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衣有些小郁悶,雖然知道石之軒并不在大興城,但還是沒有想到,他居然不是在西北邊境呆着,而是在洛陽與楊廣呆在一起。是了,聖上大舉進攻高麗,這個時候,有過豐富分化外敵經驗的裴矩自然是要帶上的,畢竟自長孫晟一死,裴矩就是這方面唯一的權威。隻是西北與東北的區别,楊廣還真是沒怎麼想過。
石青衣也是後知後覺,哎,信息不對等的錯啊,畢竟老爹就是裴矩這件事,她可不敢跟任何人講,這件事,可是就連安胖子都不知道的。雖然石青衣可以裝作對邊關戰事很感興趣的樣子在看孟德新書的時候夾雜着西域圖鑒(裴矩的那本)但任何有可能引起他人懷疑的事,石青衣是絕不敢做的。加上蜀中與關中山川阻斷,消息基本斷絕,因此石青衣來到關中,确實是兩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不過現在情況不同了,張公瑾的“三隻手”成了自己的耳朵,讓自己對關中乃至天下的情況很快的就有了最新的了解。
大運河終于在大業六年竣工,累死勞工無數,自此,南北貫通無阻,關中對于地方的掌控大大增強,于是當今聖上得意洋洋,認為天下盡在掌握之中,偏偏這時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高麗棒子們跳了出來,在北方制造邊患,這還了得,聖上龍顔大怒,馬上調集全國兵馬,準備滅了小小的棒子國。當然,不能讓他們死的太便宜,嗯,讓他們朕的千軍萬馬中,亡國滅種吧。就這樣,自大業六年到大業八年,兩年時間,全國兵馬總動員,征用民夫不計其數。
“隋炀帝發動了三次對高句麗的戰争,都失敗了,每次出征前,都會征用數不清的民夫為他建造龍舟。”雖然石青衣上一輩子的曆史不是很好,但這一句話大概還是不會錯的,因為那是九年義務教育初級中學曆史第二冊第一節《繁盛一時的隋朝的覆滅》裡面的原話,所以石青衣知道,炀帝――我是說當今聖上楊廣,要在遼東倒大黴了。而且這黴運會一直跟着他,直到把他和他的王朝折騰死為止。當然這都是後話了,先不提這些。
關于裴家在大興城的資料,其實并不多,也是了,裴家是河東大族,家族的根基都在河東,而當今聖上又在東都洛陽,一大票臣子跟随,所以在大興城裡,除了幾處房産和一些照看房子的管家丫鬟,實在沒什麼多餘的東西,不過資料裡面還是有些引起了石青衣的興趣,那時一句很短的話:裴矩為人寬厚,即使是地位低微的仆役,也必竭誠以待,以博取他們的歡心,因此得到很多人的感激。石青衣就笑:還真是忠于自己的職業道德啊,老爹真是裝什麼象什麼,現在的他,可真是一個兼愛仁義的儒門領袖了,不過,連仆役都刻意結交,老爹未免太過謹慎了吧!不對,石青衣猛然回過味來,所有人都被老爹騙了,老爹可不是真的裝儒門領袖裝過了頭,而是,他在為未來做打算。這個男人,早已用他那敏銳的頭腦發現了亂世來臨的征兆,并且已經暗暗的開始了布局,而結交所有所能認識的人,獲取他們的好感,正是亂世之中左右逢源的不二法門,與其事到臨頭趕鴨子上架,不如見到征兆就盡早謀劃。老爹的智慧,真的是常人所不及。石青衣暗自的佩服老爹的智慧,心裡卻犯了難,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選擇:是去洛陽呢,還是不去洛陽呢。見到了那個男人會怎麼樣,他會與自己相認嗎,這會不會暴露出他的身份,雖然石青衣自信自己的易容幾可以假亂真,但假的就是假的,總有被戳破的時候,若是那個戳穿自己真實身份的人又恰好是爹爹的仇家,那後果,石青衣想想都頭皮發麻。而且還有一個石青衣絕對不能忽視的因素:裴矩的正室(單指裴矩,因為石之軒的精神分裂為重症),嫡親子女,又會如何看待自己,這個因素,石青衣不能不仔細考慮。
自漢末天下大亂起,兵禍連天,餓殍遍野,這種人民生活朝不保夕的狀态給正統儒學造成了極大的沖擊,三國鼎立,足足僵持了近百年,到西晉短暫統一之後,佛道魔并各種學說、信仰開始在中華大地上遍地開花,著名的竹林七賢,都以崇尚老莊學說并且放蕩不羁著稱,比如成天爛醉如泥的阮籍與死即埋我的劉玲。當然了這些名士雖然行為古怪,荒誕,卻也隻是娛人娛己,屬于與社會無害的那一類,而其他的學說,可就說不清道不明了。
值得一提的還有性格各異的兩兄弟,東晉的丞相王導與大将軍王敦了,據說有一天他和丞相王導一起去富豪石崇家做客,石崇是個變态,每次請客都要讓美女為客人敬酒,客人不喝的就把美女殺掉,王導是個厚道人,因此雖不善飲酒,還是被灌了個暈頭轉向,王敦是将軍,酒量不凡,卻硬是堅決不喝,因此石崇就一次次的殺掉敬酒的美人,王敦卻神色如常,堅持不喝。後來王導責備王敦的時候,王敦卻振振有詞:“他殺他自己家的人,幹你什麼事。”弄得一代名相啞口無言。此外還有殺盡胡人的闵柔,為了鳳皇種下無數梧桐樹卻被羞憤欲死的慕容沖砍死的苻堅(鳳皇指慕容沖),殺人如麻的高洋。一口氣廢立了三個皇帝的宇文護……
你懂得的,大隋就是在三國――西晉(短命)――東晉十六國――南北朝并立――北周這樣的曆史進程中到來的,在本朝未建立之前,各種混亂與碰撞,思想,利益,愛與恨,奮鬥,絕望,在一直動蕩的歲月裡,以各種各樣的絕對驚爆眼球的方式展現在世人面前,讓人們瞠目結舌的同時又萬分的向往。啥叫禮樂崩壞,與這個時代相比,春秋時期算得了什麼,孔老夫子要是見了這般場景,估計要去學屈原,去跳長江了。所以,在這樣的條件下,人們的思想會開放到什麼地步?一句話: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而與這些驚天動地的大事相比,石青衣的那些小事真的可以稱得上是無足輕重了
要按裴矩這個身份來說的話,碧秀心不是正妻,也不是妾,她的身份,是外室,有點類似後世裡的平妻,當然若是石青衣的老媽明白了平妻這個詞的意思,那她絕對會非常的氣憤,理由嗎,明擺着的:平妻要看正室的臉色,要靠着男人養活,要受到家族的制約……若是當初石之軒迎娶碧仙子的時候還要加上這些個附加條款,石青衣的老媽:當年的靜齋仙子絕對是對老爹甩了臉子,然後掉頭便走,絕不回頭。能夠讓魔頭與仙子不顧一切在一起的東西,除了愛情還有别的神馬東西嗎。
外室這個身份比較自由,子女也不會受到歧視,唯一的缺陷是不能得到家族的資助與庇護,可是這個缺陷,無論是石之軒還是碧秀心都沒放過心上。就這樣,一家人在西蜀過上了美滿的生活。轉眼間,時光又是匆匆十數年,連他們的子女,也成為了一個青春的少女。隻是那些年的那些人,那些事,卻一去不複返了。
石青衣吐出了一口濁氣,她已經定下了決心,要去洛陽了,畢竟天下雖然大可去的,可是能牽動石青衣的心的人,隻在西蜀與洛陽,西蜀是不必急着回去的,那麼若是石青衣真的不願意在大興城躲清靜,也隻有洛陽一處地方可去。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石青衣簡潔,迅速的做事風格立刻顯現無疑,本來她的行李就精簡到隻有一個木匣,如今添了一些物件,也不過增加了一個小小的包袱而已;除了這些,張公瑾及他的手下那些人也要打好招呼的,這些人是本地的地頭蛇,消息靈通,況且行事有原則。或許在未來會有意想不到的作用。嗯,于是石青衣決定明天再滞留一天,因為她要去張公瑾的老巢,一來震懾這些蟊賊,以顯示自己高深莫測,另外就是工作報酬,這是一定的給的。
将一切離開之前将要完成的事捋順了,石青衣的心情放松了下來,于是将看過的紙張放在燭火下燒掉,毀滅證據。這天剩下的時間,石青衣都在房間打坐度過。
第二天清晨,石青衣出了門,徑直的向外城白虎門的方向行去,小青的追蹤完全沒有被張公瑾發覺,一直跟着他進了他的宅院,而在小青的指引下,石青衣毫不費力的找到了這位賊老大的住所。
張公瑾的住所是一件偏僻的宅院,行人稀少,但比較雅緻,高高的松柏枝繁葉茂,覆蓋着大門前面一大片空地,紅瓦白牆已經有些陳舊,說明了這座宅院所經曆的時光。石青衣走了過去,砰砰砰的敲開了大門。好半響,一個懶散的童音才回了過來,“來了來了,誰那麼好運,一大早開門做生意。”門打開,露出了石青衣人畜無害的笑容。隻聽一聲驚叫,開門的小姑娘吓的哎呀一聲就想要關門,石青衣如何能讓她得逞,一把握住了門把手,一把要來抓這個小姑娘,小姑娘一見,吓的撒腿就跑,一溜煙的跑進前廳去了。
石青衣又是尴尬又是好笑,這家夥,太敏感了吧。這小姑娘石青衣倒是認識,因為不熟悉城裡的狀況,石青衣專門找張公瑾要個小家夥為自己帶路,被送來的就是這個小姑娘,也是姓張,叫做張清,其他的石青衣就不大清楚了,隻是沒想到昨天還與自己心平氣和的說話的小姑娘,今天的反應會那麼大。哎,石青衣苦笑着搖搖頭,怎麼搞得,人家好像把咱當入室搶劫的了,哎郁悶呐。
既然負責接待的人都跑了,石青衣也隻好自己進院子了,不過還沒等她也進入前廳,一大群人已經沖了出來,而領頭的人正是張公瑾。“石姑娘光臨寒舍,在下未能遠迎,還望不要見怪。”張公瑾禮數十足,給足了石青衣的面子,才恭敬的邀請石青衣進入前廳,石青衣也不推辭,施施然走了進去。前廳的布置有些出乎石青衣的意料,一般來說,作為招呼客人的場所,無論貴賤,前廳都必須整整齊齊的擺放着幾把座椅,以便主客分坐,然後茶桌的擺放,因為如果客人與主人交談的久了,會口渴,因此茶水是必不可少的,,此外還有前廳的采光角度,裝飾的搭配等等等等。令石青衣詫異的不是前廳什麼都沒有,而是恰恰相反,該有的一個不落。這就很難得了。畢竟雖然前廳招呼客人已成習俗,但很少有人知道這些全部的禮儀,而且具體哪些對哪些,有什麼要求,大多數人也并不太懂。而張公瑾宅院的前廳雖然物件不多,但每一件都擺放在了正确的位置上,這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石青衣的目光似是随意一掃,已然了然于心,這張公瑾看來不僅為人相當有頭腦,而且出身也不是普通人家。石青衣正在細細思量,卻發現小丫頭張清氣鼓鼓的看着自己,什麼狀況?石青衣一臉問号,卻正好讓對面的張公瑾瞧見,果然,張公瑾坐不住了,立刻訓斥了小丫頭一頓,嚴厲的語氣立刻讓小姑娘淚眼汪汪。
一頓訓斥,小姑娘哭了,石青衣到有些傻了,原來小姑娘真的是張公瑾的親生妹妹,石青衣雖然想過,但是讓自己的妹妹去接觸一個不知底細,行事乖戾的小怪獸???頓時,石青衣就想起了自己的小妹青旋,“青旋要是受到了這樣的對待,不管那個人是誰,我一定把他的腦袋給擰下來!”石青衣心裡惡狠狠的想。小姑娘被趕到了後廳,張公瑾這時候才回過身再次向石青衣道歉,石青衣也很客氣的說了些客氣話。然後就是結算幾天的雇傭花費。财貨兩清了,兩人卻再也沒了什麼好說的了,石青衣語言一向惜墨如金。好在張公瑾多年在大興城街頭厮混,于是他就說些大興城的一些有趣見聞,石青衣多數時間在聽,偶爾說上幾句,以免談話的冷場。不是石青衣肚子裡沒話,恰恰相反,無論是關于自己離開,或張公瑾的組織的今後發展,甚或是如何面對将要到來的亂世,石青衣都有一套雖不詳細但已大緻定型的計劃,然而,無論前世今生石青衣都不是一個善于引導話題,循循善誘的人,因此,很多話隻能憋在肚子裡,畢竟石青衣雖然嘴笨,心卻透亮,知道在不适宜的時候說不适宜的話有什麼後果,于是,石青衣就用她在山谷向娘親所學的各種優雅禮儀,與某人無聊的花費時間。
嗯嗯嗯……,石青衣有一搭沒一搭的搭着話,心裡卻早已打起了退堂鼓,才來就走,這是對主人家的羞辱,石青衣可不能這麼幹,現在太陽剛剛向南移動,嗯,等到它升到東南天的時候就可以了,到那時再溜也符合禮數。至于告别神馬的,還是下回再說吧,既然已經看出來張公瑾這個人物超所值,那麼就應該在這個人身上多花一些時間了。石青衣又調整了自己的時間表,決定推遲一下離去日期。石青衣是這樣打算的,隻是,現實總是會讓你不斷的調整計劃,石青衣的計劃剛改變沒多久,意外就出現了。一聲巨大的聲響,讓前廳裡有數的幾個人都是心頭一跳,石青衣聽出來,那聲響正是張公瑾家的宅院大門被用猛烈撞擊才發出的聲音。這麼明目張膽私闖民宅,又是大白天,可想而知來人的膽量有多大,石青衣看着周圍,除了張公瑾之外,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蒼白。于是她立刻知道了來者不善,而且是他們的老熟人,彼此知根知底。
寵物:小青
物種:蛇能力:追蹤,隐形,辨别毒物。
源産地:苗疆。
長約三寸的青翠色小蛇,是石青衣五歲生日時石之軒所送的生日禮物,毒蛇,善于追蹤,隐匿,辨識毒物,毒牙中的毒液為烈性劇毒。蛇皮堅韌,普通的刀劍難以刺穿鱗片,極為通靈,是石青衣的愛寵和好幫手。
其他情況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