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登基大典
他眼下尚未完全掌權,别說北疆鐵騎蠢蠢欲動,就是他的幾個皇兄也一直暗搓搓地想要做點什麼。
這時候如果他真去了東陵,不知道皇叔會不會直接揭他一層皮。
雲王求生欲很強。
他覺得湊熱鬧固然誘惑力很大,可自己的性命顯然更重要。
這般一想,他老老實實地收了心思,認真地跟齊麟和溫嶺讨論了政務。
臘月隆冬,天氣冷得讓人打寒顫。
好在天公作美,除了十一月底下了場小雪之外,從臘月初開始天氣就放了晴,陽光明媚,萬裡無雲。
衆人翹首以盼之中,終于迎來了臘月初九這個最重要的日子。
嗯,臘月初八是鳳公主的生辰,不過生辰對于皇族來說遠沒有登基大典來得重要,宗室考慮鳳公主已經五個月的身孕,覺得不宜太過勞累,生辰就辦了個簡單溫馨的家宴。
這一點容毓和南曦都沒意見。
他們不需要在生辰宴上大張旗鼓,何況登基大典就在生辰次日,隆重而顯赫的大典已經是對生辰最好的祝福。
臘月初九,大吉,諸事皆宜。
鳳公主登基大典,帝号容華,冊封容毓為皇夫攝政王,擁有決策朝政之權,與女皇共主東陵江山,大赦天下。
诏令一出,天下為之震動。
天方亮,所有宮人就已經急急忙碌了起來,伺候鳳公主和攝政王更換袍服,梳妝簪發。
十裡紅毯鋪滿地,從皇城禦道徑直延伸到祭司殿。
按照東陵慣例,登基大典的首要流程是準天子于宮裡沐浴更衣之後,盛裝從宮裡出發,坐龍辇前往祭司殿,沿途接受帝都皇城萬千臣民的參拜和見證,入了祭司殿,在大祭司和所有祭司侍者的陪同下焚香侍神,接受神靈賜予的神聖職責與權力,一步步完成祭司殿的流程,然後才返宮,在文武百官見證之下登寶殿,接受百官參拜。
雖說着簡單,可流程卻極為繁瑣,每一步都有非常嚴謹的要求,一整天折騰下來隻剩下了疲憊,好在南曦有了身孕又占了一點優勢,許多需要跪拜的環節都正大光明地免了――皇族宗室與負責主持大典的百官原本也沒準備女皇能有多配合。
身邊有個寵妻若命又極為霸道的攝政王,他們早早就學聰明了,與其在大典上讓攝政王出言幹涉,不如直接提前免了女皇陛下所有需要跪拜的環節,免得起了争執破壞氣氛。
隻是祭司殿裡焚香之後卻是必須跪拜。
東陵臣民對于神靈和祭司殿的敬仰尊崇是生來就有,所以大祭司在東陵除了職責不同之外,幾乎有着跟天子相同的至尊帝位,容不得任何人亵渎冒犯。
莊嚴聖潔的祭司殿高台上,已經沐浴焚香的大祭司一襲雪白袍服,手握金色權杖,沉默立于祭壇最高處,旁邊安靜地肅立着衆多年輕的祭司和侍者,皆是一襲白袍,幹淨一塵不染。
容毓攜南曦踏上通往祭壇高台的白色長階,一步步拾階而上。
這是一場神聖而莊嚴隆重的祈福祭拜儀式。
祈求神靈庇佑,承載萬千臣民的仰望與寄托,以及……忏悔着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
滿朝文武權貴安安靜靜地站在祭司殿宮苑裡,目光微擡,遙望着通往祭壇方向的兩人,
白袍俊雅的大祭司表情清冷,沉默注視着眼前這兩人,須臾淡淡開口,語調平靜不驚:“跪。”
容毓扶着南曦在祭壇前跪了下來。
這不是跪拜先祖,而是跪拜東陵人人信仰福澤四海的神靈,不管是誰,到了這裡都沒有任性狂傲的資格。
容毓沉默,矜貴淡漠的臉上平靜無波。
沒有人知道這一刻他在想些什麼。
可南曦卻是明白的。
他們都有愧于東陵子民,有愧于東陵祭司殿。
不管那一世的恩怨糾葛有什麼不得已,有多少偏執和隐情,總之于萬民敬仰的天子來說,靜華女帝的的确确有了失職。
而一直以來帶着記憶輪回的容毓,在大祭司心裡一直存在着不可饒恕的罪孽。
“東陵祭壇之前,曆來隻有天子可近。”大祭司嗓音清冷,不含情緒波動,卻讓下面的權貴大臣都聽得清清楚楚,“今女皇陛下登基,承神靈恩澤,領社稷重任,需以天下蒼生為主,創東陵盛世,還神靈之恩,若有負蒼生,必受神靈責懲,以慰天下。”
偌大而神聖的祭司殿内外,安靜得落針可聞。
隻有大祭司清雅淡冷的聲音清晰響徹在耳畔,帶着像是來自于神靈賜予的谕旨,直擊靈魂深處,讓人敬畏膜拜。
大祭司目光平靜,平靜中又透着幾分威冷:“皇夫攝政王得以近身輔佐,乃是得神靈恩赦庇佑,然數百年來僅此一次,需要皇夫攝政王以鮮皿來祭祀還恩。”
此言一出,南曦臉色微變,驟然擡頭看向大祭司。
以鮮皿祭祀還恩?
什麼意思?
高台下整齊站列的權貴大臣也心生不解,可此時無人說話,隻安靜地聽着。
容毓好似早已預料到今日會面對什麼,聽到大祭司的話也沒什麼特别的反應,眉眼平靜,波瀾不驚。
“金鞭。”大祭司聲音淡淡。
金鞭?
南曦心頭一跳,不詳的預感襲來,她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向容毓。
容毓沒說話,隻是握着她的手予以安撫。
他的掌心溫暖,素來都能帶給她足夠的安心感,可此時此刻她卻隻覺得渾身冰涼。
有位年輕的侍者走到大祭司面前,雙手呈上一條黑柄龍紋金絲鞭,晨光照耀下,鞭子上的金絲泛着閃爍着奪目光澤。
“皇夫攝政王。”大祭司一手握着權杖,一手接過金鞭,看着容毓的目光靜冷鋒銳,“請寬衣。”
南曦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臉色猝變:“大祭司想幹什――”
“神靈面前,請陛下噤聲。”大祭司聲音淡淡,卻威壓濃厚,“這是祭司殿的規矩,任何人違反不得,除非陛下放棄讓攝政王執掌朝政的決定,從此以臣子待之,則今日皿祭可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