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芊芸心中更覺愧疚。

　　等和郭信禮結束了通話後，她又撥了一通電話給了自己的母親，“媽，我今天不回來了，臨時有點事兒，要過幾天再回來。”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兒？”卓母緊張的問道。

　　“沒什麼，隻是我聽說在這裡有個老醫生是婦産科方面的權威，我想讓這位醫生也幫我看看我和胎兒的情況，不過這位專家的号子比較難挂，所以要過幾天再回來。”她不想讓母親擔心，所以胡亂地找了一個借口。

　　“這樣啊……”卓母果然沒有疑心，“那你一個人去看病，可得小心啊！”

　　“知道了。”卓芊芸道，“你在家裡一個人照顧小炎，也注意身體啊，要是有事兒，你就找依然或者漣漪幫忙。”

　　“好，我知道了，我這把老骨頭，會撐着的，沒事兒！”卓母道。

　　母女倆互相扶持這麼多年，都不希望對方擔心自己。

　　結束了和母親的電話，卓芊芸放下手機，隻覺得倦意一陣陣的襲來，也許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讓她太過疲憊了吧，隻一會兒的功夫，她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病房的門被人推開，葉聞銘走了進來，看着沉沉睡着的卓芊芸，眼中閃過了一抹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擔憂和焦慮。

　　剛才，他去辦理住院手續的時候，也去了醫生的辦公室。

　　醫生看着他隻是說着，“葉先生，你妻子的情況很不好，按着她的描述，這樣的疼痛，應該還是第一次發作。她本就是肝移植的病人，雖然已經過了五年的安全期，但是懷孕對她來說，還是太過兇險，而且她之後，這樣的痛，也許發作會越來越頻繁，我不清楚她建卡醫院的醫生是怎麼想的，但是我會建議進行中止妊娠。”

　　“如果不中止呢？”

　　“那麼撐到孩子滿28周之後，按着你妻子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應該撐不到孩子32周的時候，28周的孩子，存活率其實很低，就算真的活下來，也許也會有不少的後遺症，而你妻子身體承受這樣的超負荷，就算真的熬過去了，未來隻怕身體虧空，未必能補得好了。”

　　醫生的話，其實還是隐晦的。

　　他明白醫生說的，若是真的熬到7個月的話，那麼隻怕真的生下了孩子，這個女人未來的壽命，未必能活到高壽了。

　　不知道為什麼，當這個認知，在他的腦海中閃過的時候，他的心就是一陣痛意。

　　她……不能活到白發蒼蒼的時候嗎？

　　雖然淡忘了感情，但是那些記憶，卻還是在的，他還記得，當初她是怎麼在他面前，堅持要保下這個孩子的！

　　葉聞銘走到了病床邊，俯下身子，靜靜地看着沉睡中的卓芊芸。

　　她睡得似乎并不安穩，眉頭緊蹙着，額頭又有些薄汗沁出，那蒼白的臉色，還有幹澀的唇瓣，令得她看起來是這樣的楚楚可憐，又牽動着他的心緒。

　　他的手忍不住地擡起，想要幫她拭去額頭的薄汗。

　　就在他的手輕輕貼上她的額頭時，她的身子突然瑟縮了一下，頭左右的擺動着，似要避開他的手似的。

　　“寶寶……媽咪……會保護你的……”她的口中喃喃着道，那聲音中，似帶着某種慌張。

　　她是做了噩夢了嗎？他的眸光微微一沉，她就這麼在乎肚子裡的孩子……在乎到不惜賭上了性命！

　　而沒過多久，她的口中，又溢出了――“夏希……希……我……我馬上會找到你的，我……我一定會來找你的，不……不會讓你受苦的……”

　　葉聞銘的眸色更沉，片刻之後，一抹嘲弄的笑聲，從他的喉嚨中發出。

　　她即使在夢中，都想着肚子裡的孩子，想着她的那個朋友夏希，而他葉聞銘，在她心中，又能排上什麼樣的位置呢？

　　恐怕什麼位置都沒有吧！

　　若是真的有的話，那麼當初她就不會那麼絕情的要分開，甚至一絲機會都不願意給。

　　可笑的是，他淡忘了感情，但是現在卻好似依然在受着她的影響。

　　“卓芊芸，你對我，若是有一絲一毫的感情，那麼我……”他喃喃着道，别開頭，轉身朝着病房外走去。

　　再留在這個房間裡聽着她口中喚着的是别人，隻會讓他更深的體會着，以前的他有多失敗。

　　可就在他打開病房門的那一刻，她的夢中碎語，又一次湧進了他的耳中。

　　“聞銘……對不起……”

　　葉聞銘的腳步猛然刹住，轉頭有些怔忡地看着仍然還在沉睡着的卓芊芸。

　　她是在……道歉嗎？

　　在和他道歉？

　　她在夢中……亦夢到了他？

　　所以，她的心中還是有他的嗎？

　　葉聞銘緊抿着薄唇，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輕歎了一聲，重新關上了病房的門，走到了病床邊。

　　他的手指，輕輕的劃過着她的唇瓣，“你真的覺得你對不起我嗎？那麼你有沒有想過，你又該拿什麼來彌補呢？”

　　隻是她卻還是沉沉睡着，回應他的，隻有那一室的寂靜。

　　――――

　　卓芊芸隻覺得自己做了很長的夢，夢見了肚子裡的寶寶在害怕着，似有一股力量要把寶寶從她的身邊帶離，而她，用盡了全力，隻為把寶寶留住。

　　然後，她又夢見了夏希，夏希渾身是傷的在痛苦哀嚎，而她想要靠近，但是卻被一個個重重疊疊的黑影，給阻攔着。

　　最後，她夢到了葉聞銘，夢到了以前的種種，最後，是葉聞銘面無表情地看着她道，“卓芊芸，你後悔嗎？隻要你說一聲不對起，我就原諒你。”

　　她不後悔，可是她好想他可以原諒她！

　　她不想要他怨着她，恨着她……

　　當卓芊芸緩緩的睜開眼睛的時候，印入眼簾的是窗外的漆黑，房間裡的燈光，還有坐在牆邊沙發上的……葉聞銘。

　　一時之間，卓芊芸有些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

　　直到葉聞銘站起身子，走到了她的跟前，揚聲道，“醒了？”她才猛然驚覺回神，“你……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