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绾绾倒沒有多想，她身體還未恢複，頭腦昏沉得厲害，無瑕分析顧夢瑤話裡的深意。
“好。”
沈绾绾點點頭，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
客廳裡安靜得出奇，顧媽一眼瞧出這兩位夫人之間火花四散，早随便尋了個無關緊要的理由離開了。
顧夢瑤雙手環兇，嗤笑出聲。
“薄夫人不會在等我把飯端到你面前吧？”
沈绾绾擡起疲憊且沉重的腦袋，側身看向顧夢瑤，無神的雙眼裡滿是疑惑，似乎壓根聽不懂顧夢瑤說的話一般。
顧夢瑤幹脆走向沈绾绾，将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至一步遠。
面對突然而來的壓迫感，沈绾绾下意識将身子往後挪了挪。
“你不過就是個無依無靠的保潔，走了狗屎運被薄總看上當了夫人，但是你可别忘了，你爸爸可是殺了薄總的父親，憑着這個，你還有什麼臉面在這裡待下去？”
顧夢瑤用僅能兩個人聽見的聲音說，似乎覺得還不解氣，很快又補充了一步。
“我要是你，恐怕早就羞愧地跳河自殺了吧。”
提及父親的事情，沈绾绾身上那股軟弱的勁兒瞬間退卻了幾分。
她暗暗捏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齒，就連發絲也跟着用力。
“我父親沒有殺人，我一定會找到證據證明我父親的清白！”
沈绾绾身子挺直，直視顧夢瑤的雙眼。
父親被抓之後，與人相處時沈绾绾總極力試圖将自己縮小到沒有存在感，如今猛地一站直，竟比顧夢瑤還高了半個頭。
有一瞬間，顧夢瑤竟被沈绾绾眼裡的堅定唬住了。
顧夢瑤不動聲色地轉身，拉開與沈绾绾的距離，她原以為沈绾绾不過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如今再看，對付她倒不似自己想得那般簡單。
“哼，闆上釘釘的事情，豈會因為你三言兩語就變了風向，有這功夫，你還是好好想想要怎麼保住你肚子裡的賤種吧。”
顧夢瑤說完，直接離開了客廳。
她想到廚房裡那兩道自己費盡心思做的菜，一時怒火中燒，揚手将兩盤菜全倒進了垃圾桶裡。
這個薄夫人的位置她是一定要得到的，在她沒有和薄九霆登記結婚之前，所有擺在她面前的阻礙，她都會一一除盡。
諾大的客廳裡瞬間隻剩下沈绾绾一個人，客廳豪華幹淨且寬敞，擺着時下最昂貴的家具，每一處都精雕細琢，藏着知名設計師的心皿。
可這樣一個地方，卻比寒窖還要冰冷。
因着前兩日的争吵，這處豪宅裡的仆人見風使舵，在暗處悄然決策了今後服侍的主子。眼瞧着暮色四沉，甚至沒有人給沈绾绾做晚飯。
四肢的冰冷逐漸蔓延至小腹，沈绾绾冰涼的手不自覺按向小腹，以冰手暖小腹，不過是飲鸩止渴罷了。
她勉強站起來，緩步走到廚房，打算給自己簡單做點食物。
前二十年的富貴日子養就了沈绾绾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性子，自打父親入獄，她竟也學會做幾道菜，隻是味道勉勉強強罷了。
許是薄九霆平日裡不怎麼回來吃飯，冰箱裡并沒有存放太多食材，加上顧夢瑤又用掉了一些，冰箱保鮮層裡隻躺着一點素面和一顆孤零零的雞蛋。
沈绾绾臉上露出一點笑容，可以做個雞蛋面，雞蛋面好，有營養。
煮面并沒有耗費她太多時間，加上隻是給自己吃，倒也不用太在乎味道。
沈绾绾心滿意足地将面端到餐桌上，打算收拾一下廚房的殘餘垃圾就過來吃面。
……
天空一道驚雷，吓得廚房裡的沈绾绾一個激靈。
下雨了？
沈绾绾疑惑地走出來，卻看見客廳裡，頂着濕漉漉頭發的薄九霆正端坐着吃面。
“那是……”
沈绾绾的手伸出去又小心翼翼地縮回去，想說的話也跟着咽了回去，隻是盯着那個面碗，不自覺地吞了一下口水。
薄九霆聽到聲音，疑惑地側過頭。
雨水順着發梢滴落在薄九霆的臉頰上，被打濕的黑色西服顔色越發深沉，更襯得他整個人疏離冷漠。
他的雙眼隐在濕發後面，讓人揣摩不透。
沈绾绾下意識地又吞咽了一下口水，她第一次感受到薄九霆周身散發出的危險氣息，如此具體，如此讓人恐慌。
“沒……沒什麼。”
那面沈绾绾也不想吃了，她隻想趕緊逃離這種恐怖的氛圍，擡腳就要回自己的房間，這時，她的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咕咕咕--”
沈绾绾趕緊用手捂住肚子，想逃避這份尴尬，卻肚子卻絲毫不配合，又跟着響了起來。
“沒吃飯？”薄九霆問。
沈绾绾抿着嘴，點了點頭。
“為什麼不吃飯？”薄九霆又問。
這下沈绾绾不知該如何說了，她隻好伸手指了指薄九霆面前的面碗。
雖然她什麼也沒說，但薄九霆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薄九霆雖然痛恨沈清河，恨不能将他碎屍萬段，但對于沈绾绾，他倒不至于對一個弱女子下手。
他很快明白過來，自己吃的這碗正是沈绾绾的晚飯。
而且看沈绾绾的裝扮，很顯然，這面是她親手所做，怪不得味道那樣難吃……
“趙媽。”薄九霆擡高了聲調。
一個滿臉和氣的上了年紀的中年女人從客廳外面走了進來，雖然隻是個下人，但舉手投足之間氣質盡顯。
“大少，您回來了。”趙媽畢恭畢敬地打完招呼，又看向沈绾绾，“夫人好。”
“沒安排人給她做晚飯嗎？”薄九霆臉上明顯有幾分不快，但是礙于趙媽是個老人，并沒有完全發作。
“晚飯的事情一向都是顧媽在打理，我這就去将顧媽叫來。”
趙媽說完，忙退下去将顧媽尋來。
沈绾绾意外地覺得薄九霆看着倒有些順眼，心裡的寒意稍微下降了一些。
顧媽很快過來，還沒等薄九霆詢問呢，直接跪在地上，嗚嗚咽咽地哭訴起來。
隻是哭訴了半晌，一句話也沒說清，聽得薄九霆越發不耐煩了。
“顧媽，我不是讓你給我找點熏香嗎？怎麼還沒拿來？”
顧夢瑤的聲音适時響起，衆人的目光全部彙聚到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