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碑老人說的很對,也許以前的我什麼都不需要顧及,想到什麼就可以去做什麼。可現在不行了,我的身後有奶奶,還有敏敏,還有爺爺和刻碑老人的期望。
我不再是一個人,而是關家的頂梁柱,擡棺匠的後繼之人,我不可能再随心所欲的做事情。想要去冒險的時候,也總要想想身後的人。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首先,吳家的事情算是徹底落幕了,隻要我将那兩具屍體好好安葬了,就不會再出任何的問題。
其次,也就是我爺爺找了大半輩子,也牽扯了我不少精力的迷霧林,此時終于可以看出一些線索的端倪了。盡管一時之間還不能去細究探索,但有線索總比沒有線索的強。
而且,如果這一切真的如同那個守墳人所說的那樣,一切的源頭都來源于迷霧林,且奇怪詭異的事情還會接下來一樁樁一件件的繼續發生的話,那麼我遲早還會發現其他的線索,也就意味着會離這個謎題最終揭開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由于傷還沒完全好利索,我隻能在刻碑老人這裡又多住了一天。但到底還是擔心奶奶和敏敏,第二天一早,便和蔣毅峰一起搭車回了村裡。
我回到家門口不遠處的時候,看到奶奶和敏敏兩人就站在門口向路上張望,看到我和蔣毅峰的身影,頓時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看得出,我不在的這幾天,她們兩人沒少為我擔心。直到看到了我平安歸來,始終懸着的那顆心這才能夠放了下來。
我頓時覺得心中十分愧疚,緊走幾步到家門口,本想開口說些道歉的話。奶奶卻搶先一步開口對我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另一邊,敏敏的眼中也盡是淚光,怕不是覺得我這次險些回不來了吧?
四個人走進屋裡,敏敏拉住我,悄悄對我說道:“下次再有這麼危險的事情,你就别去了吧?”
我沖她笑笑,剛想說些安慰的話。
可正在此時,我家的房門卻被敲響了。
我無奈地回頭看去,隻見奶奶已經去打開了門。門外,村長站在那裡,身邊還跟着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
看到村長出現,我就知道不是好事情,再看看他身邊那個表情和煦帶着乞求意思的年輕人,我就更加不得不在心中感慨一句,‘真的是個多事之秋’啊!
但不管怎麼說,人家找上了我,我總要去一趟的。
因此,盡管心中不願意,我還是走了過去,将他們讓進了屋中。
村長指着我,對年輕人說道:“這就是關家老大,我們村的擡棺匠。别看年紀小了些,經手的活兒可不少,風評好得很呢!你有什麼事情就跟他說,反正是一個村子裡的人,關家老大肯定會熱心幫忙的。”說完這些,他還不忘問了我一句,“關家老大,我說的對吧?”
村長剛剛都已經把我誇出花來了,我此時哪裡可能讓他下不來台,當即說道:“那是當然了,鄉裡鄉親的,互相幫忙是應該的。”
年輕人連忙上前,握住我的手,對我說道:“那就太謝謝您了,小棺爺,您大概不認識我,我很小的時候就跟父母進了城,那時候才兩三歲的樣子,還不記得事情呢,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回來。”
“唔,原來是這樣。”我點點頭,表示理解。
要說,我從小在村子裡長大,這村子本身又并沒有多大的地方。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和我年紀差不多的人小時候基本上都是和我一起玩兒起來的,我怎麼可能對他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理解了他的話,我便問他道:“那你該怎麼稱呼呢?”
年輕人沒有來得及開口,村長已經替他回答我道:“他叫趙軒海!村東面你趙伯家的獨生子,趙伯你還記得吧?你小的時候他還抱過你呢!”
說趙伯我當然知道,不過卻并不是記得他曾經抱過我,而是記得他們家要算得上是全村最富裕的人家了。
這個時代,其實大家都窮。所謂的富人在這一場浩劫之後,也變成了窮人。大夥兒都一樣,也沒有什麼攀比的心理。
但趙家可能是個意外!
要麼說知識分子在什麼時候都吃香呢?
趙家從趙軒海他太爺爺那代開始,就是書香門第,年紀輕輕據說還中過舉人,給不少大人物參贊過機務,深得信任。
當然,有人說了,那都是幫着當官兒的欺壓老百姓。這樣的讀書人,是最讓人瞧不起的。但不管你瞧不瞧得起他,總歸人家手裡的權力不小,積攢下的财富更是不少。
再說了,你說他幫大人物參贊機務就不是好人,但人家自己也有一套說辭。習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這話在有些時候不太好聽,但不為天子為黎民,這總是清高的吧?
不管怎麼說了,反正人家從那代就開始家族崛起,一直到趙軒海父親那代,凡是大風大浪,都能安然無恙的度過,凡是有風有波,也絕大多數都能躲得過。
直到幾年前,我聽到有人提起他們家的時候,還有人說,他在縣城裡現在是名流,也當着個什麼什麼官兒。反正我們鄉下人,對城裡頭了解的也不多,這種道聽途說的消息聽過了也就忘了,并沒有刻意往心裡頭去。
但現在,看到他這副跟平常人明顯不同的衣着打扮和舉手投足的氣度,我卻不禁相信了,看起來,他們家倒是真的是鼎盛的不得了。
“那你今天來是……”我不禁在猜測。
他們家雖然事業鼎盛,但據說人丁一直都不旺。
他太爺爺雖然有兄弟姐妹,但戰亂中都相繼早夭。祖輩隻有他爺爺一個人,父輩也隻有他爸一個人,且家庭不睦,祖輩、父輩都是早早的離異了。
他找上了我,我就不禁要想,是不是趙伯出了什麼事情。
但看他的臉色,卻又并不像是親人離世的那種悲痛欲絕的感覺,這就讓我有些疑惑了,到底是為什麼呢?
趙軒海看出了我的疑惑,便對我解釋道:“小棺爺,我爸早在兩年前就過世了,葬禮是在城裡頭按照新興的規矩辦的。這一次請您,并不是為我爸的事情。而是為了我們家的祖墳,想要遷一下。您看,可以嗎?”
遷墳?
從我接手爺爺的生意直到現在,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想要遷墳的。
其實遷墳這種事情,在農村,說多不多,但說少其實也不少。很多時候,耗動人力物力,廢了一大把的力氣,其實根源不過是一個奇怪的夢罷了。
人從生到死,安息在墓穴之中,等閑不會有人去打擾這是真的。但為了先人托夢,或者是為了子孫家宅不甯,等等的事情緣由,這墳其實也是可以遷的。
隻不過,遷墳也不能亂遷,否則非但不會有什麼好處,反而會對生者有礙,對死者有害,所以,遷墳之前,我還必須要問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