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波的回答,秦朗很想知道。
究竟他與譚應,是不是一路貨色?
高山波見秦朗這麼問自己,他先是沉默一下,然後擡起頭看向秦朗,緩緩開口答道:“山市的問題,很嚴重。”
“為此鑒查院的督導組郎勤組長已經調查的清清楚楚,一切的審訊結果也都整理成了材料,如果王爺需要的話,臣這就回去拿,給您送過來。”
“山市牽扯到了太多的高員,基本上除了二高員陳格志,以及治安大臣于忠年之外,也就隻有東區大高員楊平還暫時完好。”
“其餘的政事堂成員多達七人,全部牽扯進去,與周家案件有關。”
“多年來為周家培植勢力,為周家充當地方性的保護傘。”
“說起這些,臣惶恐,臣愧對上面對省裡的重視,更愧對臣的身份,竟然沒能察覺到山市周家這個惡劣勢力。”
“這次原本就是想跟您聊一聊周家的情況,即便您不說,臣也要彙報。”
高山波不疾不徐的開口,一句接着一句的開始說起周家的情況。
原本這樣的态度,彙報問題,足以讓秦朗滿意。
隻是這個高山波不愧是老狐狸,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還在玩耍小心機。
他所彙報的這些,基本上都是大家都知道的内容,不涉及半點其他問題。
秦朗需要用他重複嗎?山市的調查結果,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因為他就是‘郎勤組長’。
當時易容改名的去山市,就是調查山市火災,結果牽扯出了周家這個惡勢力。
若論對山市的了解,對周家惡行的了解,沒有比他秦朗更熟的人。
高山波在這裡搞的如此義正言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個好官。
高山波忽而不覺的繼續彙報着,也不知道秦朗的心思。
“周家的存在,對我們兌省政事堂,是一種侮辱,我們絕對不會允許周家這樣的勢力存在省内。”
“為此我們全體政事堂成員已經開了會,提出了四不準,四不能的倡議。”
“第一,不準拉幫結派,不能敷衍塞則。”
“第二,不準包庇縱容,不能助纣為虐。”
“第三,不準見錢眼開,不能忽略民生。”
“第四,不準驕奢淫.逸,不能懶政散漫。”
“這是我們兌省根據山市政事堂出現的問題,向全省數十萬名幹部發出的倡議,讓他們學習。”
“希望他們能夠做到這一切,不要給省裡乃至國家丢臉。”
高山波一臉堅定的彙報到這裡,眼中山市還有淚晶閃爍着。
他這是被自己感動哭了嗎?
秦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高山波的演技同樣精湛啊,隻是比起譚應又不屬于一個方式。
高山波給人一種錯覺,仿佛他是為人民做主的大好人一樣,很正直,更正義。
秦朗看的是目瞪口呆,第一次發現人才都在地方啊…
至少以前,他很少看到和高山波這樣的高員,簡直就是獨一份啊。
就這狗屁的四不準,四不能,口号一樣的東西,有什麼好倡議的?有什麼好學習的?能學習出什麼來?學習怎麼拍馬屁嗎?
空洞,沒有半點内涵的倡議,簡直就是形式主義最大的體現。
“不錯,真的很不錯,看來你們省裡的工作,做的很到位啊。”
秦朗心裡已經快氣炸了,然而臉上卻依舊滿臉笑意,甚至還豎起大拇指,誇贊起來。
高山波見秦朗笑了,還誇獎了他,頓時惶恐的擺手:“可不敢,這是臣該做的事情,哪敢說工作到位啊。”
“我們的工作其實不到位,不然就不會有山市的事情發生。”
“我們一定會吸取教訓,杜絕這種情況發生,請王爺放心!”
高山波這個老狐狸,打蛇随棍上,非但不覺得羞愧,反而跟着秦朗的意思走。
秦朗贊揚,他說不敢。
秦朗詢問,他扯西皮。
真的是把奸猾兩個字,體現的淋漓盡緻,就差刻在腦門子上面。
“好,我放心,有你們在兌省,我很放心。”
秦朗臉上帶着笑,朝着高山波點頭。
“好,你下去吧。”
高山波見秦朗示意自己離開,他便一絲不苟的和秦朗敬禮,禮數上面挑不出任何毛病。
然後他一步一步的沉穩着離開。
秦朗目視着這個老東西的背影,有那麼一瞬間真想給他一拳頭,讓他死在門口算了。
這種人,要是繼續做下去的話,可真的是兌省老百姓的災難。
可惜的是,和高山波一樣的高員,有很多很多,基本上數不勝數。
不靠這些人來治理地方,還能靠誰那?
誰都知道根子逐漸爛了,可沒有人敢提出來,因為提出來也沒有意義。
沒有替代的方案,也不可能有任何改變的可能性。
這些都是人性的體現。
除非能夠讓人性變好,不然的話秦朗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無功的。
可不做又不行,不做的話會迅速的讓這種風氣刮起來,然後越來越惡劣。
這就是兩難的境遇,也是兩難的選擇。
放的太松不行,會出大事。
管的太嚴也不行,也會出事。
這就需要找到一個平衡,掌握一個點,一個平衡點。
秦朗收攏心神,怒火也漸漸消失。
高山波縱然可惡,但比起譚應還是差了三分。
譚應已經是露頭的那種蘿蔔,早晚拔了它。
但是高山波并沒有任何證據體現,他跟山市,跟周家有任何牽扯。
反倒是譚應和周家的關系,基本上已經是闆上釘釘。
除此之外,秦朗也品出來了,無論是譚應還是高山波,他們都商量好了,面對自己的詢問,要做到不回答,或者轉移視線,一問三不知。
這就是他們的應對之策。
譚應如此,高山波也是一樣。
秦朗可以肯定,譚應和高山波就是一路貨色,他們之間的合作非常深化,可見以前沒少在一起合作。
對比起來,兌省的大高員李鋒峻,當真是一個寶貝,一個被蒙在鼓裡的一省之尊。
李鋒峻的手腕太弱了,根本玩不過譚應和高山波這兩個老狐狸,他們玩了一輩子陰謀和陽謀,無論是經驗還是能力,都要更突出。
秦道九把高山波帶着離開秦王府,把他送出去,送到門外。
“曾長英,跟我來。”
秦道九喊了一聲,曾長英立馬屁颠屁颠的跟上。
秦朗很快見到了曾長英,這位治安大臣兼政事副臣。
不出任何意外,當秦朗把三個問題抛給曾長英,曾長英第一時間就是推卸責任,把他說的格外無辜,就差鼻涕一把淚一把了。
秦朗算是知道了,兌省的這些高員,一個個的都不好對付。
曾長英雖然沒有選擇一問三不知,也沒選擇轉移視線,他就是正常的回答,隻是每句話都在暗示秦朗,跟我無關。
三個省裡的高員,給了三種不同的回答。
真是有意思啊,不愧是省裡的高員,就是這麼卓爾不凡。
“你出去吧,把馮财喊進來。”
秦朗不耐煩的朝着曾長英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同時他的筆握在手中,把高山波和曾長英兩個人的名字,寫在了筆記本上。
譚應,高山波,曾長英。
秦朗在三個人名字的後面,打了一個很大的問号。
最後一個來觐見秦朗的人,是省會城市,西州市的大高員馮财。
今年五十一歲的馮财,比起高山波和譚應,略微年輕了三四歲。
在官場上,年輕一歲都是巨大的優勢,更别說年輕三四歲。
馮财的未來,至少也能夠成為一省之尊。
至于這個一省之尊,具體是一把手,還是二把手,就看馮财背後的大人物,給不給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