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陸昭平帶了五萬人馬,在平陽郡攔截陸長風。
這讓他心中頗為不忿,當初趙萬松領兵出征,那可是有二十萬大軍,可到他這裡,居然就隻有五萬人馬了,他比趙萬松差到哪裡?
但不管怎麼說,上面隻肯給他五萬人,而據探子回報,陸長風一路打過來,每接收下一郡之地,都會留些人馬守城,如今他也隻帶了兩萬人馬殺過來而已,相較于兩萬對五萬,他在人數上還是占據優勢的,這讓他稍稍安心。
“前方探子,可有消息傳回來?”
陸昭平頗有些緊張,每刻一段時間,就要詢問一下,隻有最新消息傳來,才分讓他稍感安心一些。
“回将軍,還不曾有消息傳回。”
“怎麼回事,這才有兩個時辰了吧,我不是讓他們隔一個時辰,就傳遞前方最新情況嗎?”他不免有點生氣,下面的人竟然不聽軍令,是不将他這個将軍放在眼裡不成?
要說起來,他這還是頭一次領兵作戰,心裡難免有些不踏實,特别是對手還是陸長風,這人可是戰功赫赫,他手下的兵,還全都是他親自訓練出來的,戰鬥力驚人,不然也不能将趙萬松二十萬大軍全滅。
見他發火,跟前的小兵有些被吓到了,連忙道:“這個,小的也不知啊,要不再派人去探探情況?”
“派,趕緊再派人去探探情況,是否是前方探子被人滅了口!”
對方是戰功赫赫的名将,而自己是什麼情況,他心裡最清楚,如此實力不對等的交戰,他真的毫無底氣,甚至讓他有些驚弓之鳥,探子沒及時回報消息,都讓他覺得坐立難安。
跟前的小兵想想,覺得很有道理,随即轉身去安排了。
陸昭平坐下來沒一刻鐘,便又站起身來,在屋裡來回走動,這一場戰事讓他心神不甯,即便手下兵馬遠超對方,但仍是讓他心神不甯。
“來人,幫我把王郡守請來。”
王郡守乃平陽郡郡守,官聲不錯,平陽郡在他的治理下,百姓安居樂業,民生方面搞得還算不錯,隻不過在郡守的位置上,也是坐了多年,也沒有升遷的意思,瞧着他目前的情形,大概是要在郡守這位置上緻仕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需要關心的問題,他領兵來平陽郡,目的隻是将陸長風阻擋在外,不讓他繼續攻克城池,一路往京城而去,總之,他隻需要将人攔住就好了,不用擊敗對方也行,這也算是大功一件,總好過趙萬松二十萬大軍全滅。
沒過多大會兒,王郡守就被請了過來,對于陸照平這位将軍,他是十分客氣的。
“不知将軍喚下官來,所謂何事?”
他問着這話的同時,也不免打量對方幾眼,隻是目光才看過去,就不免皺眉。
這位靖遠侯,從來到平陽郡後,就滿臉的焦躁,之前見時,還以為是大軍趕路過,侯爺身嬌肉貴有些吃不消趕路的苦楚,但這都休整幾日了,怎麼還這般心緒不甯的模樣。
要知道領兵作戰的将軍,最忌諱的就是心浮氣躁,現在這樣子,也不免讓他心中憂慮。
那陸長風一路殺過來,處處彰顯出他的軍事才能,攻克一座城池,往往不用一兩天時間,當然,也是因為這些城裡沒什麼兵卒的緣故,但做為守城一方,這速度還是太快了。
“王郡守,城中一切安排,可還妥當?”
他本不想過問城中情況,隻一心守好四方城門就好,其餘的事情,就不用占據他的心神,但奈何現在前方情況不明,他又不免擔憂城中會不會出狀況,少不得過問兩句。
再則,王郡守與他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一些事情,無人可相商,倒是可以與他說上幾句。
聽到這一問,王郡守有些沒搞懂他的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道:“城中一切妥當,知道有大軍來攻城,城中百姓這幾日多是關門閉戶在家中,連街上都少人走動。”ap.zx.r
不出來走動好,少生亂子,對此,陸昭平略為放心。
“城中有王郡守看管着,我也放心不少。”
王郡守不由擡眼看向他,随即道:“城中自有下官看管,将軍隻管放心安排軍務即可。”
話說着,心中突然多了一比憂慮,這位靖遠侯陸将軍,看着似有些不靠譜的樣子,以往也沒有參與過什麼戰事,當然,領兵的将軍,也不能僅以資曆來定論,好比之前的趙萬松,那是從戰場上厮殺出來的吧,但二十萬大軍,也是說滅就滅,連他這個主将,都成了俘虜!
但是陸昭平的這樣的狀态,還是讓他覺得有些不妥。
想了想,開口問道:“将軍可是有什麼疑慮?”
聞言,陸昭平長歎一聲,道:“實話與王郡守說吧,我對于守城,實在沒什麼信心,趙萬松二十萬大軍都不敵,我這五萬人馬算什麼?”
他也是實在憋不住了,心中的各種壓力,壓得他都快喘不過氣來,陸長風的名頭已經夠吓人了,他還得承受京中的壓力,兵敗後的結果,也得他來承擔。
如今是有點風吹草動,都讓他心驚肉跳,前方的探子久久不回報消息,他這心裡就覺得有那兒不對。
王郡守即便心裡已經有點數了,但聽到他親口這麼說出來時,仍是不免覺得震驚,做為領兵的将軍,居然對此戰毫無信心,那下面的兵卒呢,又哪來的信心,這一仗還沒打起來,他都能看到敗局了!
他眉頭皺成一團,平陽郡不保,他這個郡守豈不也要成為人家的俘虜,當然,他心中也不是沒有想過兵敗後的情況,但是,那也隻是在心裡想一想,如今這麼直白的擺到台面上來說,他仍覺得有所不适。
“将軍,仗還沒打,你豈能失了信心?”
這位陸将軍,真是有愧于祖輩的威名,明明手握五萬大軍,怎麼就怕了人家兩萬兵馬,雖然對方是很厲害,但你也不能連打都沒打,就覺得要輸了吧!
心态差成這樣,朝廷為什麼會派這樣的将軍出來,難道是派不出别的将軍來了嗎?
陸昭平則是看向王郡守,一臉認真的問道:“王郡守,難道你真的就那麼有信心,覺得能守得住平陽城?”
這話還真把王郡守給問住了,他哪兒來的信心能守住城,原本城中也不過三千兵馬而已,這點人根本守不住,但朝廷派了五萬大軍過來,他還是能想一下的,但現在看陸昭平這樣子,他哪還有什麼信心。
“陸将軍,不管如何,還是得把平陽城守住啊,不然這滿城的百姓該如何,還有朝廷那邊,要如何交代?”
還有他們自身,會是什麼個結局,這也真不好說。
說到這些,陸昭平都有些不淡定了,朝廷那邊要怎麼交代,他要交代什麼,這仗他根本就不想來打的,他是被聖旨強摁着來的,他一點都不想來,要不是家眷都在京城,他都想直接投了陸長風算了,打什麼打,根本不是人家對手。
“陸長風不是濫殺之人,城中百姓安全無虞,這一點王郡守不用擔心,至于王郡守你……”
他不由看了看他,道:“官聲不錯的官員,也會受到優待,隻有貪官才會被斬殺,所以你也不必太過憂心自身安危。”
我還真是謝謝你,為我考慮得這麼清楚。
王郡守真的是極其無語了,這樣毫無鬥志,連兵敗後的事情,他都已經考慮過了,這一仗還能怎麼打?
他已經能預見平陽郡城破的局面了。
一時久久無語。
說過幾句後,心情似沒有那麼壓抑,陸昭平也不再繼續先前的話題,隻道:“王郡守,你說陸長風為何隻帶兩萬人馬來攻城,他手底下已經彙聚了有二十萬人馬了吧!”
來了平陽郡幾日,已經派出不少探子出去,各方面的情況,都打探得很清楚了,正因為将對手打聽得太清楚,所以,他才越發沒了信心,當然,守城還是要守的,再如何他也不能不戰而降,不然京中的家眷,那就危險了。
“據下官所知,陸長風手底下,确實有二十萬兵馬了,原本安平郡是有五萬他親自訓練出來的精銳,後面趙萬松手下的兵卒被俘虜五六萬人,盡數被收編,再到後面接連攻下幾城,陸續征召來的人馬……算算确實有二十萬大軍了!”
說到這些,他也不得不驚歎,對方勢力壯大得如此之快,那趙萬松也确實該死,就好像是特意過去給人送兵馬似的,甚至還留下了不少辎重……
原本大家相安無事,也就是趙萬松殺過去,點燃了戰火,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至于為何隻帶兩萬兵馬過來,大概是其餘人馬,都分兵在各郡城裡駐守吧,好容易奪下的城池,肯定不想輕易再被奪回去,再有就是……”
他頓了頓,還是開口道:“再有就是,他大概是覺得,拿下平陽郡,兩萬人馬就足夠了,用不着更多,畢竟兵馬出行,勞師動衆。”
聽到這話,陸昭平不由擡眼看向王郡守,可見,這位郡守大人,也是一點不看好他,覺得他的五萬兵馬,打不過人家兩萬,雖然說這大概是事實,但這麼直白的說出來,還是讓他覺得有些不适。
“将軍,不好了,大軍已經到城門下了!”傳令兵急沖沖跑來禀報。
陸昭平聽得怔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一臉不敢置信道:“怎麼來得這麼突然,我不是派了探子在外探查情況嗎?”
大軍出行,這麼大動靜,探子不可能探查不到啊!
是了,他的探子已經兩個時辰沒回來,想來是被人給截了,要麼被殺人滅口,要麼就是成了敵軍中的俘虜了。
王郡守頓時也急了,雖然他已經預料到敗局已定,但真到兵臨城下時,他還是很急。
“陸将軍,不管如何,還是得盡快去城門禦敵!”
“這還用你說,本将軍現在就去。”他手裡可是有五萬大軍,自然不可能不戰而降,話說完,便匆匆走了出去。
看着人去了城門方向,王郡守長歎一聲,随即也匆匆朝着衙門而去,前方打仗,他得約束好後方百姓,不要讓他們跟着添亂。
隻是不管他們再如何抵擋,城門還是在半天後被攻城,大軍入城,陸昭平這個将軍,一身皿污,被刀架在了脖子上!
本就沒什麼信心,到這會兒,他也不得不承認,對方是真的很強,不管是指揮作戰,抓住戰機,還是手下的兵卒,都悍不畏死,比他手下的兵強多了,他手下這些兵,說起來也是精銳啊!
但差距卻仍是十分明顯,不敵就是不敵,非是他放水,而是實實在在打不過。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在陸長風打量着他的同時,他梗着脖子說道,在京中時,想方設法都推不掉領兵出征一事,他就預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如今也不過是大石頭落地罷了,他一直焦灼的内心,到這一刻,反倒平靜了下來。
陸長風仍是打量着他,前任靖遠侯他倒是認得的,當時算是同殿為臣,如今這位新任靖遠侯,倒是沒有見過,不過神情間,也有幾分老靖遠侯的影子。
“本官也不是嗜殺之人,且與前靖遠侯有幾分交情,這樣吧,暫且送你去與趙萬松做個伴。”
一聽自己暫時不用死,陸昭平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戰敗的将軍,向來沒有好下場的,他從沒有過什麼奢望,但現在……
“什麼,你把我與趙萬松相提并論,那個狗賊!”
要不是他把二十萬大軍打沒了,也輪不到他來領兵作戰,總之,他覺得他是被趙萬松給害慘了。
陸長風則不想再聽他說什麼,隻朝手下的兵卒揮了揮手,随即人就被拉了下去。
大軍進城,對百姓秋毫無犯。
一路去到郡守衙門,王郡守已經得知城破的消息,但他也沒有外逃的意思,而是領着衙門上下官員侯着,陸長風到時,很順利的接管了衙門,隻要不反抗,就不會動刀兵,這是一路殺過來的規矩,王郡守很懂。
“王郡守,城中事務,仍由你管着,我會另派人來協助!”
聽到這話,王郡守都不由驚了,怎麼就如此相信他了,萬一他有些别的想法呢?
“陸大人何以如此相信下官?”他不由問道。
陸長風便笑了笑,道:“我接管了平陽郡,你卻還在做郡守,你覺得朝廷還能再相信你嗎,你還有别的路可走嗎?”
好吧,事實還真就是如此,隻要他接了這郡守之位,朝廷自然而然就視他為叛逆,再不會相信他,甚至有機會就會殺了他,但現在,他也别無選擇,朝廷那邊烏煙瘴氣,要讓他誓死效忠,也絕無可能,他留着這條命,總還能為百姓做些事,為那般的朝廷死了,他覺得不值。
“下官領命!”他朝着陸長風揖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