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和何翠娥想的一樣,她剛說出那句話,在場的許多鄰居都紛紛用質疑的目光看向陸福生,想聽聽他怎麼解釋。
畢竟大家都知道,分家時李雪梅隻得了糧食,手頭上根本就沒有銅闆,哪裡還有錢買東西?
不過,還是有些人保持理智,沒有完全聽信何翠娥的話。
“我說金貴家的,話可不能說得太滿。雖然福生家現在是沒有錢,但保不準人家是通過賒賬買來的東西。”
“對呀,好歹你也是福生的嫡親伯母。你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說他偷錢,未免有些不地道吧。”
“福生伢子,你快跟大家解釋一下,你這買醬油的錢是從哪裡來的?”
低垂着腦袋,看了看自己那已經冒出了腳趾頭的舊鞋子,再擡頭看了看穿着新衣裳和新鞋子的陸寶珠,陸福生突然笑了。
他現在深度懷疑,他們家以前是不是腦子有病,才會對何翠娥一家掏心掏肺,任由對方把他們踩在腳底下。
“看吧,說不出來了吧!呵呵,我就知道,陸福生這錢有問題。”何翠娥自以為自己說對了,所以笑得十分得意。
但緊接着,陸福生卻當着諸多圍觀者的面,問了何翠娥一句話。
“你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誣陷我,抹黑我的名聲。如果我這錢來得正,你該怎麼向我賠禮道歉?”
“陸福生,哪有那麼多如果?反正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說明你心裡有鬼。”陸寶珠同樣一臉得瑟,就差沒笑出聲。
掃視衆人一圈,陸福生面無表情地說:“村長爺爺知道我們沒錢,所以借了點錢給我娘。不隻是他,紅杏嬸子也借給我們好些錢。你們有任何疑問,也可以去問問他們。” 話音剛落,周邊一片寂靜。方才還在嚼舌根的幾個婦人,更是緊緊閉上了嘴。 陸福生敢把村長和王紅杏搬出來,定然不會有假,肯定是他們借的銅闆。 因此,大家又齊刷刷地看向何翠娥,想看看方才還言之鑿鑿的她,接下來該怎麼收場。 沒想到,何翠娥是個大聰明,這時候居然還好意思倒打一耙。 “看吧,我早就說了,他陸福生是個有心機的。他肯定知道我會懷疑他偷錢,所以一直不吭聲,等我把事情鬧大之後,才把真相說出來。” 陸寶珠緊随其後:“沒錯,就是這樣的。他就是想讓大家指責我娘,所以才不早早解釋清楚。” 聽到母女倆近乎荒誕的回答,陸福生隻覺得好氣又好笑。他想不明白,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厚顔無恥之人呢? “我陸福生可沒有未蔔先知的能力,壓根不知道你們母女倆的心思。但我知道,要是我今天不能把這錢的來路說清楚,你們絕對會把我逼上絕路。” 見何翠娥和陸寶珠沒有反應,陸福生又加大了音量。 “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兩個咄咄逼人,故意把我的醬油給灑了,是不是該賠償我的損失呢?” 不帶何翠娥開口,陸寶珠便搶先答道:“那醬油分明是你自己失手給灑掉的,和我們沒有關系,我們才不賠。” 懶得和她們浪費唇舌,陸福生又看向幾個年輕小夥,客氣地請求他們跑一趟,把村長和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者給請過來評評理。 知道形勢對何翠娥不利,她的好閨蜜春花嬸又冒了出來。 “福生,不過是件小事而已,犯得着請村長嗎?雖然你們分家了,但終歸是親人,你真沒必要這麼計較。” 微微思索了一會兒,陸福生便想出一個滿意至極的應答。 “我的嫡親伯母誣陷我偷錢,把左鄰右舍都吸引過來看熱鬧,你覺得是小事?下回你若是和村裡的哪個男子走得近,我便造謠你偷人,希望你到時候也别介意。” 誰也沒想到,向來老老實實的陸福生,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以至于牙尖嘴利的春花嬸也啞口無言了。 因此,在場好些人哄然大笑,并拿春花嬸的貞潔開起了玩笑,并讓她也大度一些,别因為這種小事計較。 知道自己理虧,無論如何也拗不過,何翠娥和陸寶珠無奈地相看一眼,啥也不敢說。 在何翠娥心不甘情不願掏錢的時候,陸喬喬和李雪梅也聞訊而來,并逮着她一頓臭罵,差點把她的祖宗溯源也問候了一遍。 陸家村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這邊的動靜一擴散出去,住得稍微比較遠的那些人,也紛紛趕過來看熱鬧。 去隔壁村遛彎的村長剛回到村口,便聽村民提起這事,于是也過來給陸福生撐腰。 理直氣壯的陸福生,本來還想義正言辭地說點什麼,但他的速度卻比不過老謀深算的李雪梅。 因為她突然癱倒在地上,像家裡驟然死了幾口人一樣,哇地哭了起來,聲音響徹天際。 “老天爺,你告訴我,這日子還怎麼過下去呀?沒分家的時候,我們母子三人做牛做馬,成天被欺負,卻連頓飽飯也吃不上。” “分家時,好房子好田地都歸人家,我們隻得了一間漏雨漏風的茅草房和一塊荒地。至于銅闆,更是一個子兒也沒有。” “在被某些人算計和欺負的時候,好心人主動借錢給我們,讓我們能吃上飽飯,某些人又開始蹦跶起來,往我們身上潑髒水。” “也許今天這事隻是個開始,後邊還會第二次、第三次和無數次。我李雪梅放話在這裡,以後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欺負我的兒女,我通通不放過。” 铿锵有力的話語、充斥着絕望和憤怒的哭聲,無一不引起衆人的同情。 這一下,何翠娥就算說破天,也不會有人輕易相信她的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