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回侍郎府
張琪派人送來了很多吃穿用的東西,同時送來了一封信。
他們和裴容生意來往越來越密切,這信就是商隊從北金帶回來的,柳雲湘拿到信,原以為是裴容寫給她的,不想打開信卻是冷雨霰。
這封信看到一半,她已淚眼模糊。
“姑娘,出什麼事了嗎?”子衿擔憂的問。
柳雲湘哭了一陣,才開口道:“秋姨過世了。”
“咱離開的時候,白嬷嬷見過您一次,便說秋姨身子不大好了。”
“她不是病了,而是中毒了。”
“啊,誰敢給太後下毒?”
柳雲湘長歎一聲,“她自己服下的。”
冷雨霰在信中說,為了讓武帝喝下她備的的毒酒,她先自己喝了一杯,武帝才相信她,喝了她送上去的酒。
武帝毒發後,大權才落到了冷雨霰手裡,同時嚴暮和她也才逃過一劫。
之後秋姨一直用藥壓制着毒性,将遺诏帶給她,又怕冷雨霰毀諾,一直咬牙堅持着。隻要她不死,便是太後,便能為她撐腰。
如此等她回到大榮,太後這一口氣也就撐到頭了。
上個月,秋姨就過世了。
冷雨霰敬重秋姨,依她的遺言,将她和她女兒的墳遷出皇陵,在一處能看到桃花的山頭安葬了。
柳雲湘抹掉眼淚,秋姨認她做幹女兒,便拼了命的對她好,拼了命的護着她。如若沒有秋姨,她和嚴暮是決計逃不出來的。
晚上,柳雲湘對着北金的方向為秋姨燒了紙錢,再磕了三個響頭。
“幹娘,您和輕輕團聚了吧,如果你們能在天上看到我,保佑我救出硯兒,保佑我們一家四口能團聚吧。”
翌日,侍郎府來人了。
來的是柳夫人身邊的甘嬷嬷,年輕時随柳夫人嫁進侍郎府,算是看着柳雲湘姐弟倆長大的。這甘嬷嬷看到柳雲湘,先歎了一口氣,而後上前行禮。
“姑娘,既您已經回京了,怎麼回回家看看夫人。”
上來便是一句責怪,接着又看向倚在柳雲珩懷裡的行意,“這便是你為那個七殿下生的女兒,哎喲,姑娘,你怎麼這麼糊塗。”
柳雲湘皺起眉頭,“甘嬷嬷,誰讓你來的?”
“自然是夫人。”
“有事?”
甘嬷嬷雙手交叉在身前,道:“公子活着回來了,夫人對姑娘的怨氣也就消了,她知你住在這種地方,便讓老奴來接你們母女回家。”
“我在這種地方住得很好,你回去與她說,不必費心了。”柳雲湘淡淡道。
“姑娘,你還跟夫人置氣?”
柳雲湘有些不耐煩:“我累了,嬷嬷回去吧。”
“可夫人病了,滿心牽挂着姑娘。”
一句‘滿心牽挂着姑娘’讓柳雲湘心顫,或許雲珩回來了,母親對她的怨氣真的消了,但母親對她的那些傷害,她卻無法忘懷。
隻是她雙腿能走路了,也确實該進京了。
柳雲湘帶着行意,謹煙還有子衿坐上侍郎府的馬車,跟随甘嬷嬷進京了。
一晃又是三年,柳雲湘透過車窗看着盛京的街道,看着盛京的人,回歸故土,她卻沒有一絲喜悅,反而生出無盡悲涼。
在北金金安,猶如囚籠,危機四伏,而回到盛京,不過是又進了一座囚籠,而在外面外面咆哮,欲将他們咬死的還是同胞。
柳雲湘深吸一口氣,此時她已經為自己穿上了戰甲,除非流皿,軟刀子是傷不了她的。
侍郎府依舊,柳雲湘下拉馬車,由甘嬷嬷引着,她拉着行意往裡走。
“娘,這是哪裡?”行意望着這大院子問。
不待柳雲湘答話,甘嬷嬷先回答了,“小小姐,這是你外祖家啊,你娘不會連你外祖外祖母都沒跟你提過吧?”
行意揪着眉頭,總覺得這嬷嬷說話陰陽怪調的,于是回了一句:“我娘跟我說過什麼,也是你能打聽的?”
“嘿,你這孩子。”
“你這老東西!”
撲哧,謹煙和子衿沒忍住笑出了聲。
剛在馬車裡,這甘嬷嬷就一直說東道西的,她家姑娘懶得計較,她就越發的口無遮攔,活該被怼。
柳雲湘握了握行意的手,道:“這是你外祖家,娘自小長大的地方。”
行意點頭,“哦,這是娘的家喽?”
柳雲湘怔了一怔,搖頭道:“以前是。”
來到東院,剛一進去就聞到一股藥氣,柳雲湘皺了皺眉頭。再看這院裡空蕩蕩的,偶有一兩個丫鬟小厮進出,實在顯得冷清。
柳雲湘讓謹煙和子衿在外面等着,柳雲湘帶着行意進了正房,轉到西屋門口,正聽到裡面有人在說話。
“大娘,這藥還是要趁熱喝,涼了對腸胃不好。”
大娘?
柳雲湘心下轉了轉,她在老家有個二叔,但這二叔是個懶漢,靠着祖上留下的家業過日子。這二叔有一兒一女,不知這屋裡的是二叔的女兒還是兒媳婦。
“您别起身了,我來喂您。”
“這些日子,你日夜照顧我,着實辛苦了。”
“大娘可不能這麼說,咱們是一家人。”
“哎,我也生了個女兒,但又什麼用呢,上輩子來讨債的。”
柳雲湘皺眉,這又說到她了。
“大娘,我自小就沒了娘,來到咱府上,一看到您便覺得親近。您要是不嫌棄,當我是您女兒就是。”
“好好好,我要有你這麼貼心這麼懂事的女兒,那可太好。”
柳雲湘見甘嬷嬷堵在西屋門口,估摸着就是想讓她聽這些話,想讓她愧疚亦或是羞臊,那可惜了,她沒什麼感覺。
但也懶得再聽,于是大聲說了一句:“甘嬷嬷,你堵在這兒,一身肥肉,跟着屋門嚴絲合縫的,我怎麼進去?”
甘嬷嬷不妨柳雲湘說話這麼難聽,直接噎住了,回頭瞅柳雲湘時都帶着白眼。
柳雲湘挑眉,“我站也站累了,聽也聽夠了,還不行?”
甘嬷嬷被嗆的沒脾氣,隻能先一步進屋裡。
柳雲湘跟在後面進去,進了屋裡,這藥氣就更重了,而窗戶還是關着,屋裡的空氣仿佛凝結了一半,讓人覺得兇悶。
她再往裡看,先看了一眼站在床邊的人,穿着洗的發舊的碧青長褙子,頭發挽起來,膚色發黑,不像是深宅後院的姑娘或夫人,更像是鄉下種地的。
她不認識,該是她二叔那兒媳婦了。
此刻她也打量着她,雙眸在發亮,滿臉的羨慕,毫不遮掩。
柳雲湘掃過她看向倚在床頭的母親,她也看着她,卻是面色不善,仿佛來了仇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