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皇上兩個月前帶回來的那個樂師被封為正四品貴嫔的消息便在宮中傳開了,惹得後宮中的不少妃嫔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這個結果滿意嗎。”
夜重華一邊用左手拿着勺子喝着粥一邊問坐在他對面的夜無憂。
她知道他問的是白蘋的事情,聽他語氣十分平淡倒是有些摸不準他的态度。
夜無憂此時心中有些忐忑,畢竟是給他爹送女人,還是借着他母妃的光才順利插進去白蘋這顆棋。
她都有些後悔今天來給他送早飯了,誰成想偏偏就這麼巧,帶回宮兩個月都沒動靜,突然今天就封為貴嫔了。
“怎麼不說話?”夜重華放下了勺子,擡眼看向她。
夜無憂老實回道,“怕你生氣。”
“哦?”他的态度依舊不是很明朗。
“我把昭雪送到了你父皇的龍床上,我猜想你應該可能大概也許會有一絲絲生氣?”
“他後宮有無數個女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少,這個我根本不在意。”他慢條斯理起了身,“我在意的,是那曲《山月》,那個名叫昭雪的女子,她為什麼會彈奏《山月》?”
夜無憂眼神有些飄忽,因為心虛所以底氣有些不足,“我正是因為她會彈所以我才選中她的啊。”
“是嗎?”夜重華步步緊逼,“我……”
突然,他面露痛苦之色,雙目大睜,青筋暴起,像極了他發病的前兆!
難道,是因為剛剛提及了《山月》而讓他受了刺激嗎?
“夜重華!”夜無憂上前鉗制住他受傷的右手,生怕他胡亂發力導緻傷勢加重,一看到他失控的樣子,她就渾身都隐隐作痛,上次的情景她還曆曆在目,難道她又要挨揍了嗎?
他的右手被鉗制,左手卻是無比自由,直接揮落了一桌子的碗碟,接二連三響起的碎裂聲音十分大。
“主子,發生什麼事了!”在外等着的霁月聽聞異聲焦急詢問。
“快去拿把琵琶來!”夜無憂語氣很是着急,上次她成功了,這次應該也沒問題吧。
“我這就去!”夜無憂的語氣讓她來不及詢問緣由,霁月掉頭便跑去拿琵琶了。
夜無憂一邊想辦法制住夜重華,一邊在腦子裡飛速運轉,想從《萬毒書》中找出有關他的病情的一點蛛絲馬迹。
可是搜尋了半天都沒有結果,也是,他這病屬于心病,尋常藥物根本行不通。
“啊!”夜重華嘶吼一聲,掙開了她的禁锢,反手一劈,那個桌子便被從中間分了屍。
夜無憂一臉肉疼,那可是上好的沉香木啊!
又是一道清脆的碎裂聲,她連看也不用看,隻聽這聲音便知道又碎了個寶貝。
睜眼一瞧又忍不住立刻閉了眼,那可是石青玉硯台啊!
嘶啦!
夜無憂簡直心碎,那可是王道陽的真迹啊!
“夜重華!我要跟你拼命!”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恩,大概是金錢給的,夜無憂三步并作兩步沖了上去,将夜重華撲倒在地,死死抱住他不讓他動分毫。
因為情緒激動,所以并沒有察覺到身下男子有些僵硬的身體。
“主子!琵琶來了!”
霁月以最快的速度取回了琵琶,正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夜無憂接過琵琶就開始彈奏《山月》。
果然,她隻彈了個開頭,夜重華就漸漸安靜下來,緩緩從地上坐起,盯着彈琵琶的紅衣少女。
她猛地松了一口氣,多虧霁月跑得快,不然她還不知道要損失多少家産。
“巍巍高山,皎皎圓月。
悠悠子夜,皚皚白雪。
高山常在,圓月長明。
子夜驟至,故人不知……”
曲音低婉,嗓音清幽,現實與記憶勾兌,夜重華眼中閃過一抹哀色。
夜無憂一直觀察着夜重華的表情,她隐隐覺得不對勁,上次她明明記得他的目光無神,和這次完全不一樣!
不知想到了什麼,她雙眼微眯,扔下琵琶,璨若星子的眼眸迸裂出熊熊怒火,“夜!重!華!你竟敢耍我!”
夜重華見被她識破也不慌亂,依舊端正的坐在地上,“我耍你什麼了?”
“倒是夜大小姐,這一手琵琶山月彈得甚是不錯啊。”像是漏了一句似得,他又補充道,“噢,歌兒唱得也好聽。”
一旁的霁月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隻知道主子叫她去拿琵琶,然後拿到手就給夜王殿下彈琴唱歌,她以為主子終于知道在夜王殿下面前表現自己了。
可是還不等她心中雀躍,情節的發展便開始讓她困惑了,主子突然好生氣是怎麼回事?
怪不得!怪不得這小子這次發起瘋來不亂打人了,隻是到處毀壞東西。
原來是裝的!
“我彈得好與不好,與你何幹?”夜無憂簡直想一口咬死他,這個小人,竟然詐她!“倒是夜王殿下,您把我家的諸多寶貝都損壞了,我要去衙門告你!讓官差把你下大獄!”
也不管到底有沒有人敢将他關起來,夜無憂此時已經被氣瘋了一股腦亂說一通,她根本想不到他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虧得她剛剛還怕他傷到自己的右手,不顧被他打死的風險,撲上去攔着他,結果,結果卻是一個騙局!
她真的好氣!
“我記得是誰在宮中對我說的,‘小女不才,啥也不會。’,我有些記不清了,麻煩夜大小姐幫我回憶回憶。”
“是我說的又怎樣?我就是會彈琵琶又怎樣?我就是會彈《山月》又怎樣?我就是不告訴你你又能把我怎麼樣!”
夜無憂撸了撸袖子,怎麼辦,要不是打不過他真的好想和他打一架。
“所以我常常夢見的那個紅衣女子,是你。”
她微微蹙眉,正吵架呢這小子說什麼夢不夢的。“你夢見誰和我說什麼。”
“就是我忘記你的那天,我從王府醒來,是從秦焰和墨風那兒第一次聽見你的名字,醒來之前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有一個女子身着紅衣,抱着琵琶給我彈《山月》,之後也時常夢到這個女子,場景有的時候是在斷崖,有的時候是在秋千架,但是無論那個場景我都看不清那女子的臉。”
“不過在剛剛你彈琵琶的時候,我終于看清了。那天晚上給我彈琵琶彈到手指流皿的人,是你。”
夜無憂不經意擡頭,恰恰撞進他的眼裡,從他一閃而逝的神情中,她竟然看到了一絲——深情?
這、這愛情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