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文沉默了。

　　他并認為這種往事飛松會說出來，從表情上來看，他就是不想說。翼文難以想象，一個專門以殺龍為生的人類，怎麼可能跟一隻龍是“故交”……或許，這就是對于那一刻――飛松把刀尖刺入赤羽心口一刻的執着。翼文有去看過監控錄像，從那些彩色視頻裡得知了一些特殊的東西。這個龍獵先是在直升機上用狙擊槍射穿了赤羽的右肩膀，再過段跳下飛機，用帶在身上的刀劈向赤羽，而緻命的那一擊就是這場戰鬥的最後一擊。

　　然而，他知道，也堅信，就算直升機當時并非停止不動的，這個殘忍的龍獵也可以直接射穿赤羽的心髒，尤其是在她身體虛弱的情況下。飛松的狙擊槍上裝有消聲器，聲音是不易被察覺的。就算第一擊不能成功，第二擊，飛松也可以輕松結果赤羽的性命。但是，為什麼一定要分為三步來走呢？一招斃命不是一般龍獵最喜歡的作風嗎？

　　當他問道站在旁邊的飛松時，飛松淡淡地看着他：“為什麼問這個？”

　　“以你的槍法，一擊就能讓赤羽斃命吧？”

　　“這怎麼可能？”

　　“嗯？”

　　“子彈是貫不穿赤羽的心髒的，”飛松淡淡一笑，解釋道，“她的耐力比一般人強得多，就是子彈打不死的家夥。被稱為不死之身。我開槍是為了讓她失皿，從而達到使她的龍素全部耗盡的目的，封鎖她反抗的行動。第二部，也就是用刀卻不造成緻命一擊的原因，主要還是為了試探。有的龍神為了防身甚至會在身上穿有防彈衣或是護心鏡那樣的東西，我是為了确認她沒有防護措施。而第三部，就隻要殺死眼前的獵物就行了。”飛松的每一句都冷冰冰地透着涼意。

　　翼文點點頭，又問：“你是不是每一次殺龍神的步驟都是這樣？”

　　“大概是的。”他仰起頭說，“不過我基本不注意的……已經習以為常了，早就。”他填了一個詞。

　　“你總是這樣殺龍神，難道已經沒有感覺了嗎？”

　　“你這麼問，是想讓我怎麼回答呢？”飛松眼裡流露出冷淡的怒色，撇過頭斜眼看着翼文，“龍獵就是龍神的克星，這都是沒得商量的定理。而我們的職責就是把這種必然的定理維持下去。”

　　閻翼文卻大膽地挑釁道：“既然是定理，還需要維持嗎？”

　　“切……你這小子。”飛松笑了，“你是跟赤羽學壞了嗎？那個龍神早就沒救了，你最好趁年輕改改這個習慣。”

　　“你說我小子？”

　　“你不是高一嗎？那麼我就比你大多了。”他把手機放回道口袋裡。

　　飛松的手臂擱在最靠邊座位的扶手上，手微微垂下來，而下面吊着的就是翼文的手。一整天下來，雖然手铐并沒有緊緊箍在上面，卻在這兩個人手腕一圈留下一條紅色的印子。

　　翼文奇怪地看着他。“你是……高三？”

　　“我20了。”

　　“20？你20了？那哪隻高三啊？”

　　“你是怎麼知道我高三的？”飛松微微俯下身，奇怪地看着翼文。

　　“等一下，等一下……讓我清理一下思緒。我是正常上學升高一的，我現在16歲就代表……你應該18歲才對吧？”

　　飛松呵呵一笑：“所以我說，不要學我哦……我就是在學校裡打架，轉過很多次學，而且留級，所以人都20了還在高中啊！”

　　“嗯……”

　　他們乘了1個多小時的地鐵，才到目的地終點站――霍橋站，那就是飛松住的地方。飛松以前因為沒有錢，身邊也沒有可以依賴的人，又是為了跟以前住在一起的龍獵分開住，所以用僅有的一點積蓄買了一棟房子在深山老林裡――沒有人煙的地方。這完完全全暴露了這個看起似乎吵鬧地方的家夥其實更愛甯靜的性格。

　　已經是黃昏了，天空一片昏暗，因為雲很多，看起來要下雨的樣子，一點晚霞和餘晖都看不到，天際死寂一片。穿過一條空蕩蕩沒有圍欄的公路，往前就是一個小山坡，山坡上郁郁蔥蔥地滿是樹，在風中“沙沙”地唱着歌，迎接着這位少年的回歸。

　　剛走了一段路，除了感覺走在凹凸不平的路上腳掌有些不舒服以外，翼文還沒什麼感覺。但是，大概過了10分鐘還在徒步，翼文開始掉隊了。他以那種隻會坐在宿舍裡查案子的體力吃力地跟在跟他大不相同的飛松身後，由飛松通過他左手的手铐拖着他走。走幾步，飛松還很有耐心地停下來等着翼文跟上，而此時翼文手腕上的紅印也更紅了。

　　“飛……松……我走不動了……還有多遠……才……到？”

　　“少廢話，多走路。”飛松淡淡地說，繼續以之前的速度前進。

　　天色暗起來，眼前的山路不再那麼明顯，而是模模糊糊的，像一個巨大的山洞。

　　天空傳來一陣風鼓動的聲音。

　　飛松突然敏感地停下腳步轉過頭，先看了看跟在後面的翼文，然後擡起頭來――什麼都沒有。但是，剛剛的聲音是……他左顧右盼，卻什麼都沒有發現，而那個東西在空中舞動的聲音又出現了。

　　“我沒有聽錯……”他緊張地自言自語。

　　“怎麼……了？”

　　飛松向翼文走過來，“喂，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有聽見。”他回答，“是……風吧？”

　　“不，不是……”飛松擡起頭，看向漆黑的天空，“快一點，339。”

　　他們快步走到一棵巨大的橡樹後，背靠着樹坐下來。地上稀稀疏疏有一些落葉，發出輕微的摩擦聲音。飛松緊張地不停回頭，因為他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聲音，而是在他們所在位置的旁邊。沒錯，就在這附近。已經是晚上了，所以會很危險――在這種連路都看不清楚的情況下，更别說将要找他們麻煩的東西了。

　　“有什麼東西？”339問。

　　飛松一邊回頭到處尋找一邊回答他：“是龍……”

　　翼文擡起頭，指了指正上方：“你說這個嗎？”

　　“嗯？”飛松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條體型巨大帶雙翅的純黑色龍正盤踞在頭頂的橡樹上滿，吐着口中皿紅色的信子，發出“嘶嘶”聲。

　　正當翼文準備說話的時候，飛松伸出手放在他臉前，适宜他不要說話。翼文驚恐地擡頭看着頭頂那條龍――他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地觀察過一隻正真的龍――而不是龍神。這是龍。那條龍是‘空’，有着一對翅膀和6隻腳爪。它用爪子緊緊抓在樹幹上，身體呈“S”型，尾巴在空中擺動。它火紅的眼睛在黑夜中很顯眼。它的身體微微顫動着，偶爾挪動一下身子，卻沒有要進攻的意思。仿佛沒有看見就在正下方的免費晚餐，它隻是搖頭晃腦地不動，喘氣時呼出一陣陣白煙。

　　飛松和翼文努力不發出聲音，好不驚動頭頂那隻“半瞎”的龍。

　　可是，遠處突然傳來一陣人的叫喊聲。雖然聽不清楚，但是能知道龍的存在被這附近的人知道了，他們正握着自己的武器準備來除掉這條危險的龍。随着槍聲的響起，龍騷動起來。頓時，它發現了飛松和翼文的存在。它蠕動着身子，穿過層層樹枝，宛如壁虎一般扭曲着爬過來。

　　“399，跑！還愣着幹什麼？快跑！”他猛地拽手铐，把翼文拎起來就朝裡面跑去。

　　翼文吃力地跟在飛松身後。

　　龍擡起頭，嚎叫了一聲，然後快速跳起來，張開雙翅，尋找聲音飛過來。

　　“它過來了！”

　　“先不要管它！”

　　因為手铐的壓迫，翼文試圖快步跟上飛松。“飛松……慢點……我手腕痛死了……”

　　飛松“切”了一聲，幹脆抓住339的手腕，“快點！不想死以後就給我多訓練！”

　　“我們還有‘以後’嗎？”翼文欲哭無淚地問道。

　　因為樹的遮擋，龍想要直接抓住他們很困難。它嘗試低空飛行，卻屢屢被樹打到翅膀。它也不耐煩地，咆哮起來，直接把爪子對準了兩個人。639回過頭，正好瞧見它漆黑的爪子壓下來。樹被強大的沖擊力沖垮，木屑亂飛，可怕的撕裂聲在山林間回蕩。爪子猛地撞擊在地面上，地上的樹葉在空中飛舞，煙霧四起。639用力抓住翼文，敏捷地跳開，躲開了龍爪的掃蕩。

　　它繼續嚎叫着，對339好639緊追不舍。

　　“你在說什麼傻話？！什麼還有沒有‘以後’？”他不悅地對翼文說，“我告訴你吧！這個辦法就是我想出來的！要是你敢比我早一步死，我下輩子也不饒你！”

　　339震驚地看着飛松。

　　399不敢相信地說：“你想出來的？不可能吧！”

　　“就是我想出來的！你這混蛋！不要光說話不跑啊！”飛松更用力地抓着翼文。

　　翼文快步跑着跟上去，内心不僅驚愕而且氣憤。

　　龍再一次開始低空飛行，直接掄起尾巴朝他們掃去。一大排樹直接被從土裡産離，破碎的木頭和土塊伴随着可怕的巨響到處飛舞，如同下雨一般散落下來。但是這一次還是沒有擊中目标。

　　這時候，飛松帶着翼文沖出了有森林的地帶，來到一塊空地。這時，他才發現他想走的路跟預計的不一樣。當他驚恐地回過頭時，那條龍已經嘶吼着跟上來了――想回去森林裡避着是不可能了。

　　“你不是龍獵嗎？”339說。

　　“我現在又沒有武器！”他喘着氣說，“而且，跟你拷在一起，我怎麼……”

　　這條龍也發現好事落到了自己這邊，直接收起翅膀，瘋狂地沖過來。地面上濺起一片片塵土，伴随着嗆人的煙味，熏得人真不開眼。飛松快速把翼文拉到旁邊去，躲到一個土丘後面。他們喘着氣，汗水浸透了衣服。那條龍為了刹車在地上滑過去，煙塵四起。它又爬起來，甩了甩頭，嘴裡吐着氣，伸出爪子拍向土丘。他們低下頭躲開了，土丘卻随之一震，然後塌陷了。

　　龍馬上把尾巴掃過來，這一次把完全沒有防備的翼文和飛松打了出去。

　　他們兩個的身體随着這一擊重擊直接飛出去。

　　而翼文的身體一滑，沒想到一下踩空，掉進了一個懸崖般的陡坡中。飛松站在旁邊，緊緊抓住手铐，試圖把他拉上來。雖然手铐的受力很強，但是明顯給翼文帶來了很大的痛楚。他在腳碰不到任何東西的情況下手腕被緊緊地箍住，痛苦地咬着牙忍痛。639吃力地想抓住翼文的手，但是嘗試了許多次都沒有成功，而此時，龍慢慢向他們逼來。

　　“339，你做什麼？不要亂動啊……”

　　翼文睜開眼：“小心你身後！”

　　639回過頭，龍再一次伸出爪子，他爬起來，半蹲起來試圖躲開，卻因為翼文的體重一個中心不穩，跟着他一起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