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郦書院,六院之一,屬萊州七景,是國監院、學政苑文化區,國監院的招生都是選拔各屆文采、品德皆優的秀才(生員)組成,是各州着重培育的對象,學政苑則是考核功課的教谕機構。
國監院的秀才分廪生、增生、附生三種,秀才升附生、附生升增生、增生升廪生,都有正規的考試系統,由州教谕和郡内派來的學政長負責考核,資深的廪生能直接保送到神都太學院深造。
秋郦書院有聞名遐迩的三景,即是風荷晚香、衢湖賞魚、柳塘煙曉,院内風景秀麗,幽雅清靜,是集園林、學政于一體,花間院落錯落有緻,亭台樓閣典雅素樸,奇樹異草品類繁多。
衢湖蕩漾着一層層淡淡的金光,風輕輕地吹,楊柳如煙,青翠的枝條随風搖曳,如鏡的湖水映着香裹兒的身姿,她埋怨道:“明明同常公子約到蒿山,青裙你偏偏要我們到秋郦書院玩兒。”
沈青裙舒展着腰肢,嬉笑道:“嵩山挺無趣的,呀!是澈哥哥,磨磨唧唧的,真是瞎胡鬧。”妙钗到她的面前,笑道:“明明是你瞎胡鬧,怎能埋怨澈哥哥。”青裙回道:“我邀你們到秋郦書院,想你們替我販瓜呢!”悅卿道:“你家的闆車呢!”
沈青裙撫掌笑道:“昨晚裹兒姐姐睡的好香,我偷偷調戲她,她都不知道。”裹兒滿臉臊紅,喝道:“真是的,你别揭人家的短,渾身都怪怪的。”沈青裙攤着掌心,有一芥子般的龍鹢,她嬉笑道:“哪能推闆車呢!趁着青裙姐姐、梵境姐姐睡覺,我偷偷盜用龍鹢,将自家的西瓜都藏到龍鹢内,準備趕趟甩賣呢!”
她繼續道:“明明有大船能用,還要推闆車的是傻瓜。”悅卿怒道:“指桑罵槐,倒說我是傻瓜。”常澈笑道:“我瞧她是最聰明的,我們都是傻瓜。”青裙泯嘴笑道:“荷塘街很多擺攤的,我們瞧瞧去,許有房契賣呢!”常澈笑道:“剛剛你卿姐姐便提及此事,你此刻再提,倒好像我真要買房。”
一群人沿着衢湖的石橋賞荷,青翠稀疏的樹影環繞着十裡荷塘,一田田的綠荷在陽光的照耀下輕輕搖曳,袅娜的荷花像是姑娘的裙,流水潺潺,荷香袅袅,使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
青裙唱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靜植,可遠觀亵玩焉,多好的荷花。”常澈道:“你家夫子教錯了。”青裙嗔怨地喝道:“呸,我是故意的,我偏偏要遠觀、亵玩荷花。”
她忽地扯着悅卿的衣袖,附身到悅卿的耳邊道:“姐姐,待到傍晚,我偷偷給你摘幾朵荷花,給你賠罪好不好。”悅卿用手咯吱着她,嘻嘻笑道:“許是你自家想要,偏要拖我下水,我不要。”青裙親了她一口,眼睛笑彎月牙道:“姐姐,那我不亵玩荷花,亵玩你。”
悅卿哭笑不得,回道:“你真是個女流氓。”
清荷街是最熱鬧的街道,很多秋郦書院的學生都在擺攤,商品形形色色、什麼稀奇古怪的都有,使人眼花缭亂。常澈緊随着東瞧瞧、西瞅瞅的姑娘們,暗想:“趙仁伯想是在國監院,既然到萊州,理應到趙府拜見趙士明的。”
沈青裙瞧一地攤前圍堵得水洩不通,遂擠進攤内,攤主是個大姑娘,穿件青藍的對襟儒群,一雙黑漆漆、水晶晶的大眼睛,鵝蛋臉,相貌頗甜。
攤主道:“靈髓丸五十五塊靈币一瓶,很便宜的,如果不是急需要錢,我哪肯出售呢。”一虎背熊腰的漢子緊繃着臉,眼睛赤紅,緊緊拽着一藍紋瓶,回道:“我實在沒有那麼多錢币,四十塊是我僅有的身家。”
“五十五塊,少一塊都不行,這靈髓丸是我朋友煉制的,不能給你便宜。”攤主咬着嘴唇,臉色微紅地回道。大漢道:“我有一株谷精草、一株銅錢草,加四十塊錢,換這瓶靈髓丸,你看行不行。”
姑娘臉若朝霞,歡喜地笑道:“真有銅錢草,倒是能換的。”漢子從腰間的儲物袋摸出兩株靈草遞給她,一株像是稻穗,散發着柔和的光澤,一株通體翠綠,葉瓣很像銅錢。
漢子付錢後匆匆離去,姑娘很是高興,拿着銅錢草細細看着,常澈看着那一株銅錢草,劍眉微蹙,銅錢草和破銅錢草很像,極難區分,或是假的。沈青裙東翻翻、西瞧瞧,攤面有很多玩意兒,還有姑娘家的首飾。
“常兄。”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常澈順聲瞧去,竟是班文淵,他身旁跟着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臉蛋嬌媚似秋月,眼睛像水晶,眉目間有股清氣,緊緊拽着班文淵的手。
常澈笑道:“班兄,真是有緣,這位姑娘是?”班文淵回道:“舍妹班文昭,他很愛讀書,準備到秋郦書院。”
沈青裙瞧着小女孩,瞧她同自家一般大,穿着一雙繡花鞋,鞋邊有些黃泥,梳着丱發,小姑娘瞧青裙瞧着她,也便瞧着沈青裙,沈青裙嬉笑道:“你真是可愛,同我一起玩好不好。”
班文昭眨着眼睛,眼睛光光的像水晶球,羞澀地拽着班文淵的衣衫,躲到他的身後,沈青裙瞧她那不能言說的嬌羞,愈感興趣起來,便跳到班文昭的面前,朝她做着鬼臉玩。
班文淵蹲着,替她擦掉腳邊的黃泥,動作很輕很細心,像擦拭着珍寶,香裹兒瞧他那種神情,臉蛋微紅,悅卿遂調侃道:“裹兒姑娘,難怪你想到天工閣,原是瞧上班公子了。”香裹兒臉蛋愈加绯紅,嬌喝道:“你真是平白辱我清白呢!”班文淵道:“諸位姑娘别調侃我了。”
沈青裙瞧班文昭戴着一副麻花絞的銀手镯,手镯閃着白白的光,笑道:“你真是好看,我都沒有銀镯兒,戴着都是紅薯梗、豆芽菜,冰冰涼涼的,很舒服呢!”她瞧沈青裙直勾勾的瞧着她,害羞的低着頭,沈青裙便捉住她的小手兒玩。
班文淵蹲到攤前,瞧了瞧貨物道:“姑娘,這株銅錢草能給我看看嗎?”攤主回道:“你想買的話,十五枚錢賣給你。”班文淵拿着銅錢草,細細辨認道:“姑娘,這枚是破銅錢草。”
姑娘瞪着一雙烏黑的眼睛,瞧着班文淵道:“破銅錢草?你瞎說呢,哪有那種草,我哥哥是化一觀的,精通藥理,能識藥草,我也能辨識一二,這一株是銅錢草。”
班文淵笑道:“我略能識别草木,區别銅錢草和破銅錢草很簡單,你将草迎風,細細辨識聲音,斷斷續續的便是破銅錢草。”姑娘将草貼到耳邊,夏風襲來,有斷聲時隐時現,她臉蛋绯紅,怒喝道:“那人真是壞蛋,他騙我呢。”
常澈笑道:“破銅錢草很罕見,能夠存儲神識,價值遠勝銅錢草,這一株雖是幼株,價值五百錢。”姑娘愈加焦急,回道:“他真是糊塗,我該還他的。”常澈道:“他神情匆匆,此物恐怕是……”
他忽瞧着西面,有兩人急匆匆地到攤前,男的棱角分明,眼睛烏黑深邃,有股儒者之風,女的很秀美。班文淵道:“他是巫風州,曾經六院試排第三,蠻橫無理、嚣張跋扈,女的是畫有湘,他爹爹是淄川縣的教谕長。”
畫有湘看到常澈,兀地一楞,暗道:“他銷聲匿迹數載,怎會出現到萊州,倘給姐姐知道,恐同瞿家的婚約有變。”巫風州自顧自到攤主的面前,冷喝道:“破銅錢草給我。”
姑娘挺着兇脯,撇嘴道:“哪能白白給你,我買的十錢,你需給我十錢。”巫風州一雙鳳眼滿是陰戾,喝道:“給我。”他袖袍一揮,雙指猛地戳向姑娘的眼睛,常澈瞬間擋到姑娘的面前,緊握拳頭搗向他的面門。
“嘭。”
常澈一把抓着姑娘的香肩急速後退,巫風州很厲害,不能小觑,他雙指戳來的瞬間,能感覺到澎湃的能量,那是宿命星擁有的霸力。班文淵道:“巫兄,這位姑娘被騙購買的破銅錢草,你何故要殘她眼睛。”
“班文淵,我勸你别管閑事,那破銅錢草是贓物,她不該向我要錢,我的确不該戳她眼睛,該斷她要錢的雙臂。”妙钗嬌喝道:“你想斷誰手臂就能斷誰麼?你斷我的手臂瞧瞧。”常澈道:“得饒人處且繞人,難道你真想動手。”巫風州笑道:“哈哈,你配同我說話?”
沈青裙道:“真是潑皮無賴,狠狠地教訓他。”常澈道:“據我所知,秋郦學院内不能動武。”“想退縮很容易,你跪地給我磕頭。”常澈笑道:“我的一跪,你真承受不起,你既不依不饒,那我隻能舍命陪君,秋郦書院有五射場,申時我到襄尺場同你一戰,你輸,用十錢買破銅錢草,我輸,把命給你。”
巫風州笑道:“造幽初期,不知者無畏,也愚蠢。”常澈懶得理睬他,笑道:“好餓,我們到飨德堂吃飯。”班文淵瞧着楞到原地的攤主,笑道:“姑娘,既是禍是你惹的,難道不随我們一道。”姑娘臉蛋臊紅,回道:“我是蘇蕙,你們稍等。”
她收拾地攤,随常澈到秋郦書院的食堂飨德堂,飨德堂的食物都很便宜,味道和賣相都不錯,也有營養,一人一餐隻需七枚銅錢,多的錢則是教谕司上報朝廷補貼。
他們剛剛到食堂前,常澈看到顧景矅、顧景铄兩兄弟,他們都跟着一個姑娘,那姑娘瓜子臉,滿臉的乖戾之氣,玉顔生春、顧盼嫣然,班文淵道:“她是稅課司稅課大使的女兒席佩蘭,也曾到過披香殿。”悅卿鄙夷地回道:“顧家兄弟真是蜜蜂,哪有花蜜就往哪兒鑽。”妙钗道:“他采他的蜜,管他做什麼?”班文淵尴尬地笑道:“我們還是避避,倘給她看到我,可是慘啦。”
沈青裙打趣道:“你爹是知州,你又一表人才,想是她纏着你呢!她哪有我家的裹兒姑娘好。”香裹兒跺腳喝道:“你們再打趣我,我同你們絕交呢!”班文淵道:“我贊同青裙姑娘的,裹兒姑娘确比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