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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舅舅放手了

  夜幕籠罩了整個軍醫院,稀薄燈光從窗口照出來,暖黃色的,添了幾分初秋的燥熱。

  剛立秋,空氣很明顯幹燥了不少,白日熱,早晚的風已經帶上了絲絲縷縷涼意。

  盛遠山低頭點煙,一縷燈光落在他頭頂,頭發有光潤,濃密烏黑。

  他的臉在暗處,也很白,越發不太顯年紀。

  “……我審過那幾個活口,發現他們行事全部都是聽命。需得有一個人,在暗處組織、籌劃。”盛遠山道。

  景元钊:“我想不到這個人是誰。郭袁?”

  師長郭袁一直和景元钊不睦,他支持的是二少帥景仲凜。

  “景仲凜人在北城,郭袁犯不着這個時候下手。況且,現在警備廳用的人是郭袁手下,他更不會冒險折損一個得力下屬。”盛遠山說。

  警備廳的羅安已經死了。

  依照盛遠山給督軍的說法,是去抓他的時候,他很害怕,在房間裡開槍自盡了。

  督軍對這個說法,沒有半分疑問,甚至一個眼神都沒有多餘的。

  ――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羅安一死,西府那邊的支持者們,多少有點慌。

  “明面上看,隻是孫洪生的死士來報仇?”景元钊問。

  盛遠山淡淡笑了笑,黢黑眼眸中寒光微閃:“這個計劃很高明,阿钊。幕後的人,手法不錯。

  甚至,可能隻是我臆想,未必有這個幕後之人。運人、運槍進城内,并不是什麼難事。”

  景元钊沉默着抽煙。

  煙霧迷蒙,他的眸子陰沉沉的,看不清楚。

  “你怎麼想?”盛遠山又問他。

  景元钊:“舅舅不曾臆想,應該是有人在背後搞鬼。”

  他惡狠狠咬着煙蒂,“陰溝裡的老鼠,遲早會将其逮出來,碎屍萬段。”

  盛遠山:“和什麼人有關?”

  “前幾日周君望告訴我,保皇黨的人來了宜城。可惜就在他們眼皮底下,他也不知道七貝勒是誰。”景元钊道。

  盛遠山:“有懷疑的對象嗎?”

  “我沒有。不過,珠珠兒說章清雅的二哥章逸,這個人很叫她不安。”景元钊道。

  盛遠山:“他們一到宜城,我就派人盯着了。目前看來,這個章逸沒什麼破綻。

  若不是他隐藏得太好,就是他隻是障眼法。真正的七貝勒,藏在更深的地方。”

  景元钊用力吐出一口煙霧。

  “保皇黨這些人,着實讨厭。青幫還暗中與他們勾結,為他們大開方便之門。”景元钊道。

  軍政府與青幫,亦敵亦友。

  現在周氏做龍頭,兩邊勢力旗鼓相當,和平相處。

  景元钊也不希望亂。

  城中一亂,經濟與民生全毀,這對軍政府也大不利。

  所以他結交周君望。既同他有往來,又提防他。

  “青幫巴不得再搭上一條船,來鞏固他們的地位。朝廷沒了,新的民主政府無力,一團混亂。誰都想渾水摸魚。”盛遠山說。

  兩個人聊了半晌。

  盛遠山告訴景元钊:“保皇黨必須除掉,而我聽到了一個傳聞,我知道他們的根在哪裡。

  阿钊,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可能兩三年,去替你解決這個後顧之憂。”

  景元钊看向他:“多謝舅舅。”

  “你對我,從來不這麼客氣。”盛遠山說。

  “我是說,謝謝舅舅成全我和珠珠兒。”景元钊道。

  這個時候做決定,要離開兩三年,目的不僅僅是解決後顧之憂,也是避讓。

  盛遠山:“……”

  “舅舅,我從未把你當對手,因為我知道你赢不了。”景元钊又道。

  盛遠山歎了口氣。

  他目光悠悠,穿過庭院的樹木,看向遠處的天際。

  初秋的夜穹澄澈,一輪明月似冰魄,将月華灑向人間,安靜又祥和。

  “我沒你這樣的手段。我對女人,不了解、無興趣。”盛遠山道,“輸了,也是技不如人。”

  景元钊笑了笑:“不是這樣的,舅舅。不是你技不如人,而是你搞錯了一點。”

  “哪一點?”

  “你和我,不是在搶奪寶藏。并非你優秀,寶藏就屬于你。姑娘家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你不知如何靠近珠珠兒,也不知她想要什麼,更不知怎麼讨好她。不是我讓了,你就會得到她。

  她對待感情很謹慎。你很難推開她的心門,所以你會輸。以前就告訴過你了,你根本赢不了。”景元钊道。

  盛遠山聽了,收回視線,歎了口氣:“你說得對……”

  他看了眼景元钊,“張小姐說,珠珠兒心裡有你。這次我才相信這話。”

  景元钊有點得意,又有點難過。

  “阿钊,等我回來,如果你還沒有和她結婚,也許我還是會搶。”盛遠山道,“我給你兩年時間。”

  兩年,讓自己徹底死心。

  兩年,替景元钊弄清楚保皇黨根源的問題,順利殲滅他們。

  他要離開兩年。

  “那你放心,兩年後我兒子都有了。”景元钊道。

  盛遠山:“如果真的有了,過繼一個給我。我此生,大概很難有後代了。”

  “要看珠珠兒是否願意。”景元钊道。

  盛遠山:“……”

  兩人說了半晌的話,盛遠山說他要單獨進去看看顔心,跟她說幾句話,算作告辭。

  他不日就要走了。

  這次算作“奸細”,盛遠山去的地方會有點不同,他也需要做點改變。

  景元钊沒阻攔。

  張南姝還在病房,瞧見盛遠山一個人進來,有點詫異:“那個鐵疙瘩呢?”

  “他在外面。張小姐,能否讓我單獨和珠珠兒說句話?”盛遠山問。

  張南姝看向顔心。

  顔心沖她點點頭。

  張南姝離開了病房,還細心替他們關上了門。

  她走出軍醫院,瞧見景元钊還在廊下抽煙。

  “鐵疙瘩,你舅舅去看豬豬了。”張南姝說。

  景元钊:“我知道。”

  “你放心嗎?”

  “我舅舅不是登徒子。”景元钊說,“珠珠兒又不愛他,有什麼關系?”

  張南姝:“你們舅甥倆感情還挺好。”

  “我和我舅舅,是一家人。”景元钊道。

  一家人之間,也許會有不滿,會吵架甚至打架;也有彼此的秘密,可能會瞞着對方。

  可一顆心是赤誠的。

  景元钊相信,如果在千鈞一發之際,肯為他送命的,除了他母親,還有舅舅。

  現在多了個珠珠兒!

  “……這話也是。我看我哥哥們也煩死,如同看到你。但一旦他們有事,我也會不遺餘力去幫忙。”張南姝道。

  景元钊笑了下。

  張南姝又看了眼病房方向,湊近幾分:“他會和豬豬聊什麼?你不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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