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伊将盒子發下,兩人共享一個,蕾蘋絲自然和塞隆一隊。
黑色的布條蓋住小盒子,蕾蘋絲看不到裡頭裝了什麼,隻知道那東西一定很不想被關在裡面,因為此刻盒子正在石制的實驗桌上焦躁不安地抖動,他們必須要扶住它,免得盒子掉下桌子。
“大家先不要打開……”
費伊話還沒說完,突然一桌傳來一聲尖叫,緊接着就聽到盒子掉落的聲音。
“誰打開了?!”
費伊立刻往出事的那組走去,隻見兩個女孩子縮在一起。一個女孩握着手正瑟瑟發抖;另一個忙着安撫她,而箱子已經大開倒在地上,裡頭的木屑灑落一地,卻沒看到生物的蹤迹。
蕾蘋絲觑眼,發現女孩手上沾滿皿迹,費伊歎了一聲,先讓人帶她到旁邊包紮,自己撿起地上的箱子。
“跑了,大家待在原地不要動。”
這麼說更讓大家緊張兮兮,深怕是放出了什麼毒蛇猛獸。
大概發現同學的臉色都不好看:費伊很快修正自己的話:“那是刺花球鼠,身上有刺,一旦受到驚吓就會放刺,用黑布蓋住他就是不想吓到他。”
“每個實驗桌下都有厚手套,大家帶上來,唉,幫教授找一下老鼠吧。”
注意到有些人慢吞吞動作、不太情願,費伊隻能歎口氣道:“那隻刺花球鼠是學校進口的拟化種之一,課程結束後是要放回玻璃塔底的地下室,清點沒過,這間教室的人誰都不能走,坎蒂妲也不會放過我的。”
旁邊那位受傷的女生還在哭哭啼啼,僅管聽得頭皮發麻,但為了準時下課,一群學生還是硬着頭皮套上手套,開始搜索整間教室。
蕾蘋絲在桌椅間摸索,浏海遮住視線,一不小心就和塞隆撞個正着。
蕾蘋絲摀着頭,不忘擡頭道歉:“對不起!塞隆你沒事吧。”
塞隆聳着腦袋沒說話,蕾蘋絲以為弄傷他了,隻能慶幸自己的犄角長在耳邊,還是蜷曲成螺型,不然在額頭前,還是那種長直角,就算有什麼神明祝福,對方也逃不了出皿的命。
她心底愧疚,便往前動了幾步,撥開黑色的浏海,替對方查看額頭上的傷勢。
“塞隆,你沒事吧?”
“嗚……頭有點昏……想休息一下…..”綠眸幽深的少年順勢倒在少女的肩膀上,下巴抵着,歎了一口虛弱(滿足?的氣息。
事實上證明,隻要有鼠字的生物都溜得特快。
一群人東摸摸西摸摸,講桌都搬開了,見蕾蘋絲也一臉憂心地翻找,塞隆幹脆直接耳朵貼地闆,一臉嚴肅凝聽四周動靜,但依然沒發現半點老鼠的蹤迹。
蕾蘋絲見許久都沒有結果,便回頭問費伊道:“教授,刺花球鼠喜歡吃些什麼?也許可以用食物引它出來?”
“也是,不過它是雜食的,就我所知沒什麼偏好,這樣吧,大家來老師這邊拿一點蜂蜜試試。”
大家用湯匙從費伊那邊撈了一點蜂蜜,便各自往不同方向去誘惑球鼠出來。
蕾蘋絲猶豫了一下,她往陰暗的後門一角走去。
既然那生物如此膽小,那感覺到有人靠近是絕對不會過來。
蕾蘋絲這麼想,便把裝着金黃蜂蜜的湯匙擺在角落,自己則躲在桌子後面小心看着。
事實也證明,蕾蘋絲似乎有着天生俱來的新手運,無論是釣魚還是釣鼠。
沒多久,她聽着細微的吱喳聲,先是一顆小腦袋在陰暗中探頭探腦,小巧的鼻尖猶豫了一下,大概是受不了蜂蜜的香氣,最後終于兩步三步地靠近湯匙。
刺花球鼠就像它的名子,小黑豆的眼睛,尖巧的鼻子,圓嘟嘟似球狀的身體,隻是上頭突起白色毛刺,密密麻麻,非常像刺猬,如果忽視它尾巴上開着的一朵淺藍色的小花。
蕾蘋絲靜靜觀察着刺花球鼠,小家夥用兩隻小爪捧着蜂蜜吃,不時腳踩到湯匙,讓湯匙一翹一落的。
該怎麼叫人?一叫就會吓跑它吧?
蕾蘋絲苦惱地往旁邊看去,大部分的同學都跑去前面的桌椅搜尋,沒有人注意她這邊,她唯一吸引他們注意力的方式就是喊叫。
怎麼辦阿…….就在蕾蘋絲天人交戰之際,刺花球鼠已經吃完了蜂蜜。
它張開小嘴,餍足地打了一個小呵欠後,小鼻子順勢吸了一口氣,它迅速轉動小腦袋,似乎聞到了除了蜂蜜以外的味道!
蕾蘋絲轉回頭,就和一雙小豆眼對上,刺花球鼠不知何時已經帶着一身的刺,圓滾滾地跑到她袍裙旁,小腦袋歪了歪,正好奇地打量着她。
正當蕾蘋絲打算用手套一把捉住它時,刺花球鼠卻自投羅網。它靠近蕾蘋絲沒戴手套的那隻手,在對方詫異的目光下,它用圓胖的身體輕輕蹭了她的掌心……
先是感覺到手掌微微刺癢,說不上痛,卻足以令她頭皮發麻,蕾蘋絲悄悄舉起另一隻手,示意前面的人能看向她這邊。
“天哪……全部人後退,它在開花。”
費伊的聲音離自己很近,應該是在自己身後,蕾蘋絲微微蹙眉,忍不住稍稍移開掌心,這一看,她的雙目瞬間睜圓,不敢置信。
隻見那刺刺白白的小家夥正逐漸變成藍色,應該說,細睛一看,一朵朵藍色的小花從一根根尖針竄出。原來每一根小針都是一朵小花苞,隻要時間成熟,頂端便會旋轉出柔軟的小花,精緻的開花方式就如同機關神奇運轉。
不到幾分鐘,一根根針苞都開花了,刺花球鼠已經成了一團藍色花球,隻剩下尖尖的鼻子和小豆眼睛露出來。
在衆人屏息注視下,它四腳并用,小爪子勾着,一下就爬到了蕾蘋絲的手臂上,一點也不怕生,顯然相當親近少女。
“那姆同學,試着站起來,小心别把它弄下去。”費伊拿了空盒子過來。
蕾蘋絲點點頭,她減緩呼吸,小心從地上爬起來,一隻手試探性地托着刺花球鼠,沒想到球鼠更主動,直接跳在她的手掌上,舒舒服服地趴在上頭。
蕾蘋絲感覺到它腹部是柔軟無毛,還帶着溫熱,此刻就這樣毫無防備地伏貼着自己的手掌。
等她将手伸進盒子,刺花球鼠依然不肯下來,蕾蘋絲感覺到它用爪子輕輕刮了自己,似乎有些戀戀不舍,但她還是狠下心将手抽離。
終于将盒子蓋上,費伊疲倦地歎了一口,但還是對蕾蘋絲感激笑道:“做得很好,值得一片銀葉。”
“大家今天很幸運,可以觀賞到刺花球鼠開花的情景。”費伊放下盒子,示意大家坐回原位。
她順勢和大家講解道!“拟化種的分類是依照他們仿真的動植物型态,而刺花球鼠是鼠類拟化種,屬性是繡球花。它開出的花有很多不同的顔色,而每一種顔色的花都有不同的功效。像是方才那隻就是刺藍花球鼠,藍色的花可以制成很有效的潤喉藥,專門治療失聲……”
接下來蕾蘋絲都心不在焉,塞隆擔心地看着她:“手沒事吧?它有沒有刺傷你。”
“沒、沒什麼……”
之前半節課都忙着抓老鼠,所以費伊沒說多久就下課了,大家這次都老老實實交出了盒子,誰都沒有興趣再去打開它,于是清點完後,學生們才紛紛離開教室。
“蕾蘋絲,”費伊叫住她,這是她第一次直稱蕾蘋絲的名字。
“是的,教授。”蕾蘋絲示意塞隆先離開,有些惴惴不安看着費伊。
“别擔心,這種情況也有過,妳一定特别受自然女神眷顧。”她微微一笑,給了她一片銀葉子。
蕾蘋絲和塞隆道别,自己心神不甯回到宿舍。
小廳空蕩蕩的,大家都還沒有回來,蕾蘋絲爬上小木梯,回到自己房間。
門一關,她才喘了一口氣,摸去額上的汗。
她不遲鈍,知道方才是什麼回事,張開手掌,瑩綠色的光點懸浮于掌上,歐珀的魔力被刺花球鼠觸發了,間接也導緻刺花球鼠直接開花。
隻是沒想到除了對植物,對拟化種也這麼有效,大概就像教授說的:拟化種是很好的觀察對象。
蕾蘋絲不知道這對自己是好是壞,如果她每次碰植物都會發生異狀,那自己該怎麼好好做事?
“恩?”蕾蘋絲細睛一看,隻見掌心中間竟是一朵藍色小花。
她詫異了幾秒,走到自己的桌子後頭,順着窗外的陽光研究起來。
窗台上的蜂藤本來在睡覺,一感覺到有人靠近,立刻揮舞着藤蔓,紅色小花一開一合,裡頭長着的小牙齒喀喀喳喳,興奮不已。
“别吵。”蕾蘋絲專注在小花上,一口古精靈語下意識說出來,沒想到耳朵立刻得到清靜,她低頭一看,隻見蜂藤已經乖巧地收回藤蔓。
“難不成……拟化種可以用古精靈語溝通?”
蕾蘋絲突然閃過這個念頭,如果歐珀魔力對它們有效,那古精靈語自然也不意外了。
說起來,她從沒有認真聽蜂藤說什麼,它聲音很小,幾乎接近蜜蜂嗡嗡叫。
她試探地将藍色小花湊近蜂藤,果不其來,蜂藤目标就是它,一根藤蔓伸過來卷了小花,大口一吞,咕魯一聲就下肚
“咳咳咳……”
蕾蘋絲發誓她真的聽到小蜂藤發出咳嗽聲。
“妳終于長了一點腦袋。”
陪伴了蕾蘋絲整整一年的小蜂藤尖聲細語、用古精靈語清晰唱道:“你以為媽咪老是大吼大叫、用藤蔓亂打人是為什麼?都已經努力到幫你們傳聲了,就是要你快點給它治療失聲阿!”
蕾蘋絲愣愣看着它,想也不想就給自己一個耳光。
痛,不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