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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月俸與典飲

茗花有主 蘋果八月半 3318 2024-01-31 01:06

  (上章添加了300字,請閱讀前查看)

  清晨,朝陽割開層層霧霭,将夏季應有的溫度暖暖灑向霜露濕重的大地,留下一串串璀璨晶光。

  一日之計在于晨。柳妝故意起了個大早,梳妝打扮了一番,恭恭敬敬侯在了太子寝房門外的花園中,準備從一天的起點開始制造自己的存在感。

  東宮下人人來人往,過路者無不偏頭看她一眼,止步屈膝行個禮,才抿唇忍笑一般匆匆離去,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柳妝隻當沒瞧見衆人的怪異眼神,面不改色地候着,做好自己貼身侍女的本分——等待主子起床。

  她卻不知,主子早已出門。

  等她知道這個事實時,已在寒露中挺了半個時辰。“殿下……不在?”

  “殿下半個時辰前起身出門了。”關信一臉似笑非笑看好戲的表情。

  “怎會……”柳妝難以置信,“我起碼在這裡候了半個時辰,不可能沒有看見他啊。”

  “令人,容小的多一句嘴。”關信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問話,一臉自然道:“殿下可是有過從人眼皮子底下溜走的曆史。您來東宮時日尚淺,恐怕這道行……”還遠遠不夠。

  “他怎麼做到的?”柳妝仔細回憶方才等候時的每一個細節,始終理不出頭緒,“難道寝房有偏門?”

  “笑話?”關信嗤笑,“堂堂太子殿下,又如何會走偏門?至于殿下如何做到的,還請令人自個兒琢磨,小的無可奉告……”也無法奉告的說……

  就算盯得再緊,一眨眼也能把人看丢這種事,是他職業生涯的一大恥辱,不提也罷……

  柳妝暗暗咬牙,面上端莊沉穩一笑:“關公公怎沒有跟上殿下?”

  “咳……”被人戳中痛處,關信故作鎮定地抵唇低咳,果然換了話題:“今兒個是三月一次領月俸的日子,瞧令人一身神清氣爽,便知令人月俸讓人眼饞了。”

  “關公公說笑了,”柳妝捂唇笑道,“也是普通的令人月俸而已。”如何能跟太子侍妾相比?

  “可東宮上下,誰把令人當令人了?”關信繞着彎取笑她,“令人該做的事,柳令人倒是一件都沒做過。”

  “那是殿下憐惜。”柳妝笑容中閃過一絲得意,心道依自己侍寝的身份,原本就不該隻落個“令人”的職位。

  “那柳令人可得留意咯,”關信“啧啧”道,“再過兩三月,宮裡面進了新宮女,屆時小宮女們勤奮有加,得殿下‘憐惜’的大概就不止令人一人了。”

  “多謝關公公提點。”柳妝眼眸一彎,不怒不笑,“到時候奴婢定會好好行使自己‘令人’的職責的。”

  ***

  關心新宮女入宮的,不止他們。

  一大早,領了月俸的六尚局女官們三三兩兩自己的部門,半道上“新宮女入宮”成了最熱鬧的話題。

  當然,女官們關心的點與柳妝二人截然不同。

  “新宮女入了宮,咱們便可升職咯。”鐘典衣賊眉賊眼清點着荷包裡的月俸,眼角露出不滿,“就不用拿這些個曬牙縫都不夠的俸銀了。”

  “鐘姐姐你可小點聲。”高掌藥笑着嗔道,“讓我等四十八掌聽到,情何以堪?”

  陳掌衣唉聲歎氣:“就算升了職,也不見得能多拿多少,除非做到聞香姑姑那個位置。”

  鐘典衣咂咂嘴:“就算你我兩三年升一階,也不見得能升到聞香姑姑那個職位。那得造化。”

  “也是,你我既不是皇後貼身丫鬟,又沒個皇後臨終保舉,哪能升得了,我估摸着要是不嫁人,留在宮裡能升到尚食,也就不枉此生了。”

  高掌藥頗是鄙夷地搖頭,壓低聲音道:“若是以不嫁人為代價留宮裡,怎麼着也得往正二品禦侍蹦跶!從這宮裡的主子人數來看,便知陛下不重女色。你看看宮裡的程美人,韓婕妤都是當過禦侍的主。事實證明,在陛下身邊晃悠總是有好處的。”

  “想不到你還打了這算盤,”鐘典衣哭笑不得,“當主子是好想法,可等咱混到禦侍,那都得是多大一把年紀了,陛下能瞧得上咱?”

  衛茗一直跟在三女身邊,同寝了些日子,三女倒也沒拿她當外人了,毫不避嫌談論着,直到陳掌衣忽然意識到一路上她一言未發,于是用手肘捅了捅她,“衛茗,你怎麼不出聲?”

  “在數錢。”衛茗不想參與讨論,故作一臉嚴肅,“怕數錯了。”

  三女哈哈大笑,“掌飲那點銀子,眨眼就能數完,衛茗你可真是會說笑。”

  “……”衛茗理了理荷包,心滿意足放進懷裡,“比起洗夜壺那可不知多了多少,小妹我許久沒數過這麼多錢了,有些眼花缭亂。”

  如果好友郭品瑤在一旁聽到這話,估計又要罵她沒志氣了吧?

  但卻是她的真實感受。

  母家作為官家指定的茶商,一年來進口袋的銀子不知何許,也無需等她捎錢回去,典飲這點俸銀,留在包吃包住的宮中綽綽有餘。

  不出意外,還能攢一筆給自己當嫁妝。

  即便當初家人送自己入宮的确有期盼她當上主子給皇帝吹枕邊風,幫助自家商路的意圖,但這事兒哪是能夠勉強的?想必自己就算庸庸碌碌混到二十三歲出宮嫁人,家人也不會多說什麼。

  回到司飲司的庫房,衛茗端起木桶,窗外傳來知了的鳴唱,在偌大的庫房中回音缭繞,倏地讓她有幾分感慨。

  不是不想升職,但一旦升到典飲,就不得不走出這間庫房,往返與各宮中,一不小心便會惹上許許多多不願意見到的宮中是非,徒生煩惱。

  越往上爬,牽扯的人越多,越惹人眼紅,煩惱也就越多。

  這或許就是後宮,也是整個人世的生存之道吧?

  收集完兩桶茶葉渣,一轉角,某個蹲坑的綠油油身影像坨灌木叢一般又出現在視線中。

  衛茗挑了挑眉,然後眼不紅心不跳步子不亂抱着木桶繼續向前走。

  景雖回過頭來,見她習以為常地停在自己身後,熟練地端出竹篩子,倒是有一點錯愕:“你走一步退兩步的病治好了?”

  衛茗手中的活兒不停,甚至看也沒看他答道,“殿下的出現就像每天都要拉屎那樣頻繁,奴婢已經感受不到惶恐了。”

  “你的比喻能稍微……”考慮到她淨房出生,景雖果斷放棄了糾正,而是看着她微微揚起的嘴角道:“你今天心情不錯,是因為看到我不會惶恐了?”

  “……”衛茗上揚的嘴角抽了抽,“殿下,您想多了。奴婢今兒個領了工錢,自然歡喜。想來殿下這一路過來,應該會看到不少跟奴婢一樣開心的宮人。”

  “沒看到。”景雖坦白搖搖頭。

  “殿下,您到底是從哪裡來的?”衛茗不由得又好奇了,想起他上一次的裝傻,趕緊又糾正:“奴婢指是您從東宮到六尚局的路線。”不管怎麼想,都不可能沒看到人。

  “就是普通的路線。”景雖想了想,解釋道:“我走路一般不看人。”

  人也一般看不到他。

  在宮中還沒有“太子殿下”時,似乎也沒有誰刻意去注意他。

  現在有了,他卻刻意讓人注意不到他。

  他的存在感在于讓别人不知道他存在着,這是他從小修習的一項技能。

  但這話聽在衛茗耳裡,卻有了另外一重意思——出現了!傳說中的“眼高于頂”!

  衛茗深深鄙視了他一眼,又道:“殿下過段時間來這邊時,奴婢就不能接待您了,還請殿下善待小掌飲,不要吓着她。這年頭的孩子都不太驚吓。“

  景雖朗眉一緊,忙問:“你要去哪裡?”

  衛茗攤手:“按照宮中三年一制的宮女采選規矩,新人填補底層位置,原職老宮女則上升一級。奴婢都進宮六年了,再不升天理不容啊殿下。”

  “你很想升職?”

  “當然想了!”最重要的是可以擺脫面前這尊大神,何樂不為?

  “我知道了。”景雖若有所思點點頭,擡眸盯着她:“祝你升職愉快。”

  被他不怒不笑地祝福了聲,衛茗頓感背脊毛骨悚然,皮笑肉不笑回:“好的好的,就算奴婢升職了也會全心全意為殿下燃燒自己的一切的!”

  結果,這句拍馬屁的話,在幾個月後,成了她嘴賤的證明。

  兩個月後,衛茗順理成章升到了正七品典飲,負責各宮茶葉配送,腰佩大紅色的腰帶,紅得滴皿,無法直視。

  而太子殿下,也找到了新的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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