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即便知道他們正在策劃着的行動,我實際上也知道自己是無力去阻止的。
雖然我知道,那個墓下一旦被發現,就會是大東西,雖然真正的龍穴并不在那個區域,但我卻知道,下面的東西,應該不是我能随随便便對付得了的。
我坐在院子裡無聊的望天,心裡竟然有些期盼着,他們的探墓行動開始之後,還來得及找我幫忙。那至少說明,下面的情況還沒有太嚴重,有可能在可控範圍之内。
是的,我挺無聊的。
崔榮光不來煩我了,周邊也沒有人請我去擡棺,我這幾天又難得的閑了下來。但是每天都可以聽蔣毅峰說起,幾個村子裡面抓盜墓賊的聯合行動似乎已經到了鬥智鬥勇的白熱化階段。
盜墓賊是不是村裡人我不好說,但是幫他運出去的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這幾個村裡土生土長的人。這麼大的行動,打草驚蛇是一定會的,聽到了動靜,他們便蟄伏了起來
但這個時候,顯然就是在比耐性。
盜墓賊如果更有耐性,就能等到幾個村裡包括城裡來的幹部松懈下來,隻要一點點就足以讓他們得到逃出生天的機會。但如果另一方更有耐心,那麼,那幾個盜墓賊基本上就隻剩下了一道選擇題了,要麼放棄他到手的東西,要麼就是人贓并獲。
這麼一等,竟然就是整整的一個月過去了,我在家裡閑着,度過了最冷的天氣,眼看着就又是春暖花開,擡棺匠比較怕的一個季節就要到了。
每年這個季節的時候,屍體就比較容易腐爛。多放幾天就擡都擡不起來,沒有下手的地方。所以我不喜歡這個季節,也不喜歡在這個季節即将到來的時候,再度跑到我家裡的熟人――崔榮光。
再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看上去有些狼狽,手上臉上幾處劃傷,像是和誰大打了一架似的。不過,我也想象不出,到底是誰能把他打成這樣。
但仔細看去,我卻發現,他傷口的邊緣位置大多都有一條很小的黑色的痕迹,微微腫起來。那腫起來的痕迹很淺,顔色很淡,如果不是仔細看,估計還發現不了。
我不禁奇怪,但沒有主動開口。
崔榮光雖然狼狽,但提起工作的時候,一如既往地那麼振奮,他一邊手舞足蹈,一邊跟我說道:“你的方法還真的管用,我們沒費多大的力氣,就是多花了那麼幾天的時間,就把人給搞到了!一抓還抓了一串兒!我說嘛,這種事情,肯定是團夥犯罪,絕不可能是一個人!”
“哦,那不是挺好的嗎?”我笑道,“随意,崔隊長是來和我分享勝利的喜悅的嗎?”
“額……那倒不是。”崔榮光的臉色頓時有些暗了下來,看起來倒像是我提起了他不願意提起的不太好的經曆,但實際上……我可以用任何事情發誓,他就等着我問他這一句話,好順理成章的向我訴苦,緊接着再提出需要幫助的請求來。我早已把這個人揣摩得很透,有的時候,我也不想多繞圈子。
所以,既然是明知道他想聽什麼,我也就随口說給他聽了。
“所以,崔隊長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了?能跟我講講嗎?現在。”我對他說道。
崔榮光果然當即就打開了話匣子,對我說道:“我本來不打算跟你說的,免得你又覺得我要以勢壓人了。但既然你已經問了,那我就跟你講講吧。”
哦,那真是委屈你了,其實我一點兒都不想聽。
我晃晃腦袋,假作剛剛完全沒有聽到剛剛的那句話。
崔榮光并不介意我的忽略,興緻勃勃地對我說道:“當時我們抓到第一個人的時候,就知道有戲了!順藤摸瓜,潛伏了好久,才總算是一個一個的把他們都給揪了出來。但是,你是不知道啊,小棺爺,最開始抓到那些人的時候,都沒有什麼特别的,一個一個很快就交代了。直到抓最後一個人的時候,我們才真的遇到了麻煩。你看我,就是當時受的傷。我們當時在場的人,基本上都傷到了,還有兩個同志,傷的很嚴重,現在還在醫院裡搶救,不知道能不能挺過來。”
他說這話的時候,倒是真情實感,能夠感覺到他對同事的擔憂。我又重新審視了一下他臉上手上的傷口,愈發的确定剛剛的想法了。
見我這次沒有再主動搭話,崔榮光看上去稍稍有些尴尬。但這些尴尬對于他而言又不算什麼,所以,在略一猶豫之後,他就對我說道:“小棺爺,我聽人說,你這裡有可以祛除陰氣的藥是嗎?能不能給我們一些……哦,不,我的意思不是說讓你白給我!我會給你報酬的。”
看他認真的樣子,我笑道:“你打算給我多少報酬?”
“我……”崔榮光頓時愣住了。
我在他愣愣的目光中從口袋裡掏出一包沒開封的煙來,打開包裝,抽了一支叼在嘴上,劃着了火柴,低頭引燃了嘴裡叼着的香煙。
擡起頭來,吸了一口,噴出一口霧氣,見他依舊毫無反應,我頓時笑道:“你還真的在想給我的報酬啊?隊長大人?你知道這包煙多少錢嗎?這樣的煙,我不多,但也不少。不過我知道,你肯定是抽不起的。我不是向你炫耀什麼,也沒有什麼好炫耀的。我隻是想告訴你,能送得起我這樣的煙的人,我會幫他,但不會是為了這包煙。送不起我這樣的煙的人,我也會幫他,但我還沒有善良到什麼都不收他的,因為我還要生活。哦,當然,如果你說李家的那件事情的話,那我隻能說,我不跟死人一般見識。崔隊長,我幫你,不是因為我們關系好,也不是因為你給的報酬多少。我幫你,隻是因為我覺得我有不能不幫你的理由。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你的臉上,手上,那些傷口,是誰下的手?”
“……”崔榮光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是最後一個嫌疑人!”
“他不是人了吧?”我又問道。
那些傷口明顯帶有陰毒,再加上之前崔榮光向我要可以解陰氣的藥,所以我現在很确定我的判斷是對的。
但崔榮光表情卻很糾結,他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他還算不算是人,如果你想見,我可以跟上面說,安排你去探視他。我們現在完全無法審問他,他不肯配合。”
我點點頭,起身按滅了香煙,去拿我平時随身的包裹。一邊做手頭的事情,一邊對崔榮光說道:“我不知道你那裡有幾個人受傷了,但聽起來,人數應該是不少的。我這兒沒有藥,我這兒隻有符水,信的人可以喝了試一試,不信的人就不要浪費了。具體的用法我待會兒會寫給你,你回去好好看一下。至于報酬……我們這行沒有固定的利是标準,也沒有開價的習慣,你覺得該拿多少就拿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