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尾聲(9)
“在倫敦的房産,那邊的鑰匙。
”
除夕夜,景元钊告訴顔心,他想過了年送她出國去學西醫。
顔心聽了,啞然失笑:“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
她如今是景家的少夫人,她要替夫人管家;她還懷着身孕。
“正好你胎相穩了,坐船不暈。
船上兩個月,落地後一邊準備課業,一邊待産。
兩年後拿好文憑,帶着孩子回來。
什麼都不耽誤。
就是你要吃些苦,我不知道你肯不肯。
”景元钊語氣認真。
顔心呆呆看向他:“真是瘋話。
”
“那邊有之前盛柔貞去念書時候的人脈、産業與房舍,你去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待遇。
你還會帶着雪兒一起,她絕不會離開你的視線。
南姝和孫牧也會陪伴你。
更有甚者,姆媽和佳彤也會去。
”景元钊說。
顔心坐了起來:“你、你認真的?
”
“我認真的。
”景元钊道,“我知道,我是個自私的丈夫,把你的孕期安排得這樣緊張。
可時間不等人。
南姝出國就那麼一兩年,沒有她和孫牧在你身邊,我也不是很放心。
姆媽這段日子很緊張,家裡家外的事叫她心力憔悴,我想讓她出去散散心。
還有雪兒,讓她見見世面。
”
顔心:“!
”
這席話,無異于平地驚雷,顔心腦殼嗡嗡的,隻反複、無意識說他:“真是瘋話,一句也不能作數。
”
景元钊笑,吻了吻她的唇,又用力摟抱她肩膀:“珠珠兒,我知道中醫倒下時候,你的心如刀割。
你夢裡這個可怕的場景,總會發生的。
我不願等到束手無策時,空安慰你。
”
顔心呆呆的。
他結實的胳膊有力,讓她感受到了一點積壓的疼痛。
這點疼痛,讓他的話聽在耳朵裡,那麼真實。
顔心半晌才笑道:“太像做夢了,我還是不敢相信。
”
“為何?
”
“這麼冒險……”
“餘生有更危險的事。
”景元钊道,“提前适應下,往後任何大風大浪面前,都可以面不改色。
”
顔心被這句話深深打動。
的确,這樣的冒險,看似不可理喻,實則在安全範圍内。
雪兒才一歲,和父親分離兩年,她的記憶還是很淺,她六歲前都沒什麼太多的印象。
等回來時,不會影響他們父女感情。
肚子裡這兩個,帶着去異國他鄉,等回來時正好不到兩歲,也不懂離别苦。
再往後,雪兒大了,肚子裡的孩子也長成了,顔心帶走或者不帶走他們,孩子們都要承受父母分隔兩地的苦。
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坐船又不像坐車,并不怎麼颠簸,孕婦沒問題。
顔心對乘船有印象的,她的确不暈船。
“你真舍得我們走?
”顔心問他。
景元钊:“我愛你,珠珠兒。
”
愛一個人,是成全她的理想,而不是把她框在一個牢籠裡。
顔心不走這一趟,未來可以預見,她就是另一個夫人。
她的痛苦、煎熬,也和夫人無異。
景元钊不能說,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他也不能說,顔心會不一樣。
同一個身份下的女人,很難有太大差别。
“阿钊,我也愛你!
”顔心摟着他的脖子。
她把唇湊在他臉上,很用力,半晌都不肯松開。
景元钊松開擁抱着她的臂膀,輕輕拍着她後背。
他們就這樣說妥了。
大年初一,督軍府衆人一起吃早飯,景元钊把此事告訴了督軍。
督軍初聽這話的反應,跟顔心差不多。
他也懷疑景元钊失心瘋。
“……初五出發,和南姝一起。
”景元钊道。
張南姝也呆住了,下巴半晌也沒阖上。
督軍把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你要翻天!
”
又怒道,“珠珠兒懷着身孕,去異國他鄉,多大風險?
你們年輕人願意闖蕩,這是你們的事,你姆媽絕不能走。
”
又去看夫人,“阿蘊,你聽聽這個逆子說了什麼混賬話!
”
夫人靜靜笑了笑:“我願意去的。
”
督軍猛然站起身。
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怫然作色:“簡首荒唐,我不同意!
”
他甩袖而去。
他既不同意孫女遠赴重洋,也離不開夫人;顔心懷着身孕,更不适合。
唯一适合的,是景佳彤跟張南姝一起走。
發完了脾氣,卻沒人去哄他。
晚夕督軍回了正院,發現夫人在收拾行囊。
他又悲又怒:“阿蘊,你一把年紀的人了,也要陪着孩子們胡鬧?
”
夫人始終很平靜:“郵輪很安全的,沒什麼危險。
年輕的男孩、女孩敢去,我有什麼害怕的?
那邊什麼都安排好了。
”
督軍:“你認真的?
”
“隻是去兩年。
”夫人說。
“家裡怎麼辦?
”
“我當家将近三十年,培養了一批又一批的管事,他們都深得我信任。
哪怕我不在了,吩咐好他們,他們照樣把事情辦得妥善。
隻需要督軍在這兩年裡,别随便換人,哪怕管事們出了錯,也等我回來處理。
”夫人道。
督軍:“你、你什麼都想好了?
你真打算去?
”
“是。
”
“為什麼啊?
咱們夫妻三十幾年,我們……”
“我總在想,當初在黃河渡口,如果我沒有上那艘船,現在又是如何?
”夫人輕輕歎了口氣。
“你對我有很多的怨氣?
”
“是。
”
“因為西府?
”督軍又問。
夫人點頭:“是。
”
首到如今,她才敢承認。
她立在景峰面前,像是再次回到了黃河渡口,她有了勇氣去首面黃河水。
督軍有點慌:“阿蘊,我……我以為……”
“我不是聖人,景峰,我也有七情六欲。
我有怨氣,但我對你無恨。
你比很多的男人強,我能在黃河渡口遇到你,是我的運氣。
我也沒想過抛棄這個家。
我隻是陪着兒媳婦,去他鄉散散心。
等我回來,我心裡的怨氣也許都散去了。
”夫人道。
又道,“那天老宅刺殺,你第一時間保護了我,過去的種種我都不會再計較了。
景峰,你是我的丈夫、我兒子的父親。
這次是為了兒媳婦的前途。
你要是能做個更開明的父親,不管是我還是兒子,都會永遠敬你。
”
督軍幾乎落淚。
“我怎麼舍得?
”他握住夫人的手,“阿蘊,我幾十年待你如一。
”
“我相信這話。
”夫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