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南城,又是美好的一天。
帥府南街紙張鋪間壁的一間小屋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蕭嘉穗從屋内走出來,伸了一個懶腰,呼吸着清晨清新的空氣。
真是美好的一天,一會兒去老李那裡吃碗馄饨吧。
“咦?”
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
因為自己家門口附近,不知不覺多了很多陌生人。
别說馄饨攤了,就連豆腐花攤上都坐滿了人。
賣馄饨的老李,正開心地蹲在一邊,兜裡平時癟癟的錢袋,現在鼓鼓囊囊的,顯然賺了不少。
而且這些人,在自己開口的一刹那,都咧開大嘴,沖着自己笑。
一堆白牙反射着清晨的陽光,讓蕭嘉穗有點兒睜不開眼睛。
他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昨晚睡太久出現了幻覺,要不,自己退回去重新開個門?
“大官人早,來吃點不?這馄饨不錯啊。”
任原沖着蕭嘉穗揮手。
“行,老李,給我也來一碗。”
蕭嘉穗也餓了,那不管咋樣,先吃飯總沒錯。
“不好意思大官人,馄饨買完了,要不,您去别地看看?”
啊?
蕭嘉穗傻眼了,不是,你們來了多少人?給人馄饨攤吃光了?
他又把視線看向豆腐花攤的老孫。
“大官人别看我,我這裡也賣完了。”
老孫腰裡同樣鼓鼓的。
“大官人,不介意的話,吃我的,我這碗還沒吃。”
喬道清把自己的那碗推過來,沖着蕭嘉穗說道。
“行……行吧。”
蕭嘉穗回神之後,稍微猶豫一下,也坐下坦然接受了。
反正這一堆人很顯然是來找自己的,那就見招拆招。
吃!看他們說啥!
如果不合自己心意,那自己就吃他們的,喝他們的,不給他們辦事兒就行。
“先吃先吃,吃完咱再說。”
任原招呼蕭嘉穗先吃,自己也埋頭吃東西,有什麼話,吃完了說。
這反而讓蕭嘉穗有些意外,你們确定是來找我的?怎麼不太像啊?
這個套路,沒見過。
等到大家吃完之後,任原這才對蕭嘉穗說:
“大官人今日可閑着?我等冒昧前來拜訪,沒有事前通知,是我等冒犯了。”
“冒犯那倒不至于,我就是很好奇,出動了這麼多人前來找我,這位好漢,你今兒是打算把我綁走嗎?”
蕭嘉穗吃飽之後,也恢複了他逍遙自在的風采。
“哈哈哈,大官人說笑了,我們都是讀書人,怎麼可能綁人。”
任原笑着說,然後周圍的兄弟們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家帶頭大哥。
哥哥,讀書人?你确定?
山寨裡确實有幾個,但咱們出來的這批人……誰是讀書人?
“哈哈哈,讀書人,有意思,這位好漢,入我小院一叙?”
蕭嘉穗覺得眼前的這個大漢很有意思,和以前來找自己的人,完全不一樣。
有意思,可以聊聊。
“敢不從命。大官人,請。”
任原對其他人說:
“你們在此等候,不要走動,看好這裡,我和大官人去去就回。”
“是,哥哥。”
衆人齊聲答應。
任原跟着蕭嘉穗一起走進他的院子,這個院子雖然不大,甚至有些簡陋,但這裝飾卻非常别具一格,還透露出一股高雅的感覺。
“大官人,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嗯?”
蕭嘉穗驚訝了,眼前這個看起來五大三粗的家夥,居然會說出這句話?
有點兒意思。
“先坐,我泡茶。”
蕭嘉穗示意任原坐下,然後點起香,再拿出茶具,準備泡茶。
“大官人,我似乎還沒有自報家門,我是……”
任原剛想說話,卻被蕭嘉穗打斷了。
“頭領也不用說,讓我猜猜。”
“當今天下,綠林群雄并立,但其中有獨占鳌頭能力的,卻也寥寥無幾。”
“據蕭某所知,目前這大宋綠林,大抵有四個人可以稱得上是有能者。”
任原眉頭一挑,好家夥,蕭嘉穗你可以啊,什麼消息都知道。
“願聞其詳。”
“江南方臘,淮西王慶,河北田虎……以及,山東任原。對吧,任寨主?”
蕭嘉穗在說到任原的時候,還特地加了重音。
“大官人慧眼如炬,在下任原,見過蕭大官人。不知大官人,如何認出我來?”
任原沖蕭嘉穗行了一禮。
“蕭某雖然隐居荊南,但對天下英雄,還算是有些了解,而且這并不難猜,王慶我見過,他還試圖招攬過我,方臘和田虎,都沒有這麼好的身闆,唯有山東梁山的擎天柱,才能有這麼高大威猛外形。”
蕭嘉穗泡好茶,給了任原一杯。
“任寨主遠道而來,沒有什麼好招待的,一杯清茶,不要嫌棄。”
“能喝上蕭大官人的茶的,應該沒有幾個吧。”
任原接過茶,淺嘗了一口,然後放下。
“明人不說暗話,蕭大官人,我打算請你出山。”
“請我出山,我這一個閑雲野鶴慣了的人,任寨主怎麼需要我呢?”
蕭嘉穗的手,不經意一抖。
“大官人說笑了,論世間能文能武的全才,大官人當屬最頂尖的,哪怕是大名許貫忠,恐怕也得稍微遜色大官人半籌。”
“任寨主擡舉我了,天下之大,大才之多,我算不上什麼。”
蕭嘉穗笑了笑,然後反問:
“不過任寨主,我倒是很好奇,你怎麼看如今大宋綠林其他幾位和你差不多的人呢?比如,王慶?”
喲呵,反問上了,不怕,就怕你不問。
“王慶啊,怎麼說呢,此人色厲膽薄,好謀無斷;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不過他命好,總有女貴人相助。先有童嬌秀,後有段三娘,沒有這兩個女子,他恐怕早就命喪黃泉了。”
說實話,任原覺得王慶就是個吃軟飯的,沒有童嬌秀求情,王慶估計早就被杖斃了,沒有段三娘資助,王慶也不可能拿下房山作為基業。
“那河北田虎呢?”蕭嘉穗聽任原評價王慶,頓時眼前一亮,這任原看着,不像是個莽夫啊。
“田虎啊,這家夥貪圖享樂,志大才疏,好高骛遠,橫征暴斂,手下還沒有什麼人才,就是一個冢中枯骨,還不如王慶呢。”
對田虎,任原的評價更低,主要是田虎不少大将已經在自己麾下,确實被削弱了不少實力。
這種情況下田虎還那麼暴戾,那簡直就是進茅房點燈――找屎。
“冢中枯骨,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蕭嘉穗大笑,這個任原看着五大三粗的,沒想到看問題還這麼一針見皿。
河北田虎,确實不行。
“那方臘呢?”
蕭嘉穗繼續問。
“他?他就是一個神棍,守戶之犬。但我不得不說,這三人裡面,這家夥最厲害,也最神秘。”
任原聳了聳肩。
方臘這人,厲害的地方在于他會傳教,用鬼神之說忽悠人,而且确實招攬了不少人。
曆史上,方臘确實是最厲害的一個。
不過嘛……任原這次來,就是要把方臘的人才庫挖一挖的。
在小小的江南裡,挖呀挖呀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