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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八章 但求一死動天下

異界生活助理神 李仲道 5776 2024-01-31 01:03

  大地之上,突起者為山,下陷者為谷。多山連綿成脈,數谷回環成澗。

  臨波城南八百裡。

  山勢巍峨,潤谷縱橫。有山有水,草木繁盛,葳葳然便是一派莽蒼。莽蒼之地,野物橫生,自不止草木,其中,蛇蟲鼠蟻、怪絕猛獸之類,層出不窮。寸步難行,危機密布,實非等閑人類可以涉足之地。

  非等閑人類可以涉足的地方偏偏出現了人,那這人當然絕非等閑。

  人有兩個。

  一個長袖寬袍,氣度闊然,令人一見,便有身對大山大水之感。

  簡而言之,這是一個極具分量感的人物。

  另一個則蓬頭垢面,衣不蔽體,全身瘦得,好像一陣風來便能将之刮得轉上十八個圈,是個天然的風扇頁面極佳原材料。這身闆,這身架,自然是絕談不上什麼“分量感”的,但是極具視覺沖擊力度。

  “你來幹什麼?”蓬頭垢面者冷冷開口。

  他的說話相當流暢,并沒有通常“野人”開口說話時的艱澀感。

  由此可見,此人要麼天賦異禀,要麼就是一個行為藝術者,打扮成這模樣純屬玩票,再要麼,此人就經常一個人在深山中“獨坐幽篁裡1彈琴複長嘯”自己跟自己說話。

  “我想殺人,找你幫忙。”氣度闊然的老者,背袖兩手,淡淡說道。

  “沒空。”

  “如果有了這個呢?那你有沒有空?”老者從身後袖中拿出一本小冊子,放在兩手之間輕輕拍着“我的傳承,大法師的傳承。”

  野人頓時沉默了。

  過了好久,他才艱難地開口道:“很麻煩?”

  “我會死。你麼,返回不難,隻是這地方住不得了,不過卡拉多山脈深處有的是地方。至于以後你會不會被人宰了,我不知道。”老者輕描淡寫地說道。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這沉默陡然爆發開來。

  “我草你媽的!老子最恨你們這些擁有傳承的東西。就是死了,也要拖人一起死!”野人破口大罵。

  “一句話,你幹不幹?”老者風度好得簡直能讓對面的人羞愧死“你要是不幹,我轉身就走,絕不會在這裡蹭你的早飯。”

  第三次的沉默。

  “走吧!”久久的沉默之後,一個異常艱難的回答。

  兩個身影悄然遠去,而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也悄然飛起,嵌入一棵斑駁古樹的樹心之内。

  紅石鎮外,小山谷中。

  此時正是朝陽初上時分闊别了好些日子之後,難得的好太陽。陽光穿過遠處山峰的高低林木,照射過來,讓這個有石有水有草木的小

  山谷中,樹更綠,草更青,水更柔潤,石頭也多了一分明亮的色彩。

  而至于小山谷中的人麼心情也還算不錯。

  “這麼說,老大現在已經在帝都那位大人的身邊了?”灰袍法師問着星夜趕來的沙迦。

  “是的。”

  “唉,也不知帝都的那位大人兜不兜得住,方天小友這番,鬧得動靜實在是太大了一點啊。”灰袍法師的語氣中其實不無怨言,主要是因為實在搞不懂那位小閣下到底在想什麼。

  當然,真正的原因還在于憑什麼泌迦就能看到《西遊記》二十七回的後面,而他們,看不到?

  這沒有道理嘛!

  方天小友,處事不公啊!

  接下來,沙迦說了老師給他下的接下來的十日之内,關于此地方圓五百裡之内的戒嚴令。所謂将進入的法師全部誅殺之類,聽起來有點駭人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法師以上人物,來到帝國重要城池的區域之内按照大陸幾千年來通行的規矩,必須知會該城。…不然的話,誰知道你來幹什麼?

  一個法師,不是随便可以忽視的人物。

  但當然,某個城屬的某個鎮,有時也會有一些過路的法師,但他們不得停留超過一日以上,比如說,在此地包個房,買個宅之類的,那純屬給自己找不自在。

  隻是值此關鍵時候,是不是有經過紅石鎮的亂入者,就顧不得了。

  當此際,他們是否路過,無關緊要。

  在沒有時間好好周旋應對的情況下,對所有的進入者,采取一樣的手段,是最方便、最有效也最不會出差錯的辦法。

  說活L入,亂入到。

  醬油黨的榮光,普照一切世界。

  千裡之外,正有一蓬頭垢面的野法師,拄着小杖,哼着小曲,邁着羅圈步,三步一歪,九步一倒地向着紅石鎮的方向而來。

  “來人止步。”灰袍法師遙遙傳音。

  “某隻是路過,絕不停留。”來人擡起頭來,望向這方,同樣遙遙傳音道。

  沙迦飛身迎了上去。

  而當沙迦來到蓬頭垢面的亂入者左近的時候,紅石鎮的另一個方向,一個身影,在風水兩系元素形成的浪潮中,如雷如電而來,瞬息之間,已是進入紅石鎮五百裡方圓。

  也即沙迦老師所說的戒嚴範圍。

  當然,也是格殺勿論的範圍。

  而看來人的這姿态,怎麼說也算不上是善者了。

  這其實也算意料中事,幾個老者早在方天講出卡巴斯基第二回故事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場戲。有些東西,是躲不過去的。

  隻是,有人來是意料中事,來的人,卻是意料之外事。

  灰袍法師略一轉念,便大概明白了來者的心思,當下心中暗歎一聲,同樣身化迅風,疾迎了上去。

  井刻,真的隻是片刻後,兩人在離小山谷約兩百裡的地方碰面。

  “老朋友,我們又見面了”來人停下身影,微笑着對灰袍法師說道。

  “羅山閣下,此為何來?”灰袍法師并沒有說笑的心情。對着一個同樣是高級的法師,在此關鍵時刻,他并輕松不起來。再說了沙迦在那頭還對上了另一個,雖說以其能力與那位高法周旋一二并無困難但時間長了,恐怕生變。

  時間就是變數,這是白癡都懂的道理。

  于是灰袍法師無意拖延,不等對方回答,便又緊接着道:“羅山閣下不論你此番來此為何,都隻有兩條路,一是與我戰,一是轉身返回。請給我你的〖答〗案。”

  “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可不可鼻有第三條路?我真的想和你聊聊。”長袍闊帶老者誠懇地說道。

  “可以,但等我們以後在巨岩城再說,當然,臨波城也行。”灰袍法師說道。

  面前的這個人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動手。

  “那就隻有動手了?老朋友,你應該知道的,你不是我對手。”

  長袍闊帶老者衣袖當風,微微笑着說道,那氣勢,看起來還真的勝了灰袍法師一籌。

  “我站在這裡,你跨不過去的。”灰袍法師淡淡說道。

  “要是我什麼都不顧呢?”長袍闊帶老者似乎真的在聊着家常。

  “什麼都不顧?”灰袍法師先是微有詫異但立即的,他的臉色變了,語氣凝重地道:“不值得的,真的不值得。”“是啊,确實不值得。為了一個連準法都不是的小朋友,搭上一個高法進去,我也覺得不值得。”長袍闊帶老者輕輕說道“隻是,你的那位老大,做的事情太過分了啊。、,

  灰袍法師默然。

  默然不是表示同意,而是無話可說。所有從那裡走出來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情分遠近,仇無大小。

  一旦判定對方為敵,那自然是不惜一切滅殺對方。就算恪于種種,無法滅殺對方的存在也一定要斷絕對方的道路。這一點,他明白,老大也明白。而就算是對面的這個人,又何嘗不明白?

  當兩人站到了敵對,不管是因為什麼,一切因由,一切是非,都不重要乙重要的隻有一午,誰生,誰死,誰痛快,誰不痛快。

  “知道我這些天來過的是什麼日子嗎?當年在那個地方,我隻知道我可能會死。而這些天來,我卻知道我不可能活。”長袍闊帶老者此一刻好像是在說着别人的事,神情疏淡得不像話“一個魔法師如果連冥想的資格都失去,他還能活着幹什麼?”

  “這些天來,每當我閉上眼睛,就看到有好些的人從冥界中伸出手來,拉扯着我,然後對我說道:“為什麼我們都下來了,你還沒有下來?”

  “是啊,我也在想,為什麼我還沒有下去?想了好久,我才想明白,為什麼我的路斷了,你們的路卻更加寬廣寬大、輝煌燦爛呢?我不甘心啊。老朋友,你明白的,我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長袍闊帶老者仿佛在與知心好友對坐長談。

  灰袍法師依舊默然,隻是他知道,麻煩大了。一個高位法師的“不顧一切”是連大法師也要頭疼萬分的事情。更何況,眼前的這個人還不是一般的高位法師,他距離上一層,已經很近很近了。

  其實如果不如此,他此前又如何會生出稱量一下老大的心思?

  “你知道我這一刻想的是什麼嗎?我想的是,就讓天降炎爆,地升烈火,你們所有人,都跟我一起上冥界去吧!”縱然是說着這般話,長袍闊帶老者仍然神情淡淡,看不出一絲的戾氣。

  不但如此,在他的身上,甚至還隐隐透露出幾分飄然之态。

  “你瘋了。”灰袍法師默然了會,沉聲說道。

  “我知道。可是一個人都快要死了,瘋不瘋又有什麼關系呢?我一生冷靜,但在這個時候,我想盡情地瘋一把。我想品嘗一下,盡情地瘋狂,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老朋友,不如我們一起來品嘗一下?想必你也從來沒有嘗過吧?這很可憐。

  ”長袍闊帶老者輕笑着說道。

  “就因為你的路斷了,你就要所有人都陪着你死?你不知道這個地方現在有多少人?他們可是和這件事一點關系都沒有。”灰袍法師沉聲說道。

  “老朋友,你真的在乎他們嗎?那些蟲子一樣的東西。不要告訴我說,一個接掌秘營的人,一個做着很多見不得光事的人,居然還會有這樣的想法。在知根知底的老朋友面前,何必擺出這種姿态呢?老朋友啊你和你的那位老大一樣,都是陰狠入骨,也虛僞誘頂的家夥。”

  “你口中陰狠入骨、虛僞透頂的家夥,進入了大法師,他還會很快地,進入更上一層。”灰袍法師淡淡說道。

  聽到這話,長袍闊帶老者第一次默然無語。

  半晌之後,他才開口,隻是這一次的語氣終于有了些苦澀:“是啊,作為一個法師,以法師的名義,我不得不說,你的老大,确實很了不起。可惜,我沒有這樣的老大啊,不然,我現在早已經跨出那一步去了,又如何會像你這個廢物一般,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希望。”說到此時,長袍闊帶老者一改之前的飄逸淡然,已經開始人身攻擊了。

  其語意轉換,當真是如行雲流水般自然。

  “以後的事,誰知道呢?”灰袍法師心中一震,卻不露聲色地說道。

  對面的人雖然已經瘋狂,但可沒有神智錯亂。而走到他們這一步的人,更不會在這些方面随便亂說什麼,因為那沒有必要。那麼“是不是感到很驚訝,很震驚?”

  長袍闊帶老者這個時候,神情又是轉變,他輕輕笑了幾下,然後道:“不可思議是吧?在我的路斷了之後,在我下定這個決心之後,我才看到了對岸的風景,那真是很迷人的景況啊!”

  說到這裡,長袍闊帶老者臉上露出淡淡迷醉的神情“隻是很可惜啊,我隻能看到那風景,卻再也沒有機會踏上那一段路程了。”

  灰袍老者又一次默然,心中更在思忖,對面的人到底看到了什麼。

  就在這時,對面的人又說話了:“知道我為什麼和你說這麼多麼?

  那是因為,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是那麼的美好。比我以前認為的,要更美好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你看這陽光,是多麼的燦爛,你看這遠山,是多麼的巍峨,你看這樹木,是多麼的繁茂,就連每一片葉子,都綠得這麼讓人喜愛。”說到這裡,長袍闊帶老者伸出手來,從身邊的一棵大樹垂枝下用食中兩指輕輕拈下一片樹葉,放在掌心輕輕摩娑“真的很舍不得告别這世界啊!”

  “我也給你一條路,你轉過身去,離開這裡吧,看在我們同為法師的份上,我不為難你。”

  似乎所有想說的話都已經說盡,此時,長袍闊帶老者終于神态一斂,所有的情緒盡數從意識中消散,淡淡地、沉聲地說道。

  “你有你的決意,我也有我的面子。

  如果讓你從我這裡過去,我這個高法,以後又怎麼面對老大,怎麼面對老夥計,怎麼面對那些手下,怎麼面對方天小友?”灰袍法師垂下目光,同樣不帶絲毫情緒地說道。

  “也好,那就一起死吧!”長袍闊帶老者輕聲喝道。

  随着話聲,他的身影陡地消散,卻不是快速地移到了什麼地方,而是真的就那麼地消散在了這一片區域之中。

  下一刻,以紅石鎮為中心的方圓一百裡内,四系元素毫無征兆地劇烈抖動起來。

  在武者尚沒有任何感覺的時候,所有的魔法師,都感到受到了如同天崩地裂一般的沖擊,緊接着,所有的元素感應都告失控,整個人,陷進了洶湧澎湃的元素海洋中。

  而這元素海洋,正在快速地抖動,越來越快速地抖動,片刻之間,紅石鎮内,所有三級以下的魔法學徒,全部昏倒在地,失去意識。而三級以上者,則茫然不知發生了何事。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個元素抖動,加入了進來。

  在這個新的元素抖動甫一加入的瞬間,整個區域,好像都凝滞了一下,下一刻,抖動劇然升級。

  這是兩股轟轟烈烈的潮汐對絞,意識與意識,操控與操控,元素與元素,這一刻,方圓百裡範圍内,被分割成一個個小小的單元,而在每一個小單元裡,都是兩位高法意識的相互搏殺。

  這是屬于高位法師之間的終極搏殺,也是死亡搏殺,是法師戰鬥中,最華麗也最凄厲的篇章。戰鬥中,法師棄卻身體,所有的意識都強行融入元素之中,以達到對元素的最高級别的操控。

  這是一種破釜沉舟、有去無回的操控。

  在搏殺開始的時候,就注定了不論勝負,雙方都不會有任何一個生還者。區别隻在于,最後是誰勝利了。

  如果毀滅的人勝利了,元素的潮汐在劇烈抖動的帶動下,在勝利者意識的操控下,會引發四系魔法,最徹底的毀滅性魔法,将被潮汐席卷區域内的一切,都化為粉末。

  如果守衛的人勝利了,則劇烈的元素抖動之後,潮汐漸漸散去,雨過天晴。

  而在此時,正在灰袍法師意識中閃過最後一個決意的時候,另外十個意識,十個強大的意識加入了進來。灰袍法師的意識被強行驅逐,錄離這片潮汐,然後,一個意念從那十個意識中傳了過來“老大,但留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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