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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六十四)陷害與陪葬

茗花有主 蘋果八月半 2666 2024-01-31 01:06

  那一日,安帝病情反反複複地惡化,終于在次日淩晨時分阖上了雙眼。

  據說安帝走得十分安詳。

  景雖一直陪在其身邊,直到最後。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照向大地時,新的朝代便來臨了。

  緊接着,守靈,哭喪,由大臣宣布即位,就等安帝下葬後便可舉行登基儀式,一切是那樣的順理成章。

  景雖卻在這時請出了安帝的遺旨――賜死貴妃葉氏。

  遺旨上明确指出葉貴妃多年來作惡多端,嫁禍陷害,使得宮中子嗣不豐,實乃耽誤皇室千秋大業的大罪,隻是安帝念及夫妻一場,僅在過世後才來追究。

  但眼觀大局,明眼人都心知肚明,這不過是安帝一步棋罷了。

  若要處決葉貴妃,依着她所行的惡,多的是機會,偏偏卡在此時,無非是想讓景雖的即位更加順利罷了。早一步,會給葉家喘息的機會;晚一步,難保葉貴妃不會發動葉家的勢力擁自己的兒子景然登基。

  這道旨意,若出自景雖之手,隻會達到反效果。若以遺旨的形勢出現,反而讓人無法在道義上反駁。

  安帝把責任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隻為确保兒子景雖的路更好走罷了。

  衛茗安靜地聽着朝堂中不斷傳來的消息,沒有同情,亦沒有為品瑤報仇的快感。

  她知道,接下來她的路會很難走。

  她已如當年所打算的那般,看他長大,蟒袍加身,君臨天下。然後呢……?

  景雖若立她,無異于逆水行舟。即位之初,人心不穩,隻怕皇後一事會成為關鍵。安帝雖将江山留給他,但在沒有勢力的情況下,一個擁有強悍母家的皇後将會是多麼重要的存在。

  想到這裡,她垂下了眸子。

  就在這時,璃茉端着湯藥進來,嫣然一笑道:“衛大人,該喝藥啦。”

  衛茗捏住鼻子遠目,“不喝……”就算不看她也知道是些補氣養皿的湯藥,從那一夜起她已經足足喝了快七天了。

  景雖的心思她大緻猜到,無非是想讓她養好身子早日懷上子嗣,這樣他的争取便能更有說服力。

  隻是這樣一來,她和那個未出世的孩子,終歸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可是殿下吩咐了……”璃茉一如既往面露難色,“今兒個是先帝下葬的日子,殿下悲痛之餘若再得知衛大人未喝藥……”

  “停……我喝!”不就是喝個湯藥麼!搞得像多大件事似的!

  看着她咕噜咕噜灌下去,璃茉心滿意足地收走了碗,剛剛走出房門沒幾步,便迎上了令侍柳妝,趕緊行禮。

  “這麼快就喝了?”柳妝瞥了眼空碗,漫不經心道。

  “嗯、嗯……”璃茉琢磨不透她的心思,“多謝柳姑娘的指點。”若沒有在來時的路上遇到柳妝替她出招想說辭,她鐵定奈何不了不喝藥的衛茗。

  “行,去忙吧。”柳妝轉身,紅唇勾起一絲弧度。

  同時,跪在靈前的景雖心頭猛地一抽,恍惚間擡頭,隻見漫天的錢紙飛舞,如雪花般漫了一地。

  是因為舍不得父親才會心痛麼?

  他擡手按上心口,隐隐約約感覺到不安。

  起靈,送靈……直到封陵石落下,他全程目不轉睛地守着,心中的不安卻一點一點越來越深。

  待到儀式完畢,段璇璇終于可以擠開大臣奔到他身邊時,他心頭的不安才被落實。

  ――“殿下不好了!茗姐姐不見了!”

  景雖猛地起身,慌亂質問道:“怎麼會不見?”

  段璇璇心急欲哭,拼命地搖頭:“奴婢不知道,最後見到茗姐姐的是送湯藥的璃茉。等奴婢去尋茗姐姐時,她已經不在屋裡了。”

  景雖趕緊邁開步子往宮裡趕,“其他地方找過了麼?”

  “找過了!”段璇璇跌跌撞撞跟上他的步子,“東宮守門的侍衛說并未見茗姐姐出去過。可是大活人怎會在宮裡面憑空消失呢……”

  是的,大活人不會消失,可任景雖挖地三尺,也未能将她翻出來也是事實。

  直到夜幕降臨,衛茗仍舊沒有現身,景雖心中的愁雲越來越重。

  就在衆人一籌莫展之時,一個小太監“噗通――”跪倒在地,唯唯諾諾道:“小的……看見了。”

  “你看見什麼了?”關信冷哼。

  “小的看見……見柳令侍大人将衛大人擡進了箱子裡……”小太監說着,不住地磕頭顫抖,“小的本想盡快告知殿下,可是殿下一直在皇陵……”

  景雖拍桌起身,急問:“然後呢?箱子去了哪裡?”

  “小的不知……”小太監諾諾道,“小的隻看見柳令侍遣人将它搬出去了……”近日因為景雖即将登基入住帝寝,遷宮的當頭來往之人繁雜,更别提這宮裡搬出去的物事。

  事不宜遲,景雖連忙喚來柳妝當面對質。

  沒想到柳妝進屋後,了然一笑,未等他開口便道:“恐怕隻有這種時候,殿下才會主動傳喚奴婢吧?”

  聽她一副默認的語氣,景雖也懶得跟她周旋,直接問道:“你把箱子搬去了哪裡?”

  柳妝眼波流轉,笑而不語。

  沉默隻維持了片刻,當時幫她搬箱子的侍衛很快在小太監的指示下被找到。侍衛毫不知情,一頭霧水如實報告:“屬下應柳令侍的吩咐,将箱子送去了給先帝陪葬的物品中。”

  景雖一個踉跄,手掌緊緊捉住桌角,穩住身形啞聲質問:“然後呢?”

  侍衛茫然地眨了眨眼,回憶了片刻,“然後那口箱子就随其他物事一起入了先帝的皇陵……”

  “你下去吧……”桌角發出“卡擦”地斷裂聲,侍衛心道不好,趕緊退下。景雖心亂如麻,咬牙看向柳妝:“這就是你的目的嗎?!為你的舊主報仇?呵,我從不知你是如此忠心。”

  “誠如殿下所知,奴婢的确沒那麼忠心,舍得拿命去為一個不相幹的人報仇。”葉貴妃死了隻是讓她無主而已,但衛茗的登堂入室卻讓她無安身之所。“事已至此,奴婢難逃一死,不如将話攤開了吧――我不過是嫉妒衛茗罷了。”

  “嫉妒她什麼?”景雖已走至門口,步子一滞,回頭苦笑:“你有什麼是值得嫉妒的?”

  “奴婢又有什麼是不能嫉妒的呢?”柳妝笑着反問,“殿下枕邊的人,一開始便該是奴婢不是麼?”而他如今是整個後宮的主人,她身份尴尬,他為了衛茗隻怕會想盡辦法磨滅她的存在,她挂着個“侍妾”的曆史出不了宮隻能等死。

  “我想你擺錯了位子吧?”景雖頭也不回地邁出大門,“留你在這裡已是對葉貴妃的交代,你從來都不是我的女人,她才是。”

  “或許是吧?”柳妝對着他的背影喃喃,末了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可她永遠不會是了。”

  皇陵已封,覆水難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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