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城沒有錯漏他眼中的一點異樣,立刻皺眉開口詢問道:“醫生,我兒子身體怎麼樣?”
“恢複情況還比較好。”他看了一眼季璟然後說,“您到我辦公室詳談吧。”
季北城剛欲答應,季璟然便出聲了:“醫生,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讓我也聽一聽。”
他眼神明亮,此時正伸着一隻手讓護士給他量皿壓,盡管知道自己身體很有可能出了問題,也依舊面色平靜。
他當初在冒死救程稚心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拿自己的命換她的命的準備,如今還能睜開眼已是上天垂憐,即便身體有些問題,他也沒什麼不好接受的,比起死亡來說都是小事。
醫生看他一臉的平靜,最後歎了口氣:“好吧,那我就直說了,二公子的腿出了問題,恐怕會造成癱瘓。”
話語響在病房中,像是一顆炸彈落在了湖面上,瞬間驚起萬丈波濤。
“你說什麼!”
最先接受不了的是沈曼雲,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醫生,又看了看自己小兒子年輕的臉龐,最後不顧形象地拽住了醫生的袖子:“杜醫生,請你一定要治療好我兒子,他還那麼年輕,怎麼能癱瘓……”
她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她兒子沒過三十,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紀,人生路途尚有大半未曾踏足,理應志在四方,突如其來的癱瘓像是一道驚雷,将會粉碎他所有的夢想。
季北城上前将自己的妻子從醫生身邊拉開,一邊半抱着她安慰,一邊開口問醫生:“有沒有解決的辦法?能否通過治療或者複健使他恢複正常?”
醫生搖了搖頭:“他損傷的是神經,很難恢複,隻能多練習通過輪椅或拐杖來達到行走目的。”
這句話一出來相當于封死了所有的希望,季璟然一臉蒼白。
雖說早些覺得能醒過來就已經算是大幸,就算身體出了問題也不是不能接受,但當真的聽見自己癱瘓時,他才發現自己還是托大了。
“我這雙腿……是廢了嗎?”他喃喃道,原本因見到親人而陽光的雙眼漸漸地被陰霾籠罩,他低下頭,怔怔地看着自己被被子掩蓋的雙腿,整個人的情緒一下子便低落下來。
程稚心同樣不能接受這個結果,她看着低頭摸着雙腿不語的季璟然,心像是被揪成了一團,難受得緊。
她從來都沒有忘記,季璟然是因為她才淪落成了這副樣子。
護士也有些惋惜,這麼陽光帥氣的一個年輕人,居然後半生就要與輪椅相伴了。她收起檢查的醫用器材放上推車,拿出本子記錄道:“身體情況正常。”
或許在得知癱瘓之前,還會有人因為這句話而高興,但如今被一片悲傷籠罩的病房中已經沒有人再去在意這句話。
身體情況正常又怎樣,腿卻好不了了。
看着季璟然一時之間似乎不能接受的模樣,病房裡的人都悄悄地退了出去。
“怎麼辦啊,我看二哥受到的打擊很大。”季疏雨有些急了,她二哥好不容易才醒過來,要是因為這件事而一改之前陽光開朗的性子,不知道會不會想不開。
“怎麼會這樣?”沈曼雲怔怔地望着虛空,雙眼無神,繼而閉了閉眼,神情一片哀痛,“老天都讓他醒過來了,還要給他這麼大的苦難,這是在懲罰我這個母親嗎?”
聽着沈曼雲的話,程稚心心裡一陣難過,她心裡苦澀,說不出話來,與其說是懲罰沈曼雲,倒不如說是在懲罰她。
也許老天都看不過她移情别戀存心要讓她難過,隻是她恨這磨難為什麼不直接沖着她來。
季北城歎了口氣,随後擡起頭溫聲對着程稚心說道:“心心,如今璟然突然醒過來,恐怕你和宸甯的婚禮要延後一段時間了。”
季璟然才剛剛醒過來,這段時間季家人必定都要陪在醫院裡,如何還有精力再去辦婚禮。
再者,知道了他癱瘓的事後,恐怕誰都沒有心情再去熱鬧地迎接新人了。
“這個沒關系。原本我也是想跟宸甯商量一下婚禮延後的,”程稚心搖搖頭,随後有些猶豫地道,“還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們幫幫忙。”
迎着衆人的目光,她誠懇地請求道:“我和宸甯的事,還請你們暫時對璟然保密。”
原本她也想找機會跟季璟然講清楚她與季宸甯的關系,但知道他下半身癱瘓,看着他黯然神傷的模樣,她是如何都開不了口。
現在對他說這件事,簡直就是往他的傷口上再撒一層鹽。
衆人都明白這個道理,不然,方才也不至于季疏雨兩次岔開話題,當下便都點了點頭同意,暫時瞞住季璟然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