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打更人》第56章 守門人是誰
大奉打更人京察風雲第五十六章守門人是誰扛著大奉旗幟的蠱族飛騎.........堂內的吏員、幕僚們有些茫然,一時間無法把“大奉軍旗”和“蠱族”聯系起來。
嗯?飛騎?
下一刻,所有人都捕捉到了重點,齊刷刷的看向楊恭。
“清繳兵刃,讓他進來。
”
楊恭沉吟片刻,不緊不慢的說道。
吏員領命退去,一刻鍾後,布政使司的護衛帶著兩人進入大堂。
楊恭、李慕白和眾幕僚帶著審視的目光,望著來人。
左邊的是一個南疆人,膚色黝黑,眸子淺藍,頭髮天生帶卷,身上的穿著和極具爆發力的肌肉,讓他看起來充滿野性。
但那雙淺藍色的眼睛,卻蘊藏著智慧的光芒。
確實是心蠱師.........身為一州最高執政官的楊恭,保持著不苟言笑的威嚴,把目光投向了塔莫身邊的軍人。
許二郎的副將。
。
顧啟立刻看懂了布政使大人問詢的目光,抱拳躬身道:
“卑職顧啟,是許新年許大人的副將。
”
停頓一下,見楊恭頷首,他繼續說道:
“這位是蠱族心蠱部的塔莫,飛獸軍統領,是許銀鑼請來的援兵。
”
李慕白和幕僚們發誓,這句話是近一旬來,聽過的,最順耳最美妙的聲音。
許銀鑼何時又跑南疆蠱族去了?還請來了蠱族的飛獸軍?
另外,有多少飛獸軍,在何處,作戰能力幾何?他們有一連串的問題想問,但在楊恭開口之前,眾人很好的克制住了衝動。
不過心頭卻悄然火熱起來。
..........楊恭脊背微微挺直了些,目光緊盯著顧啟:
“蠱族的飛獸軍,為何會和你一同前來?”
他問出了幕僚們心裡的疑惑。
顧啟道:
“心蠱部的勇士們奉許銀鑼之命,前來松山縣救援,助守軍打退了敵軍。
”
邊說著,邊從懷裡摸出信函:
“有許大人手書為憑。
”
吏員上前接過手書,恭敬的遞到楊恭身前,楊恭展開看完,朝著直勾勾投來目光的幕僚們頷首。
松山縣保住了.........
又是一句令人飄飄然的好話,眾幕僚驚喜不已,彼此對視,傳遞著興奮和喜悅。
這時,塔莫從懷裡摸出一份手書,說道:
“這是許銀鑼的手書,讓我到青州之後,轉交給楊布政使。
”
這一次,楊恭直接擡起手,隔空攝來手書,有些迫不及待的展開。
與字跡工整飄逸的許新年手書不同,許寧宴的這份手書,寫的扭曲醜陋,字體像是由筆畫強行拚湊起來。
沒錯,是寧宴的字.........楊恭一下子就相信了,再無懷疑。
倒不是說許寧宴的字無人能模仿,而是許寧宴的墨寶極其罕見,當今九州,除了雲鹿書院和京城許府,幾乎看不到許寧宴的字跡。
許寧宴是個要臉的人,所以非常珍視自己的墨寶,絕不流傳出去。
所以縱使有人想模仿,也沒有樣本提供。
楊恭往下看去,前半部是許寧宴講述自己在南疆舌戰群儒,以絕世無雙的口才說服蠱族,以高尚的情操感化蠱族,終於讓蠱族冰釋前嫌,派兵北上,支援大奉。
楊恭認為,口才或許有的,情操有待質疑。
再往下,是各部派兵的數量。
“心蠱部飛獸騎五百........”
看到第一行時,楊恭直接愣住。
他懷疑許寧宴寫錯了,要知道當年山海關戰役中,大奉的飛獸軍也才一千五百的數量。
山海關戰役結束後,
不出幾年,朝廷便將飛獸營半遣散,赤尾烈鷹大量售賣。
為什麽?因為養不起。
如果重騎兵吃的是銀子,那麽飛獸軍吃的就是金子。
五百飛獸軍是什麽概念?恐怕佔了心蠱部一半的飛獸軍數量了吧。
繼續往下看,力蠱部戰士四百;屍蠱部控屍手六百;暗影部精銳八百,若是再加上五百飛獸軍..........
楊恭心裡一沉,又驚喜又擔憂,驚喜是因為蠱族的這些精銳戰士,無疑能緩解青州軍目前的頹勢。
擔憂則是因為蠱族給的太多了,所圖必然不小,楊布政使擔心許七安胡亂應承,給出朝廷無法接受的承諾。
他皺起眉頭看向手書的末尾,也就是許寧宴給蠱族的承諾。
這........楊恭再次懷疑許寧宴寫錯了。
剛剛是覺得飛獸軍數量太多,而現在是覺得代價太小。
太便宜了.........
楊恭的脊背在不知不覺間,越挺越直,他依舊保持著威嚴刻闆,但雙眼已經變的格外明亮。
他不動聲色的收好手書,凝視著塔莫:
“手書上的內容,心蠱部的首領可有過目?”
塔莫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想了想,又明白了,沉穩點頭:
“楊布政使放心,手書上的內容準確無誤。
”
心蠱師的智商普遍都在水準之上,這也是許七安把手書交給他們的原因。
換成是力蠱部的,恐怕會這樣回應:
“俺怎麽知道!
”
或者隻會說:“俺也一樣!
”
塔莫繼續道:
“還望楊布政使早日上書朝廷,將此事確定下來。
”
楊恭頷首:
“本官明白,塔莫統領遠道而來,旅途勞頓,本官先安排你下去休息,晚上再好好宴請統領。
”
讓人把塔莫帶下去安排住所後,楊恭緩緩吐出一口氣,把目光投向了桌邊的幕僚們。
而這些精通各個領域,飽讀詩書的幕僚,早已迫不及待。
“寧宴的手書上怎麽說,有多少飛獸軍?”
李慕白代表眾人發問。
楊恭露出了一抹微笑:“五百。
”
“五百?!
”
驚叫聲在桌邊響起,遠處忙碌的吏員,也紛紛停下手頭工作,愕然的看了過來。
“給我看看。
”
李慕白伸出手,沉聲道:“來!
”
楊恭手裡的信紙突兀消失,出現在李慕白手中,他展開信紙閱讀,看著看著,呼吸略有急促,拿信的手也輕微顫抖幾下,但很快平複。
信紙在幕僚之間傳閱,一雙雙捧信的手在顫抖,一張張臉上露出激動又興奮的表情。
蠱族精銳的到來,對此時的青州來說,猶如一場及時雨。
澆灌著遍地乾涸的戰場。
“僅僅是這些代價,就請來如此多的蠱族精銳,許銀鑼的高尚情操,連蠱族的人都能打動啊。
”
一位幕僚撫須讚歎。
天真........李慕白和楊恭看了他一眼,後者緩聲道:
“或許還有我們不曾知道的代價,由寧宴自行支付了。
”
桌邊氣氛緩和起來,幕僚們邊感慨邊笑談:
“不知道許銀鑼何時能處理完南疆之事,他若能來青州,叛軍何愁不滅。
”
“他雖不在戰場,但依然心系青州不是嗎。
”
說起那個聲望如日中天的武夫,即使在座的都是讀書人,心裡也隻有崇敬。
要知道文人最看不起粗鄙武夫。
“如今再看,還是得感謝魏公啊,他讓大奉的鎮國之柱得意延續,沒有因他的犧牲而坍塌。
”
大奉沒了魏淵,但多了許七安,傳承依舊不滅。
李慕白皺了皺眉,哼道:
“寧宴不愧是我的學生,合縱連橫之術,爐火純青,不枉費我多年來的教導啊。
”
徐寧願是他名義上的學生。
楊恭面無表情的審視著同窗好友,淡淡道:
“是啊,許寧宴這個學生,本官也很滿意,不曾辱沒本官那些年的傾囊相授。
”
雲鹿書院的兩位大儒對視一眼,空氣裡仿佛有電火花碰撞。
...........
兩日後,宛郡十裡外,雲州軍大本營。
八隻赤紅如火的巨鳥從天邊飛來,掠過一頂頂營帳,降落在軍營西北側。
此時的戚廣伯,正與謀士、各營將領沙盤推演。
“以我方兵力,強攻宛郡的話,十日之內便能拿下,不過宛郡有大儒張慎坐鎮,此人主修兵法,不容小覷。
強攻的話,恐怕會折損我軍精銳。
”
葛文宣望著沙盤,分析道。
見身邊的各營將領眉頭緊鎖,並不當一回事,他沉聲道:
“先前說過,打青州,最重要的是穩,而不是快。
打的越快,精銳折損速度越快。
我們不能打到京城時,精銳部隊所剩無幾。
“所以對付宛郡,圍而不攻,慢慢耗死是最好的辦法。
青州軍若是趕來支援,咱們就吃掉。
來多少吃多少。
”
一位方臉將領搖搖頭:
“鈍刀割肉的前提是松山縣能夠拿下來。
吃掉松山縣和東陵,才能逼青州軍拚盡全力來穩住宛郡。
“不然,他們完全能以松山縣為據點,派兵與東陵的守軍會合,吃掉姬玄的隊伍。
這樣一來的話,宛郡反而成了拖住我軍主力的頑石。
”
三軍主帥戚廣伯終於開口:
“卓浩然可有情報傳回?”
幾天前,卓浩然傳回急報,所率領的六千精銳在松山縣遭遇守軍負隅頑抗,請求援兵。
戚廣伯派了四十騎朱雀軍以最快速度馳援。
按理說,松山縣也該拿下了。
“這個許新年,倒是讓本將軍意外,卓浩然雖不擅長攻城,但麾下六千精銳的驍勇善戰,一個弱冠之年的少年郎能做到這一步,殊為不易。
”
戚廣伯笑道:“是個將才。
”
正說著,狂奔的腳步聲在軍帳外停下,戚廣伯望向敞開的帳外,看著一名士卒由遠及近,道:
“何事。
”
通報的士卒大聲道:
“朱雀軍已返回軍營,帶回情報,出兵松山縣的六千精銳全軍覆沒。
卓浩然逃亡,不知所蹤。
朱雀軍四十騎,僅回八騎。
”
邊說著,邊地上情報書。
軍帳內,眾將領臉色一變。
戚廣伯眯了眯眼,表情變的有些沉凝,他大步走去,拿過士卒手中的情報書,展開
“大將軍?”
葛文宣低聲喊了一句。
戚廣伯沒什麽表情的把手裡的情報遞過去。
葛文宣看完,沉默了。
情報在各營將領之間流傳,靜默中,終於有人沒忍住,咬牙切齒道:
“蠱族與大奉結盟了。
”
葛文宣前陣子返回軍營,告知眾人與蠱族的結盟失敗後,雲州軍高層心裡就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
眾將領紛紛看向戚廣伯。
這位雲州軍最高統帥,沉默許久,呵了一聲:
“有趣。
”
當年, 他首次參軍時,說的便是這兩個字。
與許平峰沙盤推演,說的還是這兩個字。
.............
東陵,南城門坍塌成了廢墟。
最初時,大奉守軍和雲州軍在城中展開巷戰,戰火燒遍城中每一寸土地。
巷戰維持六天後,城中人口減少了一半。
有部分百姓逃出東陵,部分被雲州軍或大奉軍強征入伍,部分死於戰火波及。
而後,大奉守軍撤車東陵,與雲州軍展開野戰。
城中戰火才平息下來,但隨之而來的是雲州軍的劫掠,百姓家中錢糧、美貌女子,盡數被搶走。
一座保存完好的小院裡,許平峰臉色蒼白的咳嗽,掌心沁出鮮皿。
伽羅樹菩薩盤坐在蒲團上,小院裡的溫度因他的存在,酷熱的仿佛盛夏。
“很多年沒受這麽重的傷了,老師還是老師啊。
”
盡管身受重傷,許平峰眼裡卻帶著笑意。
他旋即看一眼伽羅樹:“不過就算是老師,也沒能重創你。
”
伽羅樹閉目打坐,淡淡道:
“當年初代監正一樣沒傷到我,除了覆滅萬妖國時,險些死於神殊之手,我已經五百年不曾受傷。
“蠱族好像參戰了。
”
許平峰不甚在意的搖頭:
“都是小事,與蠱族結盟隻是幌子,目的是送白帝的化身見一見蠱神。
至於我那長子,就由他蹦躂去吧,何時晉升合道,才有資格做我對手。
“唉,這麽多年了,我終於解開心裡的一樁困惑。
”
伽羅樹睜開眼睛,凝視著他:
“何事。
”
許平峰笑道:“我大概知道守門人是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