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緻命的錯誤
提前趕路,縮短行程。
二月初九,女皇陛下和攝政王回到了皇城。
年前離開的時候輕車簡從,年後回來卻是謝首輔和陸丞相率領文武百官于宮門外隆重恭迎――至于他們是如何知道帝駕回宮的消息,自是有人特意告知。
雖然女皇車駕依然簡單低調,沒有絲毫張揚奢華,但眼前這恭迎聖駕的陣仗卻實在讓人無法不感到震撼。
坐在馬車裡的林嘉原本不覺得有什麼,這一路行來,她跟南曦有說有笑,閑聊時南曦沒有絲毫架子,以至于大半個月裡,她都快忘了南曦是東陵女皇這個身份。
可眼前這樣的場景,她并不陌生。
大周皇族宮宴時,文武百官也會叩拜帝後,跟眼前一樣的陣仗。
眼前這一幕甚至比那時更有氣勢。
因為隻要有容毓在,不管身處什麼樣的場合下,沉肅緊繃的氣氛都會讓人不由自主地屏息,強烈的壓迫感如影随形。
林嘉甚至在想,她需不需要立刻走下馬車,跟東陵朝臣們一起跪行大禮。
但南曦的眼神制止了她。m.
“不用緊張。”南曦語氣依然溫和,像是春日裡的清泉,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道,“稍候我們直接進宮。”
林嘉輕抿朱唇,緩緩點頭。
南曦掀開馬車,看到坐在棕色高頭大馬上的容毓,文武百官和皇族宗親左右跪了兩排,中間留出的空地足夠馬車通行。
“午膳之後,謝首輔、陸丞相和刑部尚書去勤政殿随本王議政,其他大人若有事禀奏,一并去勤政殿候着。”容毓目光落在群臣之列,嗓音淡漠威壓,“陛下和本王不在朝期間,諸位大人辛苦了。”
諸臣道:“臣等不敢言苦。”
容毓不置可否,淡淡道:“就此散了吧,有事到了勤政殿再議。”
衆人面前他一貫簡潔寡言,話落,輕輕擡手。
馬車緩緩往宮門内行駛而去。
文武百官俯身恭送。
馬車一直行到大正宮,容毓扶着南曦從馬車上下來,在宮人一路恭敬跪迎之中走進正殿,入殿就看見長公主抱着已經快一歲的昊兒站在殿門口,面上帶着幾分揶揄:“終于舍得回來了?”
楚紅衣單膝跪在一旁。
“楚将軍請起。”南曦輕笑,“這幾個月辛苦你了,方才進宮之前,我已經派人遞了消息給靖王府,讓表兄來接你們母子回府。不過稍候讓人擺膳,中午你們夫妻還是留在宮裡用了午膳再走。”
楚紅衣謝了恩,起身站在一旁。
南曦轉頭看向昊兒,眉眼溫柔,目光細細端詳着數月未見的兒子,嘴角弧度溫柔極了:“昊兒長這麼大了。”
說着伸手接過來,狠狠地親了下兒子的小臉:“昊兒越長越好看,可真是想死娘親了。”
容毓不免就有些吃味。
“容毓你看看。”南曦把兒子的小臉正對着容毓,“兒子像不像你?”
容毓看着昊兒酷似自己的眉目輪廓,心頭酸味頓時煙消雲散。
“像。”他把兒子接過來,摸了摸他的頭,“昊兒養得不錯,嶽母大人費心了。”
十一月的孩子目光清澈懵懂,縱然數月未見,對南曦和容毓也并沒有面對生人的排斥,依舊是平日裡那副穩穩的範兒,氣度十足。
長公主嗤笑:“這是本宮的孫兒,本宮不該費心?”
容毓頓時無言。
“行了。”長公主接過昊兒,“你們剛回來,應該也累了,趕緊去洗漱更衣吃點東西,然後休息一會……咦?這位是……”
視線慢半拍才落在南曦身邊的姑娘面上,長公主盯着林嘉看了片刻,才慢慢認出她來:“大周長公主府的林嘉郡主?”
不怪她對林嘉不熟。
其一是因為回來東陵一年多,她把大周很多人都忘了;其二則是她原本對林嘉就不太熟,見過面的次數少,這會兒隐隐從記憶中搜出了對這個姑娘的印象,還是因為南曦後來跟林嘉關系處得不錯,軒轅惜恰巧見過那麼一回。
“見過南……見過長公主。”林嘉屈膝行禮,“臣女林嘉,以後将會是東陵子民。”
以後将成為東陵子民?
軒轅惜詫異地看向自己的女兒。
“這事稍候再說。”南曦轉頭吩咐侍女,“先帶林姑娘去安頓,收拾一處安靜舒适的宮殿給林姑娘住下,再從内廷調兩個嬷嬷和四個宮女,負責照顧林姑娘日常起居。”
徐嬷嬷恭敬應下,帶着兩個人去安排林嘉的住處。
軒轅惜和楚紅衣抱着孩子回了偏殿,沒再耽擱容毓和南曦的時間,銀月準備好了換洗衣物和沐浴香精等用品,伺候南曦沐浴,其他人去張羅午膳。
宮人們因着兩位主子回來很快忙碌了起來。
容毓簡單洗漱之後,趁着南曦沐浴的功夫去了趟禦書房。
随着一聲“攝政王駕到”響起,禦書房裡裡外外跪了一片,禦書房外以禁衛居多,禦書房内則隻有謝錦、軒轅塵、掌印太監、秉筆太監和一個負責侍茶的小太監。
容毓在門外駐足,目光緩緩掠過兩旁跪地行禮的禁衛,眼神中無形的威壓帶着說不出來的窒息感,排山倒海而來,讓人不自覺地垂低了頭,屏住呼吸。
“楊統領何在?”
“回攝政王,楊統領在巡――”
“傳他來禦書房一趟。”
“是。”
其中一個禁衛匆匆起身離去,其他人依然低着頭不敢說話。
“起吧。”
淡淡落下這兩個字,容毓擡腳跨進了禦書房。
強烈的壓迫感随着他颀長瘦削的身軀一道進了禦書房,密密麻麻,讓人透不過氣。
“禦書房刺殺一案,死了幾個禁衛?”
冷峻沉穩的聲音落在耳畔,禦書房裡幾個人皆是呼吸一滞,掌印太監和秉筆太監更是駭得臉色蒼白,連擡頭都不敢。
這個問題問的是誰,在場的其他人不清楚,謝錦心裡卻是明白。
然而與此同時,謝錦也突然意識到,他犯了個緻命的錯誤。
眉心忍不住就是一蹙,他鎮定答道:“五個。”
“他們姓什麼,叫什麼?”容毓走到禦案後坐了下來,“都是誰家的兒郎?撫恤金按什麼标準發放?有沒有派人去安撫慰問身亡的禁衛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