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一出,周圍的其他科學家都驚出了一身冷汗,看向東方韻隻覺得這個女娃娃好犀利,太敢問了。
然而這樣的問題,又何嘗不是他們想要問?卻不敢問的?
每一個科學家都想問這個問題,可是不敢問,朝堂上面的規矩,他們比誰都明白。
尤其是年長的科學家們,一個個已經經曆非常豐富,所以也越發的圓滑,很多事情都喜歡憋在心裡不說。
就是因為說出來了,勢必要得罪一大批人,還會影響一大批人的收入和權利。
但就是這樣幾乎已經達成默契的規矩,被東方韻給打破了。
東方韻可不是給秦朗找難堪,而是直接告訴秦朗,科學家們所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沒有其他。
連科研經費都無法保證,如何能夠要求他們這些科學家創造出更多的價值?
三十塊錢可以做一頓家常便飯,但是想做一頓佛跳牆,根本就不可能。
但龍國朝堂尤其是政事堂就不管這些,他們隻想做出佛跳牆,而且花的越少越好。
可問題是給的錢可不少,給的科研經費,光是武器研究就有上千億,可這麼多的科研經費最後到達東方韻這些武器專家手裡面的不足三百億。
有人會問三百億很多了啊,為什麼不滿意?
那麼你要知道三百億隻能夠研究很少很少的武器,關鍵的部件需要不斷的加工,不斷的繼續提升生産技術,才能夠符合武器的要求。
但是,現在沒有那麼多研究經費了,勢必會影響武器的盡快服役。
還會有人質疑現在的環境已經非常好了,過去連吃喝都沒有,上一輩的老科學家們是用算盤打出來的數據,是用手工制造出來的模型,也獲得成功了啊,為什麼現在缺錢就不行了?
想回答這個問題很簡單,以前三塊錢就可以活半個月,現在三塊錢活一天都困難。
以前的物價不高,生産力低,生活水平低,最重要的是吃喝都不需要花自己的錢。
可現在車子房子太貴了,科研人員也是人,也需要生存。
你連生存的基礎都沒有了,誰給你研究武器?誰給你吃苦耐勞?
另外最重要的一點原因是技術疊代太多了,技術越是先進,就越是需要錢來保證。
初級的産物自然可以用精神代替,光靠手工也可以造出來。
然而現在一個武器的零部件就要求誤差務必小于百萬分之一,甚至千萬分之一。
你手工,怎麼制造出來?
總之時代不同了,那麼科研的方式也不一樣。
總不能要求科研人員吃苦耐勞,外面的人卻吃的滿嘴流油吧?
這也不現實,不公平。
秦朗聽了東方韻的話之後,心裡一緊,頭也有些大。
他最害怕的就是這種不好回答的問題,因為不管怎麼回答都會被看成是逃避問題。
可要是直接回答,卻不是那麼容易的。
更不是他秦朗說一句話,就能夠解決的。
這裡面涉及太多人的利益了,不是十個百個,有可能是一千人甚至數萬人的利益。
這麼多人的利益都從科研經費裡面吸吮,可如果一旦制止這種行為,你得罪的就是數萬人,他們會瞬間把你吞沒,把你搞臭搞垮。
如今的人已經沒了公心,隻剩下了私念作祟,誰敢阻攔他們吃喝賺錢,誰就是他們的殺父仇人。
秦朗縱然再厲害,也不敢說以後這個問題會徹底杜絕,那是不可能的,理想主義者早晚倒在現實的墳墓裡。
秦朗是擁有理想的,但從不是理想主義者。
“我沒辦法回答你!”
秦朗此刻很幹脆的開口回答,他沒有做作的找理由,也沒有圓滑的打太極。
他就是這麼直接回答東方韻,或者說回答每一個科學家。
在秦朗回答之後,果然看到三十多個科學家的臉上,都不同程度的露出了失望和失落之色。
但失落之後也都恢複如常,這都是在他們的意料之中的事情。
甚至秦朗的回答,非但沒有讓他們不滿,反而讓他們滿意。
因為秦朗很真實,真實的告訴了他們,這個問題解決不了,至少目前解決不了。
沒有選擇糊弄他們,也沒有對他們畫大餅,給他們講一些大道理,這就是秦朗的為人。
他從來都不會信口開河,既然解決不了,那就是解決不了。
一個人敢跟十個人争鬥,那叫做勇氣。
一個人敢跟一百個人争鬥,那叫死志。
一個人敢跟一萬人争鬥,就叫做傻AC。
更何況一個人對上數萬人甚至數十萬人乃至上百萬人的利益共同者,那就是純粹的傻AC。
秦朗這種事以前做過不少,可意義不一樣。
以前對付的都是一些散在的,地位低的利益者。
但這個不一樣,科研經費觸碰太多人的利益,這些人可不是小人物,全都是朝堂的大人物,甚至可能連皇室宗親都在其中。
可問題是偏偏秦朗選擇了挑戰最大的,困難最多的科研與教育。
如果說科研面對的阻力大,面對的利益共同者太多的話。
教育隻會比科研更嚴重,更可怕。
全龍國所有從事教育的人,無論是朝堂高員還是社會的商人,又或者是形形色色的人。
總之這裡面觸犯何止千萬人的利益?
秦朗想要在科研與教育問題做出一些成績,就必須要解決這些人,必須要遏制這些利益共同者。
若是秦朗沒有這樣的思想準備和膽魄,他也不會選擇科研與教育。
隻是這些問題需要時間,不是他上任第一天,就能夠信口開河。
“我雖然目前回答不了諸位,但是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我可以驕傲且無懼無畏的告訴大家,這個問題會解決掉!”
“這就是我的保證,請諸位相信我的保證,一定會的!”
秦朗的保證斬釘截鐵,沒有什麼實際的保證,隻有這一句相信他。
那麼這些科學家是否會相信秦朗,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秦朗敢保證,這就是與衆不同之處。
以前負責科研與教育的宰相,可從來都不會對他們保證什麼,隻會要求他們如何如何做,如何如何,隻管科研什麼時候出成果,根本不問你遇到什麼困難與麻煩。
現在秦朗負責他們科研,終于能夠看到一點陽光了,雖然這一絲陽光還無法解凍冰窖裡的幾十年寒冰。
“秦宰,我叫林秭歸,是衛星專家!”
“我叫穆林鐵,是光污染問題專家!”
“我叫何永章,是氘彈推進器以及燃料動力學專家!”
“我叫趙永正,是農作物培育專家。”
在秦朗做出保證不久後,這些科學家們開始一個個正色的朝着秦朗介紹了自己。
秦朗臉上的笑容逐漸增多,他們介紹自己就意味着接納了自己,至少自己這個宰相是值得他們信服的。
而這也是秦朗這一次召集他們開會的目的之一。
有了三十多位科學家的理解與支持,接下來的工作就會容易開展一些。
“這次國家準備了五千億科研資金,我會用盡最大力量,看管這筆巨資。”
“争取讓五千億,一分不少的流進諸位的科研項目裡面去。”
“如果有什麼問題,随時可以找我秘書。”
“他叫謝興浩,是我秘書!”
秦朗說着,指了指一旁的謝興浩。
謝興浩激動且拘謹的上前,朝着三十多位科學家九十度的鞠躬。
而這些科學家們也都笑眯眯的點了點頭,記住了謝興浩的模樣。
以後有問題,肯定會找他!
随着秦朗的保證,整個會議召開的比較成功。
除了東方韻之外,其他的老專家和年輕專家也都開始與秦朗讨論,分享科研的趣事和困難。
秦朗也很耐心的聽着這些學術性的科學家們,講出他們的故事。
有一些七八十歲的科學家,講起來就是五十年前,但秦朗依舊願意傾聽,他反而很喜歡以前的事情。
終于到了下午五點,會議結束了。
三十多個科學家紛紛與秦朗握手告别,而秦朗也親自把他們送到了政事堂大樓門口,深深的望着他們的專車離開政事堂大樓的院内。
一直等到三十多個科學家全都消失不見之後,秦朗這才轉身走回大樓内。
路中,碰到了馮雲。(先前章節中,誤把馮雲寫成了死去的孟許,筆誤。)
馮雲也是年輕一代的宰相之一,但年紀是這些年輕宰相裡面,相對比較大的,四十歲左右。
“秦宰,剛才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會議啊?”馮雲面大笑意的迎上來,毫不客氣的調侃起來。
秦朗也朝着馮雲笑道:“馮宰這是準備下班嗎?”
“不,不是下班,是要去經濟部開個會。”
“你也知道,我是負責經濟發展的,龍國的所有經濟都由我負責和統籌!”
馮雲是有名的經濟學者,以非常快的速度成為宰相,自然背景也不簡單,都是權貴家族,就不細說了。
秦朗臉上露出幾絲佩服之色,感慨不已:“龍國的經濟能超越異國,你居功至偉!”
這話是實話,也是秦朗的誠心之言。
馮雲搖頭一笑,沒當回事。
他有多少功勞與貢獻,自有後人評說。
“臨走之前,提醒秦宰一句,悠着點做,以免閃了腰!”
說完這話,馮雲走出政事堂大樓,上了他的專車離開。
秦朗眯起眼睛,深深的盯着馮雲的黑色專車。
許久後,收回目光。
“第一個,露了面的利益阻礙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