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煙回身望去,自然看到了他眼裡的警告。
若是不按照他說的,恐怕這夜王府她還真進不去。
罷了,平妃就平妃。
洛非歡這一番話說得倒是讓人挑不出錯了,縱使夜大小姐還沒過門就給夜王殿下定下平妃有些過分,但于兩國聯姻大事而言,這點‘過分’也隻能算是夜家的‘小犧牲’了。
夜擎蒼撚了撚手指,陵月此次開出的條件讓他十分心動,有了東籬的背後支持,西戎定然不敢輕舉妄動,隻不過兩國相互交換一個公主,便能換取百年友好以及不菲的利益。
這樁買賣,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如今洛雲煙不過是想嫁入夜王府,這等小事,他應了又有何妨。
“雲煙公主,十七皇子說的,你可願意?”
洛雲煙羞怯一笑,“雲煙,願意。”
“好。”夜擎蒼點頭。
“皇上,是否要問一下夜王殿下的意思?”洛非歡笑意吟吟,說的意味深長,“雖說父皇同樣中意夜王殿下這位乘龍快婿,不過還是應當問殿下一句,殿下可願娶我皇姐,與陵月結秦晉之好?”
皇後握住杯身的手一頓,他的意思是――
夜無憂眸光坦然的迎上洛非歡的視線,坐在夜重華身側不言不語,卻一直帶着笑意。
整個殿内都靜了下來,似乎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夜天翼捏碎了玉佩上挂着的一顆珠子,松手一瞬,碎末落于地上。
不但得了一個美人,還得了一國助力。
這樣的美事,誰會拒絕?
夜天祺面上倒是多了絲笑意,夜無憂曾和他說的話,一字一句他可都記得清清楚楚。
無姬無妾,隻她一人。
隻要夜重華開口應下了洛雲煙,夜無憂一定不會再嫁他了。
正所謂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哪能天底下的好事都落在他夜重華一人頭上。
今夜端看他如何抉擇。
是要陵月支持還是要夜家兵權!
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夜重華連坐姿也未曾改變分毫,他隻看着身側的女子,“夜王府,隻有正妃。”
這意思,便是拒了洛雲煙。
還站在殿中央的女子臉色發白,一臉大受打擊的模樣。
然而,這打擊遠遠沒完。
夜重華牽了身旁女子的手,緩緩起身,“我夜重華,今生今世也隻有夜無憂一個妻子,無姬無妾,隻她一人。”
殿内衆人一時嘩然,就連夜擎蒼也變了臉色。
皇後微勾了唇,隻她一人?呵,這句話算是告訴衆人他無心繼位?
曆朝曆代,她還從未聽聞哪個帝王願意為了一個女人而舍去六宮粉黛的。
果然,和他母妃一樣天真。
夜天翼差點就笑出聲,原來夜重華也有自掘墳墓的時候。
“夜王,你可知,你在說什麼!”夜擎蒼語氣很沉,帶着不易察覺的怒意。
他越生氣,就說明他對夜重華寄予的希望越大。
手中杯盞幾乎要被他捏碎,夜天祺突然想到淑妃和他說過的話,自嘲一笑。
“以前你父皇借着寵我來保護夜雪,如今借着寵你來保護夜重華。我們,在他眼裡,就是給那對母子鋪路的。”
鋪路的……鋪路的!
一聲細微悶響,掌心有絲絲殷紅滲出。
夜天祺不着痕迹的将右手隐在桌下。
“兒臣知道。”夜重華不躲不避,直視着夜擎蒼的目光。“兒臣,是在遵循母妃的教誨。母妃說,她未完成的心願,要讓兒臣代她完成。”
未完成的心願……
夜擎蒼不知想到了什麼,眼底閃過一抹複雜情緒,雙手緊握。
“那夜王是打算抗旨了?”皇後面上帶笑,淡然開口。“抗旨不遵的後果,可不小呢。”
夜重華欲開口,夜無憂捏了捏他的手指,她走到大殿中央,“皇上,臣女有話要說!”
以往看着她很是順眼的夜擎蒼,目光幽幽落于殿中央的女子身上,雖無重量,她卻瞬間感到巨石壓身,如有實質。
這便是帝王,隻需一個眼神,便有懾人的威儀。
他将夜無憂許配給夜重華,是為了讓夜家輔佐他的,而不是讓她去迷惑他的心智的。
就算夜重華現在還沒坐上他的位子,他身為夜王,也決不能隻有一個女人。
就算是夜雪對他的‘教誨’,也不可以。
夜重華細細觀察夜擎蒼的臉色,心中也有過一瞬後悔。他以為他擡出母妃來,他會有幾分退步,然而現在看來,卻是惱了她乃至整個夜家。
林曦悅擔心她惹怒了皇上,不由得攥緊了夜文彥的手。
夜文彥輕拍幾下以示安撫。
這個時候,他們不能阻攔。
夜王殿下是為了憂兒才違背了皇上的意思,若是此刻他們阻攔了憂兒,那便是他們夜家配不上夜王府。
久久得不到回應,夜無憂一撩裙擺跪了下來,“皇上,臣女有話說。”
“放肆!皇上正和夜王說話,有你說話的份嗎?”皇後一拍桌子,帶着護甲的手指直直的指着她,語氣帶着輕蔑,“這便是你夜家的教養?”
那樣嬌小的身子,直直的跪在大殿上,背脊挺得直直的,臉上是毫不畏懼的堅定。
“皇上,臣女,有話說。”她雙手交疊在額前,恭恭敬敬的叩了下去。
洛非歡眼裡心裡都滿是苦澀與自嘲,他果然是來晚了啊。
夜重華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就是因為他手中沒有握着絕對的權力,所以隻能看着她跪在别人面前受着屈辱,還要想辦法為他開脫。
他看了一眼上首那把黃金鑄成的龍椅,内心湧起了前所未有的渴望。
這是他第一次對權力如此渴望。
以前他培養自己的勢力,想争奪皇位,是為了自保。但是從這一刻起,他是想保護她,想真真正正的許她一方安隅,一世無憂。
又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夜擎蒼終于淡淡開口,語氣難辨喜怒。
“你想說什麼。”
“臣女想與雲煙公主光明正大的較量一場,輸的一方,主動退出,且永世不入夜王府。”她偏頭看向洛雲煙,“雲煙公主,你敢嗎?”
正所謂招數不在新,管用就行。
她以為對付洛雲煙這種人,一個激将法就足夠了,沒成想是她把她想簡單了。
洛雲煙臉色頗有些謹慎,“你想比什麼?”
想必她是想起二人初次見面,她瞬息間便扣住她脖頸的事,生了警惕。
“任由公主挑選。”
一聽這話,洛雲煙果然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