笑了,說道:“前兩天你還埋怨天氣說冷就冷了,你買的裙子都穿不了了,現在又嫌棄天氣冷得太慢,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嫌冷還是嫌熱。”
“反正這個天氣不合我心意就是了。對了,你不是才回來三年多嗎?怎麼和劉叔劉嬸這麼熟?”
段然回答道:“我剛回國的時候,就是租的他們的房子,那時候幾乎天天去他們老兩口那兒蹭飯。
後來這兒重建,修了小區,我就買了套房。不在一個單元樓,懶得往他們家跑,隔三差五地去蹭一頓。”
“哦,這麼一回事兒啊。”王小青點點頭。
時間差不多了,兩人準備往劉叔家去。
明明就在一個小區,王小青還是收拾了十幾分鐘,從她那些各式各樣的瓶子裡,往臉上捈了不知道多少東西。
最後還換了一身衣服,對着鏡子照了半天。
終于聽到王小青說了句:“好了,走吧!”
段然如蒙大赦,趕緊牽着她的手往外走,生怕她覺得那裡不滿意,要再回去修修補補。
到了劉叔家,段然正要敲門,王小青趕緊拉住他:“等等,我做一下心理準備。”
段然不解:“這要做什麼準備?”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和你關系很好的人呢,還是你的長輩,當然要保持最好的狀态了。”王小青做了兩次深呼吸,鄭重其事地說道:“行了,敲門吧。”
劉嬸來開的門,一臉笑容:“段兒來了!這就是小青,是吧?長得真漂亮!來,快進來!”
王小青禮貌地跟劉叔劉嬸打完招呼,劉嬸又拉着她說了半天話。
劉叔和段然已經在沙發上喝茶了,段然最喜歡和劉叔喝茶,有免費的相聲聽,而且藝術水平還很高。
劉嬸讓王小青坐下,自己去廚房做飯。
“我幫您吧,劉嬸兒。”王小青跟在劉嬸後面。
劉嬸把王小青推出廚房,“不用,快去坐着吧,一會兒?等着吃就行!”
“就是。”段然說道,“你一會兒再把劉嬸兒的廚房點着了。”
自從上次吃完王小青炒的菜,他就決定再也不讓她做飯了。
她做的菜不是太鹹或太淡的問題,而是每一道菜都有一種奇怪的味道,而且奇怪之處還各不相同,吃緊嘴裡之前完全無法預料。
“哼!”王小青沖段然皺了皺鼻子,坐到了他旁邊,很快就被劉叔高超的相聲水平吸引,不時地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