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要的是天下太平
蘇家的覆滅讓所有人始料未及,也來得猝不及防,更是讓滿朝文武驚懼不安。
上甯雲氏一族跟蘇策的關系,朝中文武大臣不是不知道,隻是了解得并不多,大多人隻知道蘇策的妻舅是雲氏一族的女婿,蘇雲兩家勉強也算是姻親關系。
蘇策手握戶部大權,雲氏則是百年商賈世家,彼此既然有了這層姻親,那麼朝中有人好辦事的雲家自然會得到一些便利――即便隻是平民百姓,也明白這個道理。
可是很顯然,蘇家跟雲家――或者應該說,蘇策跟雲家的關系并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
蘇策認罪的态度太過平靜,甚至是哀莫大于心死,一種絕望撲面而來,那是自己心裡清楚已毫無轉圜餘地的結果。
所以也就是說,這件事他的的确确沒有被冤枉。
雲家私設馬場,私養兵馬,貪墨巨額銀兩,欺君謀逆……這些罪名都是切實存在的,是雲家和蘇策聯手合作的結果。
所以按照律法來說,雲家和蘇家都逃不過被誅九族的下場。
權臣和商賈世家的一朝覆滅,無法避免地讓群臣心頭駭然。
可他們心生不安的真正原因不在于雲家和蘇家的下場,而是女皇陛下和攝政王毫無征兆地,于風平浪靜之中掌握了大量的罪證,把朝臣的動向盡數掌握在股掌之中,查案悄無聲息,治罪如雷霆出擊,絲毫不給人反擊的機會――這才是最可怕的。
完全沒有一點心理準備,甚至連蛛絲馬迹的氣息都沒有嗅到。m.
就這麼突然的,被置于死地。
蘇策很快被帶了下去,女皇陛下宣布下朝,在群臣恭送下起身離去。
大臣們在帝王離開之後好一會兒,才腿軟地站起身,走出大殿的雙腳像是灌了鉛,邁出去的每一步都沉重無比。
沒有人笑得出來,哪怕是朝堂上跟蘇策存着競争敵對關系的大臣,此時也着實高興不起來。
“首輔大人。”陸丞相疾步追上謝首輔,跟他并肩而行,語調尚能保持幾分鎮定,“咱這位女皇陛下平日裡不聲不響的,看着溫柔極了,今日這一出着實讓人捏了一把冷汗啊。”
“怎麼?”謝首輔偏頭看他一眼,“吓到丞相大人了?”
“若是沒吓到,那肯定是騙人的,本相裡面的衣服都濕了一重。”陸丞相苦笑,“不過我覺得我這還是好的,你沒看到其他大臣的臉色?那一個個蒼白蒼白的,活像是剛生過孩子的産婦,沒一點皿色,看來都被吓到了。”
的确。
步履有些不穩的大臣們陸陸續續跟在身後,臉色白得跟紙片似的。
“曆來朝臣被治罪,必是有人先彈劾,或是禦史,或是其他文臣,當然有時候也會來自于競争對手的構陷。”謝首輔不疾不徐地往宮門方向走去,“有人彈劾,若證據确鑿便可定罪,若證據不足,也有時間周旋,可像咱這位陛下和攝政王雷霆風行的查罪方式,大概朝上諸人都是生平頭次見,所以被吓到也是在所難免。”
他們驚吓的不是蘇策,而是自己。
蘇家和雲家能被悄無聲息地查個底朝天,隻能證明女皇和攝政王有自己的眼線和消息來源,皇宮内外不知多少人手時刻盯着朝上各位大臣,他們身後的勢力多大,動向如何,都做了些什麼不該做的事情,甚至連晚上如廁幾次說不定都被如實掌握,怎能不叫人心驚膽戰?
“其實也不用太緊張。”謝首輔淡笑,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讓跟在身後的大臣們都聽到,“攝政王就算真有那麼多眼線安排在外面,代天巡狩,也不可能事無巨細什麼都查,要查肯定也是查一些有不臣之心的逆臣,搜刮民脂民膏的貪官污吏,或者放任百姓陷入水火而不作為的昏官,以及地方上一些勢力滔天、官府無能為力的地皮惡霸之類。”
說到這裡,他轉頭看了眼身後不知不覺跟上來的官員們,淡淡說道:“總的來說,可以歸結為一句話,咱這位陛下和攝政王要的是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陸丞相聞言,緩緩點頭:“首輔大人說得對。”
“可在朝為官的,誰沒有一點說不得的事情?”身後有位官員小聲說道,“哪怕邀請幾位同僚去青樓喝上幾杯,私底下都不算什麼事,可落到陛下和攝政王眼裡,難免被視為作風不正。”
謝首輔淡道:“眼線再多,攝政王和女皇陛下也隻有兩個人,兩雙眼睛,哪有那麼多精力盯着諸位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首輔大人的話其實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不管是為官還是做人,沒有誰可以做到跟古聖人似的,挑不出一點缺點。”陸丞相轉身,像是給各位大臣緩解壓力,“各位不妨想想,女皇陛下登基以來,其實也就治過魏王府和蘇家兩宗大案,他們的罪名都是有目共睹的,各位可以參考一下。”
衆臣想了想,似乎也确實如此。
這麼一想,心神微松,臉色比方才就好了許多。
“就像首輔大人所說的,陛下和攝政王要的是天下太平,你們别做出挑戰陛下和攝政王底線的事情,罪名就永遠落不到你們身上。”陸丞相輕歎一口氣,覺得這文官之首也挺難做的,還得負責安撫同僚軍心,攝政王應該多發一些俸祿給他,“諸位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以後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各位大臣朝謝首輔和陸丞相抱拳施禮:“那下官就先走一步了,首輔大人,丞相大人慢走。”
陸丞相點頭。
“大臣們今天都被吓得不輕。”大正宮裡,南曦也是剛坐下來,接過銀月端來的茶水輕啜一口,“接下來的數個月朝上衆臣定會勤政廉潔,多做事少說話,一改以前的不良風氣。”
容毓在她身邊坐下,沉默片刻:“讓楚紅衣領兵去一趟上甯,把雲氏一族押解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