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我們分手了

　　林恩反複讀着老師的回信，覺得很有意思。坦白說，進極樂宮也好，拜公孫樓主為師也好，其他師兄弟看他不爽也好……這真的不是什麼大事。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這就是一部好看的電影而已。

　　既然是電影，就不存在放在心上或者不放在心上。為一個身份争辯真的傻透了，這個時間點用來修行、看書、吃美食會有趣得多。

　　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睡着，一種醒着。

　　睡着的人，深陷夢境，永不休止的制造着對立、善惡、悲喜……。今天某個人對你恨之入骨，明天說不定就會跑過來向你表白。

　　夢中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戲劇感是三次元最大的代名詞。

　　所以，接納發生的一切吧。該是什麼，就是什麼。當你執着想要某個結果，而結果不能如你所願，惡夢就洶湧而來。

　　當你能以觀衆的身份來參與，沒有了執着，就會看到一場好電影。

　　就像那兩個被派來試探林恩的雜役弟子，如果林恩為此而吃不香，睡不好，坐卧不甯，總想着那些幕後黑手可恨。

　　當心開始緊張、糾結、痛苦，人就從醒着變成了睡着。開始陷入善惡對立的夢境。

　　一旦看清楚：這是一場電影。

　　那麼，自然就能跳出劇情，從演員變成觀衆，從睡着變成醒着。因為，生命是永恒的，永遠不會真的失去。

　　這天之後，林恩放松了很多。

　　他就像個隐者，雖然每個人都知道公孫樓主新收了一位挂名弟子，卻從來不見其出來走動。

　　在換了各種方法，最終對方都不為所動之後。很多弟子放棄了，開始尋找新的目标。

　　這其實就像現代的娛樂新聞，一條消息剛剛爆出來的時候。人們喜歡談論它，評價它。如果離新聞人物得近，可能還會落井下石或者雪中送炭。但随着時間推移，新的話題産生出來。人們一旦有了新的目标，焦點自然就轉移了。

　　林恩的日子非常簡單，作息跟在主神空間裡完全一樣，并沒有因為換了地方，就有所不同。

　　至于服侍他的人，花翎留下了，另一個叫花兮的男雜役弟子被送了過來。這人性子安靜，覺穩，到是很對林恩的胃口。

　　跟林恩處久之後，花翎和花兮對他的印象就開始改觀。

　　首先，這人從不擺駕子，大多數時間都和顔悅色。其次，他從不發展人脈，不加入任何的小團體，一直都獨來獨往，我行我素。最後，這人從不取悅任何人，隻為自己活着。

　　别人惱他、恨他、針對他，他笑笑，輕松化解，也不怼回去。别人向他示好，贊他、巴結他，他也笑笑，寵辱不驚。

　　久而久之，樓裡的好事者，就給林恩取了個外号，叫他“如水公子”，引申意是林恩像水一樣無味、寡淡。

　　林恩得知這個外号的時候，正在跟顧小悅聊天。

　　“他們這樣待你，你不生氣？如水公子”顧小悅剛剛打完拳，擦去臉上的汗水，最後四個字故意咬的很重。

　　“嘴長在别人身上，我又不能控制。而且我一點也不想控制，他們愛怎麼叫就怎麼叫，這本來就是江湖”林恩漫不經心的說，他話題一轉：“說說你吧，你跟安柔傑怎麼樣了？”

　　“那個，别提了，我們已經分手了？”顧小悅一幅我已經打定主意，誰都不要勸我的表情。

　　林恩聳聳肩，他明白顧小悅的性子。正如墨非定律所說：别試圖教貓唱歌，這樣不但不會有結果，還會惹貓不高興。

　　“小安子的缺點，你無法忍受嗎？”林恩換了個話題，拐彎抹腳問。

　　顧小悅果然上當，苦笑：“他我能接受，可他家裡人，我受不了”。

　　林恩：“到底怎麼了？”

　　顧小悅的腦袋深深的低下去，沉着嗓子說：“我跟他的事，被他媽媽看出來了”。

　　林恩沒有問具體的細節，輕語道：“然後呢？”

　　“他媽媽嫌棄我是男的，還說我，說我沒有家教”顧小悅說到這裡拳頭握起，想到安母陰冷的目光，聲音越來越大：“她逼着兒子娶媳婦，說安家的長房長孫豈能不孝？”。

　　林安眉頭皺起，問他：“小安子怎麼說？”

　　顧小悅的眼眶紅了，隻要一回想起那一幕，他就痛不欲生。

　　“安柔傑那個混蛋居然有臉來跟我商量：他說他的家人不像他，有無限的生命。他希望在家人健在時，多滿足老人的心願。子欲養而親不在是種痛苦。他能不能結一場『形婚』？他保證不碰新娘，下次回主神空間的時候造個試管嬰兒。帶回去讓家族父母開心一下。他說他最在意的還是我，等他家裡人一個個壽終正寝之後，他一定補償我，保證變着法的對我好”。

　　林恩萬萬沒想到，安柔傑會這樣來跟顧小悅他商量。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心情，柔聲說：“在這件事上，我支持你的決定。”

　　顧小悅聽了，有點感動，問他：“為什麼？”

　　林恩說：“安柔傑畢竟是這個時代的人，不管他受了多少新觀念的沖擊。一個人根深蒂固的信念，往往是在少年時期養成的。能來找你商量，已經是他巨大的進步了”。

　　“等等”顧小悅糾結，你不是說支持我嗎？怎麼說起安柔傑的好話來了。卻聽林恩繼續說道。

　　“可是，他的做法不對”

　　“第―，『形婚』對女方傷害的很大。特别在古代，又不碰人家，又要娶人―家。這種作法很欠揍。”

　　“第二，他錯估了人心。在二元性裡，想把一碗水擡平，想經由改變自己去取悅别人是行不通的。因為，人心沒有滿足。你做到第一條，就會被逼着去做第二條、第三條……。今天他滿足了父母對子嗣的要求，明天可能就要被逼着納妾、打理生意、做家族的接班人。妥協越來越多的時候，活的就會很痛苦。

　　“第三，犧牲自己，成全别人。這種犧牲一點也不好。最應該取悅的人，是自己”。

　　顧小悅聽得一愣一愣：“取悅自己的話，不是就自私了嗎？”

　　林恩笑起來：“很明顯，你模糊了兩者之間的邊界。自私是損人利己。取悅自己意味着為自己而活，對别人的苛刻要求說不，拒絕别人的控制和道德綁架”。

　　顧小悅聽了之後，低頭沉思。良久，他擡起頭來，認真說：“我以前在科學院呆着的時候，發生過一件讓我很不爽的事”。

　　林恩起身，為自己倒了杯茶，示意他繼續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