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銘走到了一半,忽然又停住了腳步。他是想去向韓峰坦白的,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友,他又不敢說了。周銘還是擔心,陸思這幫人會對他女友不利。周銘重新回到了座位中,陷入了更為糾結的狀态。
隻剩下十三天了。陸仲清與陸仲水約定比拼的時間越來越近了。陸卿兒打過電話給韓峰,問他“易支付”何時可以在“潘多拉”平台上線,“伊人布衣”指望着“易支付”上線之後的大賣。韓峰的回答是簡單的兩個字“快了”。但是,這個“快了”到底是幾天,也沒有細說,陸卿兒也沒有細問。韓峰知道自己會盡一切努力,陸卿兒也知道韓峰會竭盡全力。
剛剛挂了陸卿兒的電話,另外一個電話就跟擠進來了,是朱曰成的電話。韓峰接了起來,隻聽朱曰成的聲音傳了過來:“韓峰兄弟,都搞定了。”韓峰:“情況怎麼樣?”朱曰成笑道:“别看那個周怡是個初中小女生,在學校裡裝得跟小天鵝似的,出了學校亂得超乎想象。”這讓韓峰很有些意外,那個女生,韓峰是見到過的,表面上真的可以用“小天鵝”來形容,放學之後,真的那麼亂嗎?
當韓峰跟朱曰成在他店裡碰了頭,拿到了一摞照片的時候,韓峰無話可說了。起初的幾張照片,還算正常。周怡由幾個女生陪同着,一起在放學的路上行走;再就是跟兩個男生在一家小資情調的咖啡館喝花式咖啡;後面的照片就是在酒吧裡,喝得面紅耳赤的周怡,被一個大叔級别的光頭男人抱着;後來,在舞池裡與人群魔亂舞,下身幾乎都跟男人貼在一起……直至跟幾個男人一起擠進一輛出租車。
韓峰真的難以想象,一個初中女生,竟然過着應召女郎般的夜生活。最為厲害的是,她能在兩種生活之間自由切換。韓峰沒有将照片全部看完,就塞回了袋子,抓起照片,對朱曰成說了一聲“謝謝”就走了。
韓峰趕着去了胖君家。開門的是胖君媽媽。她看到韓峰,有些吃驚,但還是擠出了一絲笑意:“感謝你來看君毅。”韓峰也沒有花時間寒暄,就說:“阿姨,我去見胖君。”胖君躲在自己的房間裡。這本是一個朝北的房間,房間倒是不淩亂,應該是他母親每天在給他打掃。但是,也許因為長年不通風,房間裡有一種很不好聞的味道。
胖君就半躺在床上,目光呆滞,沒有看電視,也沒有看電腦,也沒有看書,給人的感覺,他就像是在等死。就算是身患重病的人,也要比韓峰看上去更加精神一些。隻有心如死灰的人,才是胖君這副模樣。當看到韓峰進去,胖君沒有驚喜也沒有抵觸,隻不過是生無可戀地轉了轉眼珠,也就沒有其他多餘的表示了。
韓峰感覺到,這次周怡給他的殺傷是非常全面的、徹底的。韓峰想,要想讓胖君重振精神,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不管怎麼樣,他得試一試。于是,韓峰就在胖君床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此時,胖君的母親正探着頭,看着房間裡的動靜。韓峰朝她輕揮了下手,胖君的媽媽猶豫了一下,還是将門帶上了。
門“咔嗒”一聲關上之後,胖君母親背靠在門上,腦袋中浮出一種自我質疑的聲音:“君毅變成現在的樣子,是不是跟我關系?作為一個母親,我真的把兒子管的太死了?保護得太好了?……如果……如果這次君毅能夠恢複正常,我絕對不會像以前那樣了!”胖君的媽媽,想起了韓峰那天在公司對她說過的話:總有放手的一天!
她打算放手了,盡管很不舍得、很不習慣、很不願意,但是她知道,再不放手,恐怕兒子要對他自己撒手了。她現在祈禱的隻是,兒子能好起來。靠在門背上的胖君媽媽,雙手默默地合十,希望韓峰能夠成功地說服兒子,讓他恢複以前那樣正常的生活。
而在房間中的韓峰,卻也沒有什麼把握。他坐在那裡不說話,胖君半躺在床上也不說話。韓峰不說話,是因為一下子還找不到要說的話;胖君不說話,很可能是無視韓峰的存在。不管是何原因,韓峰都不打算先開口。
這種情況下,開口得找一個好時機。韓峰本來可以直接将那一疊照片,直接扔給胖君了事。但是,從目前胖君目光呆滞的樣子來看,這不是一個好的做法。于是,韓峰決定還是要等,等一個更好的時間,一種更好的方式。
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過去了。胖君還是沒有開口。韓峰繼續等,這一等又是一個半小時過去了。其間,胖君媽媽推門進來,給韓峰端了一個紙杯的水進來。韓峰示意她出去,胖君媽媽隻好又出去了。
其實,這些時間内,胖君媽媽一直就站在門外,想要聽聽韓峰會對兒子說些什麼,可結果她除了靜默,卻什麼都沒有聽到。等她再次帶上門之後,她知道韓峰這兩個半小時,就一直坐在硬闆凳上。胖君媽媽不由感歎:韓峰真的不是一般人,有這種耐心的人,怎麼可能會是一般人呢?怪不得,他要比兒子成功。
從這一點上,胖君媽媽的想法就改變了,如果将來兒子能給這樣的人打工,不是屈辱,而是幸運。
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日頭西落。胖君卻始終沒有說話,韓峰也沒有說話,好似兩個人在怄氣,在比拼,看誰到底最後會忍不住先開口。但是,韓峰好像最後認輸了,他站了起來,朝門口走去。
他的手剛放在門把手上,胖君的聲音卻在他背後響了起來:“峰子,你認輸了?”韓峰卻嚴肅地說:“誰說我認輸了?剛才你老媽幫你作弊,給了我一杯水,喝了尿急。”聽到韓峰說出了這句話,胖君忍不住笑了。
韓峰也笑了。他是開心的笑,也是勝利的笑。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一旦笑了就都好解決了。
第二天一早,韓峰重新開着帕薩特轎車,駛入了胖君工作的初中。胖君就坐在後座上。他們徑直進入了校長室。裡面不僅校長在,還有周怡和另外三個男生,邊上還有校警。周怡和另外三個男生都低着頭,不敢看韓峰和胖君。
就在之前,韓峰已經将照片給那個周怡看過,朱曰成也已經修理過那三個助纣為虐的男生。他們都已經承認,是自己陷害胖君的。校警将一份口供遞到了他們三人面前,讓他們簽字按手印。他們都照辦了。
校長問胖君:“張老師,你還有什麼要求?”韓峰就替胖君說:“就按照昨天說好的辦,讓這些陷害胖君的同學,在學校廣播中承認錯誤,還胖君一個清白。”校長點頭:“這個是必須的。”
校長又轉向胖君:“張老師,我們校方也很抱歉,之前沒有調查清楚,就說要開除你。我們想要繼續聘你,在學校教書。”
胖君朝韓峰看了一眼,朝校長說:“不必了,校長。我這個人,最愛的其實是計算機編程,以前因為家人不同意,沒有去做最想做的事。現在,有這個條件了,所以我将會到韓峰的公司去做技術,這才是最适合我的工作。”校長也看了看韓峰,又朝胖君伸出手來:“人各有志。祝張老師你以後一切順利。”
韓峰和胖君走向車子的時候,正好聽到學校的廣播中,一個女孩的聲音正在響起:“各位老師,各位同學,特别是張君毅老師,我很對不起,我用一種非常不應該的方式,陷害了張君毅老師……”胖君站住了腳步,眼角滑下了一滴淚珠。韓峰瞧見胖君用他的厚手,将淚珠擦去,然後吸了下鼻子,朝前走去。
等汽車開動之後,胖君冷不丁地對韓峰說:“峰子,我的愛情已死。接下去,你會看到一個沒有愛情的人,是怎麼賺錢、怎麼生活、怎麼揮霍的!”韓峰朝胖君瞥了一眼說:“你的意思是,我将會不認識你?”胖君說:“你當然認識我,但會是我的另外一面。”韓峰不知道胖君會變成啥樣,但如今韓峰最想看到一個跟現在不同的胖君。
接下去的胖君,真的是不一樣了。當天下午,胖君到韓峰的公司上班,什麼待遇都沒講,就投入到了工作中去。
胖君精通算法,卡住軟件開發進度的問題,被胖君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
距離比拼的最後時限,隻有11天了。奇迹是在最後第10天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