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卿精湛的演技把一旁的宋雲婉都驚呆了,扮柔弱裝可憐本來是她最拿手的,現在卻被她搶了去。
宋老夫人臉色一變,冷冷呵斥:“你胡說什麼?誰搶你家産了?”
宋北卿擡頭看了她一眼,複又垂下腦袋抽泣:“我娘是江南首富獨女,下嫁給我爹時聽說光是嫁妝就擺了三條長街,敢問祖母,我娘死後那些嫁妝都到哪裡去了?”
她語調不高,看似隻是随口一問,卻讓老夫人答不上話。
不過宋老夫人到底是見過大風浪的,沒被她幾句話就打亂陣腳,拂了衣袖坐下,沉靜開口:“你娘來時是帶了不少嫁妝,可光是把你養大就要耗費掉多少,還有你嫁到王府的嫁妝,這些都算上,就是一座金山都不剩什麼了。”
宋北卿忽地擡頭,直直盯着老夫人:“可是孫女從小到大都沒過什麼好日子,小時候被祖母打斷雙腿在床上躺了三個多月也沒請個大夫瞧瞧,嫁到王府的嫁妝也是從我娘死前省吃儉用存下的,相府可沒給我準備一分錢。”
她面具後的眸子看似無辜,卻藏盡鋒芒。
老夫人心裡一顫,這些話要是叫外人聽見相府的名聲可就全毀了,鐵青着臉道:“你跑回來是跟老身算賬的嗎?”
宋北卿語氣更加委屈:“孫女沒有這個意思,隻是疑惑那些嫁妝都到哪裡去了,莫不是被什麼人私吞了?”
老夫人面容難看,精明的眼中快速劃過一抹心虛:“都過去這麼久了,你查這些還有什麼用?以後誰也不許再提這些個陳年舊事。”
宋雲婉和宋雲生同時應是,各自轉着眼珠盤算什麼。
宋北卿緩緩勾唇:“孫女不提這些也行,請祖母把林媽還給我吧。”
老夫人臉色稍緩:“那個瘋婆子差點把我撞倒,我已經讓人把她沉湖了,你身邊要是缺人伺候我再給你撥。”
宋北卿目光一冷:“那咱們還是把王爺喊來,将我從小到大花費的銀子一筆筆算出來,看看我娘的嫁妝到底還剩多少吧。”
老夫人皺緊眉頭:“你是在威脅我?”
要是把陸君珩喊來算賬,宋北卿這個王妃之前在相府過的是什麼日子就瞞不住了。
宋北卿淡淡一笑:“孫女不敢,隻是嫁妝和奶娘您總得還我一樣吧。”
老夫人陰沉着臉半晌,到底還是讓人把林媽撈上來。
林媽手腳被綁渾身是水,再晚一步就要葬身湖底了。
宋北卿皮笑肉不笑的福了下身:“多謝祖母,孫女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這一場交戰,宋老夫人沒讨到任何好處,還搭上兩個從年輕時就伺候她的婆子。
宋北卿走遠後,宋雲生按耐不住開口:“祖母,宋北卿她娘真是江南首富的女兒嗎?”
老夫人喝了口茶:“不假,你問這個做什麼?”
宋雲生眼中冒光:“她娘的嫁妝肯定還有,孫兒看中一匹汗皿寶馬,您給孫兒買行嗎?”
老夫人皺眉訓斥:“你成天淨想這些沒用的,家底都要給你敗光了。”
宋雲生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孫兒又沒有殺人放火,就這麼點愛好,您就滿足我吧!”
宋丞相隻有這麼一個兒子,宋老夫人平日就格外寵溺,此番也沒有經得住他撒嬌,将私庫鑰匙遞出去:“買吧,等你長大了出人頭地再掙回來便是。”
宋雲生興高采烈的走了,宋雲婉在旁躍躍欲試:“祖母,我……”
老夫人斜了她一眼,立刻冷臉:“你娘平時給你的錢還不夠花?”
宋雲婉立刻垂眼:“祖母,我沒有别的意思,隻是怕宋北卿會再找您的麻煩。”
老夫人望着窗外,若有所思的歎了口氣:“到底是攀了高枝,腰闆硬了,以前她哪敢這麼跟我說話。”
“是啊,自從她當上王妃便不把咱們相府放在眼裡了。”宋雲婉撲通一聲跪下,拿掉臉上面紗,“您看她把孫女的臉劃成什麼樣了,還害孫女失了身子被王爺趕回來,您得為孫女做主啊。”
老夫人被吵得心煩,不耐煩揮手:“你自己鬥不過她怨誰?說到底丫頭都是賠錢貨,隻知道為後宅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争來争去,一點不都比不上你弟弟。”
宋雲婉心中不甘卻不敢表現出來,淚眼朦胧道:“我就是擔心雲生啊,宋北卿現在恨透了咱們,說不定正密謀怎麼對雲生下手呢。”
“她要是敢動雲生,我絕饒不了她。”
“可是祖母,咱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就會動手啊!”宋雲婉抹淚道。
老夫人保養得宜的臉上閃過一抹陰狠:“那就先除掉她。”
“還是祖母英明。”宋雲婉假意誇贊,暗中露出一抹詭計得逞的笑。
老夫人冷笑一聲:“别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和你娘一樣,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賠錢貨。”
宋雲婉臉色發白,咬唇不說話。
屋中供俸着佛像,佛前三根清香忽然無風自滅,一條惡計也在老夫人心中生出。
……
陸君珩一大早就拿着簪子在相府排查,最後竟查到了姚氏頭上。
簪子是她的,那就說明她去過那間暗牢,知道裡頭曾關着什麼人。
陸君珩親自審問,她抗不住施壓,承認兩年前林媽失蹤就是被她抓起來的,原因是宋北卿她娘的嫁妝無故少了一些,姚氏懷疑是林媽藏起來了,對于蘇家的事卻一字不提。
陸君珩無奈動了刑,她也什麼都不說,看樣是真的不知道。
從關着姚氏的柴房出來已是晚上,陸君珩頭疼地揉着眉心,線索到這裡又斷了。
長青向他禀報白日裡發生的事,末了補了一句:“王妃小時候在相府似乎過得很苦,腿被打折三個月也無人照顧。”
陸君珩擰眉:“說這個幹什麼?”
“奴才隻是覺得王妃似乎也沒那麼壞,她不擇手段嫁給王爺,或許隻是為了逃離丞相府這個魔窟。”
陸君珩冷着臉,漆黑沉靜的眼眸看不出半點情緒:“以後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不用跟本王說。”
“是。”長青失落退下。
陸君珩疲憊的回到房間,宋北卿已經躺下,卻給他留了一盞燈。
他讓人在外間另置了一張床,本該早點休息,卻鬼使神差地挑開珠簾走到她床前:“如果你爹是陷害蘇家的兇手,本王不會饒了你。”
床上的身影動了一下,轉過身子看他:“那咱們打個賭,我爹不會是真正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