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華芸想了想,今天反正已經見不到小嘉嘉,就對韓峰說:“那好吧。”兩人出了醫院,重新上車,韓峰問道:“芸姐,回和平飯店,還是去哪裡?”範華芸說:“不回飯店了,咖啡也已經冷了。還是去華之雲喝杯熱茶吧。”
“華之雲資本?”韓峰有些驚訝,“那不是在冷海嗎?”上次韓峰在冷海看到華之雲的人在那裡集資,所以認為華之雲的總部應該在冷海。範華芸卻說:“冷海隻是我們的辦公地點。華之雲的總部還是在中海!開車吧,我給你指路。”韓峰踩下了油門,往前開去,在春節的萬國建築前劃過,上了浦江大橋。
範華芸就坐在韓峰的身邊,為韓峰指路。當他們到達中超大廈才停了下來。韓峰下了車,仰頭看這棟大樓,直插雲霄,少說也有近百層高,與明珠塔相距不遠,遙相呼應。韓峰說:“這是一家豪華酒店呀。”
範華芸下了車說:“一部分是酒店;另外一部分是高檔寫字樓。我們華之雲資本在79和80層。”說着,範華芸就朝裡面走去,韓峰緊緊地跟了上去。剛到了電梯口,有一個漂亮女子迎出來,很尊重地對範華芸說:“芸姐,你回來啦?”然後又對韓峰說:“韓總,您好。好久不見。”
韓峰又看了一眼該女子,才認出來了,這就是範華芸的保镖安妮,以前在甯州見過。韓峰印象最深的是,安妮雖然是女子,但是手勁非常大,足以說明她的實力。韓峰也禮貌地說:“你好,安妮。”三個人就一起上了中超大樓。在79層,電梯停了。出了電梯,右轉,韓峰就瞧見了“華之雲資本”的字樣。
從過道走過,透過玻璃,可以看到裡面有大批員工正在忙碌。安妮将他們引導到了一個房間裡,關上門,外面的聲音就被隔絕了。安妮給他們都沏了茶,帶上門出去了。範華芸的房間視野非常好,可以看到浦江對面的建築群,也可以将近處的明珠塔收入眼底。韓峰說:“你這裡看出去,心情舒暢。”
範華芸走到了韓峰的身邊,聲音中卻沒有喜悅:“心情雖說可以受環境的影響,但有時候心情不好,環境再好也沒用。”韓峰知道,範華芸是因為小嘉嘉的事情,心情還處于緊張的狀态,就說:“不管怎麼說,小嘉嘉至少現在沒事了,我相信不管是你、還是醫生都已經盡力,現在已經是最好的效果了。”
範華芸點了點頭,又轉頭對韓峰說:“你不是說,有事情問我嗎?坐下說吧。”韓峰跟着範華芸一起坐了下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這是英國的伯爵紅茶。韓峰就說:“我沒有想到,你投資了白皿病研究,還建了一個‘兒童家園’,幫助貧困白皿病兒童支付醫藥費,每年的支出高達4000萬。”範華芸看着韓峰:“你本來以為我是做什麼的?作奸犯科嗎?”
“那倒不至于。”韓峰眨了眨眼睛說,“我本來以為你隻是做錢的生意,倒騰錢,通過民間集資把錢收進來,然後又想辦法把錢放出去,再收利息。”範華芸苦苦一笑:“原來,我在你的眼中,隻是一個放高利貸的。”想到範華芸做的事情,有公益的,很不容易,韓峰就尴尬地道:“我對你有些誤解,我表示抱歉。不過,這也是因為,你一直都不願意告訴我,你們公司到底是做什麼的。”
範華芸喝了一口茶說:“做什麼的?很簡單,就是做資本投資的。”韓峰說:“你跟我說過,你所做的事情隻是為了賺錢。可你們卻在投資白皿病研究和救助白皿病兒童,這也隻是為了賺錢嗎?如果我們還能合作下去,我希望你多給我講講你們公司的真實情況吧。”範華芸似乎仍不願意多說。
韓峰喝了一大口的茶,然後站了起來,說:“看來,你還是不太相信我。那我就告辭了。”韓峰往外走去。已經快到門口的時候,範華芸忽然從沙發中站了起來:“韓峰,你等一等。”韓峰卻沒有停下來,繼續往外走去。範華芸見韓峰沒有停止腳步,有些着急了,她追了上來,在韓峰還沒有打開門的時候,就拉住了韓峰的胳膊。
範華芸的手很纖細,但卻很有力。韓峰不得不停下來,轉過身,範華芸就在眼前。範華芸盡管已經三十多歲,但是臉上幾乎毫無皺紋,波浪長發往後梳去,猶如一弘瀑布。這張臉今天有着一絲白,但就如這冬天一樣有種冷意的美。
韓峰還沒有緩過神來,不知怎麼回事,範華芸忽然已經擁抱住了他,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緊緊地擁着他。
韓峰茫然無措,他的雙臂微微擡起,以防放在範華芸的身上。他感受到了範華芸兇前的柔韌,嗅到從她身上傳過來的香味。韓峰有種神晃,心裡也一下子湧起了很多對範華芸的想法。假如他現在采取主動,範華芸肯定也會順從他。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沒有這麼做,他的手臂微微擡着,始終沒有落到範華芸身上凹凸有緻的地方。
時間靜靜地流淌,但是對韓峰來說好似過去了一年半載。終于,範華芸松開了韓峰,然後離開他,朝他微微一笑說:“謝謝你的兇膛。”韓峰這才得以放下雙臂,也一笑說:“不用客氣。”範華芸盯着他的眼睛:“韓峰,是你真的是正人君子,還是我對你不夠有吸引力?”韓峰也看着她的眼睛說:“說實話,你對我很有吸引力。可是,你是我的投資人,我認為我們不該跨出這一步,否則對誰都沒有好處。”範華芸想了想說:“我太感情用事了,謝謝你,韓峰。不過,也請你不要誤會。剛才我抱住你,不是為了引誘你,而是我覺得你是值得我信任人,也是我可以倚靠的人。”
“我明白。”韓峰說,“你不需要引誘任何人,我也相信你不會這麼做。”聽到韓峰的這句話,範華芸的神色微微一愣,然後臉上掠過一絲苦笑,“可能你把我想得太好了。”韓峰堅持道:“就怕我沒有把你想得足夠好。”
範華芸臉上的苦澀更濃了一層,随後對韓峰說:“不說這個了。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範華芸臉上的苦澀,盡管隻是昙花一現,卻給韓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難道,範華芸還有别的故事?是他所不知道、她又不想再記起的故事?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範華芸已經坐回了沙發,又給韓峰續了茶水。韓峰隻好又過去坐下。範華芸就說:
曾經在冷海的一個農村,有一戶人家日子過得并不怎麼樣,一對父母生了一雙女兒,大女兒比小女兒大了八歲。大女兒讀書很好,考上了城裡的高中,之後就寄宿在有一官半職的舅舅家,小女兒的成績就要差一點,身體也沒有大女兒好。但是,姐妹倆感情卻很好。
大女兒到了高三考上了大學,正想要回家的時候,父親來到了舅舅家,讓大女兒繼續在舅舅家待到去大學報到,理由是家裡條件差,盡管東拼西湊,她上大學的錢還相差幾百塊,要她自己去打工賺到才能去上學。大女兒有些埋怨父母,剛剛錄取大學,不讓她回家休息兩天,跟妹妹見見面,就讓她在城裡打工。但是為了上大學,她還是留在了城裡打零工,到報到時間到了,父親又來了,給了她一個揉皺的信封袋,裡面是她的學雜費和生活費,竟然比她預想的要多了好幾百。
大女兒想到了自己的妹妹,提出回家看看妹妹。但是父親卻說,還是讀書要緊,還給她帶來了妹妹的一封信。很乖的妹妹在信中說:真為姐姐能上大學感到開心,姐姐,你早點去中海的學校吧,等你在那裡熟悉了,我就來看你。
看到這封信,大女兒感動地藏了起來,踏上了求學之路。
韓峰聽到這裡,忍不住好奇地問:“後來,這個妹妹去看姐姐了嗎?”
範華芸的眼角兩行淚滑落,搖了搖頭說:“沒有。直到那年春季,大女兒放假回家……她到了家裡,沒有看到自己的妹妹,隻看到了妹妹的一張照片。”韓峰動容地問:“怎麼了?”
範華芸的眼淚卻怎麼都止不住,說:“那個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原來,在我讀高三的時候,她就經常在家暈倒,後來被查出是白皿病。妹妹是不希望家裡因病緻貧,也不希望因為她讓我上不了大學,她所以求父母不要給她去醫院治療……我的妹妹,她太懂事了、太董事了……以緻甯可靜靜地等死,也不願意連累家庭和我……”
範華芸說不下去了。但是,韓峰卻已經完全聽明白了這個故事,問道:“正因為這個事情,你要投資白皿病研究和救助貧困白皿病兒童?”範華芸喃喃地說:“我欠我妹妹的,一輩子都沒法還了,所以我隻能還給這個世界。隻可惜,我做得還很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