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寶偏頭,那邊馬車簾子被風撩開,露出葉翎半張白淨細嫩的臉蛋兒,小姑娘手中捏着什麼東西在吃,那手格外的白,美玉似的,看得宋元寶直恍神。
“哎哎哎,跟你說話呢,往哪兒看?”葉嵘大聲嚷嚷起來。
宋元寶拉回思緒,突然一改先前的做派,笑了笑,“好啊,叫你一聲可以,但你得給我換個稱呼。”
“嘿,你小子還挺上道兒,換就換,小元寶寶如何?多讓人有保護欲的綽号啊,往後你頂着它,走到哪兒都有人罩,再不行,你就說我是你大哥,誰還敢欺負你?”
要論裝面兒耍賴犯混臉皮厚,宋元寶自認為能碾壓在場諸位,不過他碾壓誰都行,就是不能碾壓眼前這位将來的大舅哥,今兒大舅哥認了第二,他不能認第一,隻能認慫。
宋元寶能屈能伸,張口就來,“小葉哥哥。”
葉嵘給他喊得雞皮疙瘩落了一地,暴躁得不行,連帶着他胯下的馬兒也開始用蹄子在地上刨土。
這時,薛炎打馬過來,“三哥,咱們不是去狩獵嗎?快别耽誤時辰了,走吧。”
葉嵘氣哼哼瞪了宋元寶一眼,“好你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成心膈應我是吧?待會兒看哥哥怎麼收拾你!”
宋元寶一臉柔弱無助地望着趙熙,“殿下,我能不能成功渡劫,就看您待會兒的表現了。”
趙熙很客氣地回他,“抱歉,今日是個人賽。”
“那我棄權!”宋元寶很識趣,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跟這幫家夥比騎射,那不是白白送上去給人打臉嗎?
“随你。”
趙熙說完,駕着馬朝前走了幾步,跟雲淮說話,“幾個小孩子頑皮,讓雲六郎見笑了。”
雲淮怔了下,有些訝異十五歲的趙熙竟然會用這種語氣說話,他失笑,搖搖頭:“大家都是從年少時候過來的,能理解。”
“那咱們走吧。”
趙熙揮了揮手中鞭子,世家公子們紛紛挪到兩邊給皇子讓道。
見雲淮與趙熙并駕齊驅,有人不明所以,“穿白衣的那位是誰啊?”
“聽聞是雲氏六郎。”
“莫非是蘇州雲氏?”
“除了他們家六郎,别家的六郎,誰還能入殿下尊眼?”
“姥姥的,今兒玩大發了,有這麼兩尊神鎮場子,咱們跟去,不是給自個兒添堵嗎?”
葉嵘就不愛聽這幾人說話,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叱道,“别磨磨蹭蹭的,那二人已經跑沒了影,咱要是跟不上趟,那才是丢臉丢到姥姥家。”
衆人抱怨,“葉哥,你這不厚道啊,來前也沒跟我們說還有個雲氏六郎,兄弟們這兩把刷子,還不夠人塞牙縫的,要我說,今兒這狩獵規則得改改。”
“怎麼改?”葉嵘朝那人看去。
“個人賽多沒勁,不用比都知道我等蝦兵蟹将必輸無疑,這麼着吧,讓他們倆一隊,咱們剩下的所有人一隊,到時辰了看獵物多少和貴重程度,如何?”
葉嵘輕嗤,“瞧你那點兒出息。”
“沒辦法啊葉哥,那雲氏六郎出名都出到京城來了,咱再能耐,能跟他比嗎?不就是玩玩兒,怎麼赢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赢,咱們單打獨鬥比不過,一群人總能整出點兒名堂來吧?”
“讓你們平日裡不學無術混吃等死,臨到頭了連個佛腳丫子都抱不到。”葉嵘鄙視完衆人,狀似無奈道:“既然你們想組隊,那就組吧,我先追上去跟他們說一聲。”
“葉哥夠意思,回頭赢了請你喝酒。”
一群人商議完畢,紛紛打馬飛奔出去。
原本寂靜的官道上,頓時多了哒哒不停的馬蹄聲。
少年們的談笑聲不絕于耳。
其中一個少年回頭,見宋元寶不緊不慢地跟在馬車後,高聲問他,“小元寶,你幹嘛呢?”
宋元寶臉不紅心不跳地道:“今日出城沒帶護衛,我負責保護兩位姑娘。”
馬車内的二人這才知道宋元寶一直跟在後面。
葉翎掀簾,探出半個腦袋來,“元寶少爺,比賽重要,你還是跟他們走吧,我們隻是沒帶明面上的護衛,暗中還有人保護的。”
宋元寶對上她那雙眼睛,笑了笑,走上前來跟馬車并排,“一會兒我們去狩獵,你想要什麼?”
葉翎想到薛炎送給歡姐姐的那兩隻兔子,不假思索道:“要兔子,活的。”
“好,我一定給你捉兩隻來。”
葉翎話都說出口才發現不對,哥哥明明也來了,她幹嘛要元寶少爺捉兔子?
正想把話收回來,發現宋元寶早就騎着馬揚塵而去。
葉翎縮回腦袋,見薛銀歡笑盈盈看着自己,她臊着臉解釋,“是他自己要捉的。”
薛銀歡很配合地點點頭,“嗯,我聽到了,是他自己要給你捉兔子的。”
這話怎麼聽着那麼别扭呢?
葉翎小臉越發燙,幹脆往後一靠,閉上眼睛裝睡。
薛銀歡暗暗好笑,沒再打趣她。
……
葉嵘追上趙熙和雲淮的時候,那二人已經到了獵場,他熱得滿頭大汗,一面喘氣一面道:“後邊兒的兄弟可都說了啊,今兒要比賽,就得公平公正,你們倆單獨玩個人賽,我們樂意觀戰,但要扯上我們這幫子兄弟,那便是恃強淩弱。”
雲淮對此沒什麼想法,“難得來趟京城,大家出來散散心而已,怎麼玩不重要,痛快就好,這麼着吧,規則你們定,我都遵從。”
葉嵘清清嗓子,“兄弟們一緻認為,要麼,你們倆單獨比,要麼,你們倆一隊,其餘所有人一隊,咱們兩隊比。”
趙熙看着他,“沒想到葉三公子這麼公平,十餘人對戰兩人。”
葉嵘順杆爬,“殿下要嫌多,我不介意把舅舅劃到我們隊來。”
“行了,就這麼着吧。”趙熙看了眼後面,那幾人陸陸續續跟了上來,但是看樣子也累得夠嗆,“先讓大家休息休息喝口水補充體力,等時辰到了,再開始比賽。”
葉嵘十分敬業地往地上插了支線香計時。
一般狩獵都會選在春秋冬三季,天氣不算熱,人也有精神,如今正值炎暑天,從城内到城外獵場,比賽都還沒開始就人困馬乏。
葉嵘瞅着東倒西歪癱在草坪上就懶得動彈的一幫纨绔子弟,覺得他們十餘人可能還比不上兩個人。
賽前緊要關頭,他不得不出言鼓勵,“哥兒幾個,都打起精神來啊,咱要是赢了,殿下在宴賓樓請客,想吃什麼想喝什麼,随便點。”
宴賓樓,京城最大最貴的酒樓。
雖說這幫世家子弟不差錢,可跟大皇子一塊吃飯的機會,不是說有就有的。
因此葉嵘剛說完,衆人頓時熱皿沸騰,熱身的熱身,試弓的試弓,一個個志在必得。
雲淮對趙熙道:“這位葉三公子,是塊當将軍的料。”
趙熙點點頭。
一位合格的将軍,除了必須擁有過人的本事,還得學會鼓舞士氣。
别看葉嵘有些吊兒郎當不着調,他在軍營積攢的威望可不少,将來沒準能接他爹的飯碗當個名垂青史的沙場大将。
薛銀歡和葉翎最後到。
她們倆今日的任務簡單,去林子裡撿些柴火,一會兒烤獵物吃。
線香點完,衆人也休息好了,起身之後将箭筒背在背上,翻身上馬,尋好方向朝着密林深處狂奔而去。
由于人太多,林子裡時不時地會傳來動靜。
薛銀歡和葉翎随便坐了會兒就挑了個沒人去的林子撿柴火。
宋元寶沒跟那些人一塊,入了林子他直接跳下馬背,往草叢深的地方鑽,打算拿出他小時候活捉兔子的本事來給葉翎露一手。
他尋了半天,好不容易見到一隻灰兔出來覓食,宋元寶瞄準時機,往前一撲。
正在這時,不遠處有羽箭嗖的一聲破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