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春季,風光正好,風兒輕,鳥兒歡,正是遊樂的最佳時節。一大早上,聞朝青帶着聞雪意和聞秀玉姐弟去城外爬山,跟留在家裡的人,說好會從山裡帶來鮮物給他們嘗鮮。他們三人的眼光,都有些擔心的落在聞春意的臉上,卻見她一臉磊落大方的神情。
過年後,聞春意再次被禁足五月,要等到夏中時期,才能自在出了院子門活動。一房的人,心裡都覺得糾結難受,隻有聞春意自已覺得應該如此。聞府的規矩擺在那裡,又不是當門面給别人看,自是要時不時要給自已人用上一用,證明聞府的規矩依舊不可違抗。聞老夫人的尊嚴,是不可以受到任何人的挑撥。聞朝青和金氏不得不開口委婉的勸說女兒,日後在長輩們面前,要學會陽奉陰違的行事。
當然,他們的話沒有這般的直白,隻是給聞春意理解成這樣的意思。聞春意帶着聞秀峻兩人去後院裡菜地拔草,其實就這麼幾塊菜地,主人家的熱情全放在上面,一日幾番有人來照應,菜地裡的草,早已給人随手拔光。聞春意帶着聞秀峻從早轉到後,再從左行到右,滿意的沒有尋到一根草。姐弟兩人便去後院花壇邊上玩耍,花壇裡今年種的是花,去年的藥草,秋天時,隻收獲了幾朵花。
聞春意一番激情受了打擊,也沒有那種執着勁了。她今年聽從聞朝青的勸說,在花壇裡種上花,這種花到了秋天開得多,花香純正,正好曬幹之後,可以裝香包當香袋使用。四房的人,都已經摸到聞春意的脈搏,她做任何的事情,都要考慮到實用價值。聞春意聽着花壇裡的花,除去欣賞之外,還可以另外利用,自是又再一次有了熱情,天天帶着聞秀峻兩人來巡察情況,聽從花匠的提議,每隔上幾天,才許花兒喝上一次水。
這一對姐弟回到金氏的房内,幫着金氏做了分線的活,又扯着金氏在外面轉了幾圈,母子三人才進了房,開始忙起自已的正事。聞春意現在除去認字寫字外,還要跟着金氏學做針線活,幸好金氏在孕期,加上她自已也不贊成聞春意在這方面學精。按她的話說:“我姨娘當年跟我說,會了就行,學得多,将來累得多。一家人,都會把你當成繡娘用。”聞春意再一次覺得喬姨娘配金府老太爺,是一顆鮮白菜落到花壇裡面,白費了一生好光陰。
日子一晃到了夏中,聞府招待親戚朋友前來府上賞花賞景,聞春意才又一次行到人前來。隻是她的名聲,在各府流傳的話語裡面,已經無可挽回的敗下去。聞朝青氣急敗壞之餘,還要想法子安撫住快到産期的金氏。聞春意卻是一臉不在意的神色,她不怕自已光腳行路,隻怕被規矩壓着透不過氣來。聞春意見聞朝青和金氏為自已擔心,笑着說:“爹,娘,你們安心,這幾年我小心行事,過幾年,别人就會忘記我現在的名聲。”
人是多麼容易忘記的人,聞春意了解得太深了。有朝一日,聞雪意和聞秀玉兩人出頭了,聞春意這個做妹妹的人,借着東風都不會名聲繼續敗壞下去。聞春意對自已兄姐非常的有信心,聞雪意年紀這般輕,已經帶着兩個弟弟在聞老太爺面前挂了号,聞府的長輩們皆知,聞秀峻年紀雖小,在才學上面的天分,大約象了他嫡親的舅舅金風岩。春季時,金風岩過了科考第一天後,夏初時,他順利過了科考第二天。
象金風岩這般的年紀,能輕松的連過兩關,金府的人,連着兩次大宴客,就連春季一直禁足在院子裡的聞春意,都得到許可,可以去外祖家同喜。聞春意見到金風岩,是她帶着聞秀峻兩人在花壇裡賞花,那個少年行了過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問:“雪朵,你禁足多日,心裡覺得委屈嗎?”聞春意被一個少年人突然襲擊般的摸了頭,她趕緊用雙手遮蔽頭頂,笑着招呼道:“小舅舅,隻要你繼續拿書給我看,我一點都不委屈。”
金風岩笑看着聞春意,見到她跟自已這般親近随意說話,笑着點頭說:“行,隻是你要的書太過偏門,舅舅要尋人借過來抄寫給你。”聞春意笑眯了一雙眼,這個舅舅年紀小小,卻很有長輩的範。她想想說:“舅舅,我想看遊記,姐姐跟我說,祖父說過,讀書多的人,有些事情上面未必懂理開通,這時就要多行路,從身邊人身邊事學習處事的經驗。舅舅,我出不了遠門,但是我可以看遊記學習如何生存。”
聞老太爺跟聞雪意自是說過許多處事的話,聞雪意也會跟弟妹們說上一說。聞春意借着聞老太爺的話,把這種人生經驗轉給金風岩,她是希望他的路,能走得再遠一些,路也能走得再寬些,用不着拘限在金府這樣的宅門裡面。金風岩年紀輕,又是這樣的身世,很是容易走向極端。幸甚,他有一個智慧的生母,在内宅裡面,還極力的去保護兒子内心深處那份的溫暖,而嫁出去姐姐,從來沒有忘記過娘家的幼弟,在能見面時,都不會忘記表達她的關心。
金風岩好笑的的着小小女子跟他說,透過看遊記來學習生存之道。他笑着說:“你有兄弟,兄弟都是能成才的人,何至于你要那麼的辛苦學習如何生存。再說,我這個舅舅将來也不會讓你吃苦頭,你還是安穩的過日子吧。”聞春意一臉不贊同的搖頭說:“哥哥和弟弟将來都各有各的事情,我自個多學習一些東西,也不會拖累到他們。舅舅也會有自已的事情,我不能因為大家待我好,而跟着不懂事起來。人,還是要自已先立起來,才不會惹人煩燥。”
在那個時代,靠人都不如靠已來得自在。聞春意上一世是非常懶散無上進心的人,卻不曾真正的拖累父母家人,她還是很用心的去學了一些東西,她隻不過不喜歡做那種要守規矩的工作,而是喜歡做那種自由自在打零工性質的工作,雖然掙得不多,養她自已是足足有餘。而在這個時代,女子的命運更加如同草芥一般,如果自已還不能尋到一條自娛自樂的路,這一生隻怕都不會有多少開顔的日子可以過。
金風岩的手落在聞春意的肩上,他輕輕拍拍她說:“雪朵,長大了,懂事了。”聞秀峻擡頭一臉求同贊賞的神情望着金風岩,瞧得小大人笑起來,同樣輕拍拍他的肩說:“峻兒是特别能幹人,會認很多字字,會寫字,還能種菜,可比舅舅能幹許多。”聞秀峻立時笑咧一張嘴,伸手扯着金風岩,指着花壇裡的花介紹起來。聞春意一直覺得聞秀峻太過聰明了,這麼小的人,隻要聽過大人說過一次的話,他都能牢記在心裡。
金府花壇裡種的花,聞秀峻能一一的識别出來,他還能介紹各種花的特點。金風岩和聞秀峻兩人開始圍着金府賞花賞景,聞春意不得不跟着兩人後面聽着各種花事。金府的人,很快的來尋金風岩去見客人,聞春意姐弟也隻有跟着來人一塊前去。金老太爺一臉志得意滿神情招呼着客人,金老夫人滿臉笑容聽着别人誇獎她的賢良。金府成年的男人,聽着衆人誇獎金風岩的話,各自順帶跟着說些兄長友愛弟弟一類的話。
聞春意和聞秀峻兩個跟着金風岩身後的人,自是受到金府上的人熾熱歡迎,何況聞秀峻年紀小小,他的天分已經得到許多人的證明,很多人,把他瞧成金風岩第二。平候府的三夫人和自家姐姐站在偏處,遠遠的瞧着這一團熱鬧氣氛,她很是不服氣說:“小小的年紀,這般的招搖過市,以後落下來、、、、。”她的嫡姐臉立時陰下來了,覺得自家妹子越活越暈了頭。娘家的兄弟越往上爬,她們這些出嫁女,在夫家的日子才能越好過起來。
金府大小姐知曉自家妹子心裡的郁郁不平,她一直覺得金氏日子應該不好過才行。畢竟當年那門親事原本是她的,她先放棄,才成全庶妹的姻緣。如今庶妹的日子不說好不好過,至少有一點,她勝過一衆姐妹,她男人的房裡,如今房裡除去她一人之外,不再容第二人。金府大小姐的日子,面上瞧着也沒有嫡妹的日子好過,可有一點上面比她要舒服,她的男人在女色上面能穩住,如今房裡也隻有兩三個老妾室。
平候府的三爺,年輕時,就是有名的愛色男人,正因為這樣,當年才會執意低娶了容色上佳的金府二小姐。初初兩人表現的伉俪情深,平候府三爺也安分了幾年。後來舊毛病複發,以至于平候府的三房,年年會進許多妖冶的新人。金府大小姐知道自家妹子這些年過得不順,她一直忍讓着她。畢竟在金府娘家時,妹妹的風頭是無人抵擋得了,那時一府的人,把她當成眼珠子般的疼愛着。
金府大小姐深吸一口氣,她覺得這事情上面不能容忍下去。她擔心好話不靈,壞話卻時時靈驗。不管如何,金風岩都是她的弟弟,他走得穩一些,仕途順一些,将來看在姐弟一場的份上,他多少都會照應到自已的孩子。平候府三夫人的話,被自家嫡姐生生的打斷,她臉色陰霾起來,不平的說:“姐姐如今心裡都隻有那個賤人的弟弟,容不得我說他的不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