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楚人江南留香久
嶽缺舒适地躺在甲闆上的躺椅上,随着琴聲的節奏上下搖擺,讓五月溫暖的陽光,灑滿全身。海風溫暖而潮濕,從船舷穿過,吹起了他漆黑的長發。
他卻似已在海洋的懷抱裡入睡。
這是艘精巧的三桅船,潔白的帆,狹長的船身,堅實而光潤的木質,給人一種安定、迅速,而華麗的感覺。
這是初夏,陽光燦爛,海水湛藍,海鷗輕巧地自船桅間滑過,生命是多彩的,充滿了青春的歡樂。
海天遼闊,遠處的地平線已隻剩下一片朦胧的灰影,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來,最安逸靜閑的一天。
“嗯?有高手來了,是他麼?”嶽缺睜開雙眼,目光眺望遠處緩緩行來的小黑點。
“公子,怎麼了?”琴音驟停,撫琴的那名美麗少女也跟着擡頭眺望遠處海上的一個黑點。
與此同時。
三桅船上,楚留香把玩着剛剛得手的白玉美人,聽着旁邊的李紅袖一邊翻動手中小小的薄子,一邊跟他抱怨江湖人在污蔑楚留香這三個字的名聲。
楚留香正要回話,突然間将吐到嘴邊的話語吞了回去。
轉過頭。
目光朝着右前方的一個黑點望去,哪怕是入目所見能辨别同樣是艘三桅船,并不那麼清晰。但在楚留香的眼中,那裡卻是比頭上的陽光還要耀眼。
有高手。
有絕頂的高手。
對方正在注視自己。
這樣的人物.......
仔細的感受了一下,楚留香的面色沉了下來,哪怕是雙方并未碰面,可在楚留香的眼裡這個人的武功着實有些恐怖。
以他現在的實力,能讓他感受到恐怖之感的人,這天下間又有幾人?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在剛剛他發現對方整個人似乎融入了整個天地間,達到了一種天人合一的狀态,對方就是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就是對方。
而之所以讓他擦覺到,似乎是因為對方故意的。
那一閃而逝的絕代劍意,在楚留香的感知中實在是太過于矚目。
“怎麼了?”李紅袖第一次在優雅、冷靜的盜帥楚留香臉上看到陰沉的表情。
看到李紅袖臉上的關心,楚留香将自己剛剛的感知說給李紅袖聽。
聽到楚留香的形容,李紅袖放下手中的小小薄子,輕輕挽起了秀發,目光眺望遠方。
楚留香瞄見了李紅袖臉上的表情,開口道:“看來你已經認出了身份。”
李紅袖用手遮了一遮刺眼的陽光,頭也不回的說道:“當然,隻要活着的人,都有他的生活軌迹,隻要肯用心,你一定能了解他。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就算不能取勝,但是多多了解對方,以後若是為敵,至少能先讓自己不敗。”
每個人都要死一次,永生已不可得,所以追求一生永遠不敗,便是最可能實現的了。
李紅袖正是追求不敗的人,她不但不能失敗,也不容許楚留香失敗。
就算敗,也要在敗中求勝,敗中取勝。永不妥協,永不退讓一寸一分。
可以死,不可以敗!
這也是她經常強迫楚留香記住天下各門各派的高手和武功的緣由。
楚留香好奇道:“那麼,我的李紅袖姑娘,你到底查到了什麼?”
李紅袖吐了一口蘭香,緩緩說道:“嶽缺,山嶽的嶽,缺失的缺,兩月前突然出現在江湖中,找不到之前的任何過往,好似憑空出現一般。唯一的一次出手便是救了江南擲杯山莊左二爺的掌上明珠――左明珠。左二爺将此人請入擲杯上莊,親自下廚房,洗手為此人做了一道魚羹。”
楚留香聽到此處甚為驚訝:“想不到這普天之下,除了我這個最要好的老友之外,還有人能吃到他妙手親調的鲈魚脍。”
李紅袖繼續道:“左二爺不僅親自下廚,還讓他最寶貝的女兒,江湖人稱‘玉仙娃’的左明珠做了此人的劍侍,伺奉左右。”
楚留香此時更是驚訝萬分,他可是知道這位老友是有多寶貝他的那個掌上明珠,到底是所謂何事,讓他做出如此的決定。
看到楚留香眼中的疑惑,李紅袖說道:“面對精心策劃的一場針對左明珠的刺殺,此人當時隻出了一劍,僅僅隻出了一劍,數十位精心準備的絕頂高手,還未有所反映,便全都喪命此人劍下,唯一見過他的劍法的也隻有那位左明珠了。”
“一劍斬殺數十位精心準備的絕頂高手,真有如此厲害?”一個身穿鵝黃色寬大衣裳的少女自艙下沖了上來驚呼道,她漆黑的頭發梳了兩根長長的辮子,随着玲珑的嬌軀不住的蕩來蕩去,淡褐色的瓜子臉,配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顯得又妩媚,又俏皮。
“宋甜兒,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一驚一乍的。”楚留香扶額輕歎道。
“你快說,你快說,此人長相如何?”宋甜兒拉着李紅袖的手臂,連忙問道。
“喲,我們的甜兒姑娘,可是春.心.蕩.漾了呢。”李紅袖嫣然一笑,打趣着宋甜兒。
“哼,你不說,今天就别想吃飯了。”宋甜兒皺了一下小巧玲珑的瓊鼻。
楚留香哈哈一笑:“我們的甜兒姑娘惱怒了,後果可是非常非常嚴重的。”
李紅袖高舉雙手,笑罵道:“你這小鬼,就會拿這招威脅我。”
“他雙眉如劍,充滿了男性魅力,那雙清澈的雙眸,有一種撥開曆史風塵的魔力,他鼻子挺直,象征着堅強、決斷的鐵石心腸,他那薄薄的,嘴角上翹的嘴,看起來有些冷酷,但隻要他一笑起來,堅強就變作溫柔,冷酷也變作同情,就像是溫暖的春風,吹過了大地。現在,我們的甜兒姑娘,是否更加感興趣了?”
“這世上還有如楚大哥一般風流俊雅之人麼?”宋甜兒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色彩,有忐忑,亦有期待。
楚留香與李紅袖相視一笑,同時大笑起來。
宋甜兒臉上紅暈滿頰,氣的一跺腳,掉頭便往船艙裡面跑去,一邊跑,口中還一邊大叫道:“容容姐,他們兩個聯手欺負我,你要為甜兒做主!”
隻聽一人柔聲,自船艙裡傳了出來:“咱們的甜兒姑娘長大了,也該是出嫁的時候了。”
話語聲中滿是淡淡的笑意。
“哎呀,容容姐,連你也欺負甜兒。”
那溫柔的的語聲笑道:“我怎敢嘲笑咱們甜兒姑娘,我今天可是還想吃飯的。”
一個窈窕的人影,随着語聲飄飄的走了上來。
她穿着件柔軟而寬大的長袍,長長的拖在甲闆上,蓋住了她的腳,滿天陽光,映着她松松的發髻,清澈的眼波,也映着她那溫柔的笑容。她看起來就像天上的仙子,久已不食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