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好像站在許沖的身後,大概有點害羞,但是又忍不住把頭探出來,想要看清楚賀行。
就在他又要探頭的時候,賀行一把扣住了對方的肩膀,将他拽了出來,“小子,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爺爺又不是有三頭六臂的妖怪!”
“啊呀!”
眼前這個小夥子看起來比自己還小那麼一點點,眼睛很大,鵝蛋臉,剃了短寸,腦袋圓圓的,活像一顆……猕猴桃。
所以,他就是許沖的火控手了!
賀行問何歡:“洗手間哪邊?”
何歡才剛指了個方向,賀行就攬上了“猕猴桃”的肩膀,說了聲:“走,陪哥去上個廁所!”
“那個……那個……”
“你叫什麼名字啊?”
“陳述。我叫陳述。”陳述低着腦袋。
許沖還一臉懵地說:“他上洗手間,為什麼帶走我的火控手?不認識路找何歡啊!”
何歡歎了一口氣,“這不是要去洗手間裡‘幹柴烈火’一下嗎?”
“什麼?”許沖差一點沒炸起來,“賀行還真不愧是跟你匹配的火控手啊!喜歡撬别人牆角的習慣都跟你一模一樣的啊!你趕緊去攔住他,陳述性格很溫軟的,會被賀行欺負的!”
“誰要你吃早餐的時候爆那麼多我的黑曆史。賀行肯定要去找陳述核實一下啊。”何歡慢悠悠地回答。
“你就不擔心?”許沖要追上去,偏偏又被何歡抓了後衣領給拎回來。
“我不擔心啊。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嘛!”何歡回答。
許沖頓時滿臉黑線。
此時的陳述被賀行拎進了洗手間裡,小夥子還非常恭順地喊了一聲:“行哥……你把我帶到這裡來幹什麼啊?”
還真别說,這聲“行哥”怎麼聽怎麼順耳。
賀行怎麼看陳述,怎麼覺得可愛。
陳述坐在馬桶蓋上,挺直了背脊,一副向領導彙報的樣子。
“别緊張别緊張,”賀行拍了拍陳述的臉,“我就幾個私人問題,問問你。”
“您問。”陳述明亮的眼睛看得賀行都不好意思了。
“何歡有沒有請你看過電影?”賀行問。
“啊?”陳述歪了歪腦袋,一副不明白的樣子說,“沒有啊。”
賀行點了點頭,又問:“何歡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讓你不好意思的話?”
“沒有啊。”陳述又搖了搖頭,“雖然關于歡哥的傳言很多,但是……怎麼說呢……嗯……”
看他吞吞吐吐的樣子,賀行有點沒耐心了,擡了擡下巴:“有話就說。哥又不會打你。”
“唉,就是背後議論别人不大好。”
“議論何歡不算。”賀行給陳述做心理建設。
“我要說的不是歡哥。是我們許隊和第三中隊的周隊。”
“哦,周洪那老東西背後說什麼了?”賀行來了興緻。
“嗯……”陳述搖了搖頭,還是堅定“不在背後說人是非”的原則。
“那成,我直接去找許沖。他要是不說,我就跟他上搏擊室裡比一場,看誰先頭破皿流。”
賀行一臉“說到做到”的表情,陳述以為他真的要去找許沖幹架,趕緊拽住了他。
“我說,我說!”
“那你快說啊。”賀行笑眯眯地蹲了回來。
“就是,許隊和周隊在一起吃飯聊天,他們說起了歡哥。許隊就抱怨了兩句,說歡哥看到别人有火控手,就要上前去撩騷,不挖别人牆角他就内分泌失調。”
這句“内分泌失調”一出來,賀行就忍不住笑開了花。
“然後呢,周洪說啥了?”
“周隊就說……再騷還不是個老處男……”
陳述的臉已經紅到快滴皿了,聲音小得像蚊子嗡嗡嗡。
“你說什麼?再騷還不是個什麼?”賀行把耳朵湊了過去,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要(老)出(處)那(男)……”陳述額頭上的冷汗都要掉下來了,一把抓住賀行的手說,“行哥,你真的不要去找許隊火拼。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了。”
賀行都快樂開了花,捂着肚子笑到直不起背。
他還真以為何歡那神神叨叨的樣子有多麼經驗豐富啊,原來也是門啞炮啊!
“行哥?行哥你怎麼了?”
“不不不,我沒事,我好得很。走,我們出去。”
“行哥,你不上廁所了?”陳述問。
“不上了。笑的尿都給憋回去了。”
周洪和許沖都是最了解何歡的人了,他們吐槽的,絕對真實。
等到陳述回來的時候,許沖擔心的要命,趕緊把他拉過來問:“怎麼了?沒事吧?”
“沒事。”陳述的腦袋搖得就像撥浪鼓,他根本不敢讓許沖知道自己把他和周洪給賣了。
賀行笑着走到了何歡面前,手指勾住了他的衣領,直接一拽,就像牽着自己養的阿貓阿狗一樣,在衆人的矚目之下,走了出去。
何歡也不掙紮,一邊走一邊說:“我是清白的。”
“你當然是清白的。啞炮嘛。”賀行的最後三個字還刻意拉長了音調。
雖然知道何歡清清白白的,賀行心裡又有點不是滋味了。
在琉璃天堂的洗手間裡,賀行因為那幾杯“深水炸彈”而失控的時候,何歡這狗東西表現得太純熟太老道了。
這家夥未免也太“天賦異禀”了吧?他打哪兒學來的?
“所以,你沒生我的氣。”何歡垂下眼,那模樣還挺溫婉的,真有欺騙性。
“你還想着修羅場不成?”賀行反問。
“當然不想要修羅……”
何歡話還沒有說完,賀行忽然轉身一個過肩摔,隻聽見“砰——”地一聲,何歡被摔在了地上。
後面的人都震驚了。
何歡也愣住了,看着頭頂的天花闆,就連燈光好像也有無數重影。
“這一摔,是警告你以後不要吃着自家鍋裡的,還看着别人碗裡的。”賀行蹲在旁邊,冷冷地說。
“好——”許沖看到這一幕,立刻鼓掌。
陳述都驚呆了:“天啊,歡哥可是能把周隊都秒殺的高手啊,竟然被行哥給過肩摔了!”
數據庫的阿若擡了擡眼鏡,一本正經地說:“這就叫做‘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何歡側過臉,看着賀行,不緊不慢地說:“我鍋裡的還沒嘗過味道呢。”
緊接着,賀行扣住了何歡的手腕,一個翻轉,何歡狼狽地臉被壓在了地上,胳膊都快被擰脫臼了。
“這一擰,是警告你要是再想着撬别人家的牆角,我讓你骨頭分家!”
所有人都吓呆了。
隻有許沖再次鼓掌:“好——”
陳述拽了拽許沖,小聲說:“要是歡哥出事了怎麼辦?我們趕緊把賀行拉開吧!”
“何歡的骨頭硬着呢!”
何歡歎了口氣,額邊的發絲輕輕晃悠了一下,慢悠悠起身,還真有點我見猶憐了。
緊接着賀行又是一個肘擊,直接命中何歡的兇口,何歡一個踉跄,向後跌坐下去,咳嗽了起來。
林工坐着輪椅趕過來了,看到這場面給吓壞了:“你們在做什麼?在做什麼啊?剛才在戰艦裡不是還好好的嗎?有什麼誤會不能好好說?”
其他的工程師過來,又是給林工順氣,又是把何歡扶起來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林工看向賀行,臉上倒是沒有任何的責備,而是用看待孩子的表情說:“人和人之間的問題,為什麼不能通過溝通解決,一定要用拳頭呢?他是你的朋友,将來也可能是你的戰友,他不是你的敵人啊……”
賀行知道,林工是戰艦的設計師,【狂瀾-21】上許多讓人歎為觀止的設計都是出自林工,賀行沒辦法跟他打哈哈,隻能一臉乖巧懂事的樣子聽林工的教誨。
許沖在一旁看着,都快憋笑憋出眼淚來了。
何歡活動了一下筋骨,走到了林工的身邊,一邊推着他的輪椅一邊說:“林工,您誤會了。我跟賀行沒有鬧矛盾。年輕男孩子就是這樣的,喜歡動手,鬧着玩的。”
“真的是鬧着玩嗎?”林工露出了懷疑的表情,“我怎麼看他摔你的架勢就像要把你摔得粉身碎骨啊?擰你胳膊也像是要把你肩膀都給卸下來!還有那胳膊肘一撞,你可不得骨折啊?你有沒有事?還是去看看醫生吧?”
何歡聲音平穩地說:“林工,那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您想啊,這要是來真的,我還能不反抗?論格鬥您聽說過誰是我的對手?”
“哦……”林工略微放心了一點。
“還有啊,您看我走路也順利,胳膊也沒事兒,說明賀行沒有真的傷到我嘛。”
林工擡起頭來,看着何歡和顔悅色的表情,不像是裝的。
“所以,你們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何歡很肯定地說。
“那就好。你跟賀行……能匹配度到達百分之八十七,簡直太難得了。這對我來說就像奇迹發生了一樣。你們要多多溝通和交流,如果有一天匹配度能到達百分之九十,我就死而無憾了!”
林工一邊說,眼睛裡還泛起了淚光。
看得跟在一旁的賀行就像做錯了事情的孩子,趕緊低下頭。
終于把林工送走了,何歡的手指冷不丁在賀行的下巴上刮了一下。
“讓你又摔又折又撞的,爽了沒?不生氣了吧?”
賀行把何歡的手拿開,冷冷地說:“我就不明白了,什麼正經事情到了你嘴裡被說出來的時候,都能那麼不正經?”
“那好,我說一件正經的事情。”何歡看着賀行,不緊不慢地說,“我在餐廳裡訂了一個位置。”
“餐廳裡訂什麼鬼位置啊,又胡亂燒錢了。”賀行不以為意。
“我以少校的名義,請了你的父親來吃飯。”
何歡一說完,賀行立刻擡起了頭,“你……你請了我父親?可不要啊,我爸再降級就要去圖書館做管理員了!”
“放心,蘇震還不至于這麼不給面子。你爸才剛被聯邦艦隊的人邀請吃了個飯,就被降級了,那不是擺明了蘇震對聯邦艦隊有意見?這樣的事他不會做。”何歡擡起手,摸了一下賀行的腦袋,“我們一起,讓爸爸做他想做的事情。”
賀行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那是我爸爸。你不要‘爸爸’、‘爸爸’的叫得那麼順口。”
“哦……”何歡的聲音裡有點委屈。
賀行忽然想到何歡在六歲的時候父母就沒了,自己至少還有爸爸,心裡一下子就軟了。
“你要叫也行啦。我就覺得我爸有你這麼大的兒子,他會被吓到。”賀行悶悶地說。
何歡笑了,手指在賀行的鼻尖上點了一下:“你看你,又心軟了吧?晚上好好跟你爸爸說說話。”
“你不跟我們一起吃飯嗎?”賀行眯起了眼睛問。
“當然不啊。你們父子倆多少年沒正兒八經的見面。我要是在場,你爸肯定很多話都說不出口了。
你也很多話沒法兒說了,對吧?”何歡低下頭,靠在賀行的耳邊說,“就是晚上,記得回來睡覺。”
“滾你的。”賀行擡起腿就要踹他,但是何歡一側身就輕松避開了。
當天晚上,賀行來到了何歡給他們訂的位置。
整個基地裡有三個餐廳,薪水比較多的高級軍官或者工作人員會選擇三号餐廳聚餐。
何歡給他們訂的就是三号餐廳最好的位置,那裡是一個懸空的平台,可以看到大片月球的景色。
雖然賀行一點都不覺得月球實景浪漫,到處都是荒漠還有隕石坑,什麼小花兒小草的都沒有。
賀修文真的以為是跟何歡吃飯,他不僅僅穿了一套嚴謹到不行的西裝,連發型都修剪過了,還提前了半個小時到達訂的位置,坐在那裡的表情嚴肅認真得就像參加面試。
反倒是賀行,穿着T恤和運動褲,腳踩着球鞋就進入了餐廳。
賀修文看到他的那一刻,目光顫動,手足無措地站了起來:“阿……阿行!”
賀行趕緊把賀修文又摁回到了椅子上,輕聲說:“爸,我是你兒子。哪有當老爸的起身迎接兒子的道理?”
賀修文的臉都紅了。
賀行沒有坐在賀修文的對面,而是搬了椅子,坐到了賀修文的身邊。
“今天那個駕駛戰艦飛過去,還順帶瞄準了蘇震的人,就是你吧?”賀修文問。
“怎麼?老爸你還要教育我‘退一步海闊天空’,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賀行好笑地問。
賀修文搖了搖頭:“我現在已經沒什麼可以教你的了。隻是看見你重新回到戰艦裡,我覺得很自豪。雖然以前你在月球開運輸機的時候我總膽戰心驚,希望把你從最危險的地方換下來……現在想想,我這些事兒辦的,就像個懦夫一樣。”
“爸,你不是懦夫。你隻是在自己能力範圍内,給我你能給的保護而已。”賀行握住了賀修文的手。
“你是要回去聯邦艦隊了嗎?”賀修文擡起眼來,很認真地問。
賀行低下頭,拍了拍父親的手背說:“我知道,如果我回到聯邦艦隊,您又要為我擔心了。”
“那位來接你的少校,是不是跟你匹配?你們的匹配度高嗎?你是以後要跟着他嗎?”賀修文問。
賀行看着賀修文的眼睛,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爸,你知道你的表情看起來像什麼嗎?”
“像什麼?”
“像是要嫁女兒啊。”賀行故意壓低了聲音模仿賀修文的語氣說,“你是不是在跟那個送你回家的男人交往?你了解他的性格嗎?他對你好嗎?你是真的打定主意以後跟着他嗎?”
賀修文愣了愣,也跟着笑了起來。
這時候,餐廳上菜了。
口味都看着比較清淡,但是提起筷子嘗一口,賀行不得不說味道真不錯。
侍者還送了一瓶紅酒上來,父子倆個難得碰了碰杯,他們聊了許多賀行小時候的事情,話說開了之後,賀修文還說了不少當初跟賀行媽媽談戀愛的趣事。
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賀修文提起那些事情的時候,眼底還是深深的留戀和愛慕。
紅酒下去了大半瓶,賀修文也有些暈乎乎的,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那位少校對你真的很好,還特别安排了我們見面……我真的挺感激他的。”
“嗯。這個世界上,我大概再也找不到另一個像他一樣了解我的人。我們經曆過相似的痛苦,我們都涅槃而生,我們都混沌過,然後我們又遇到了彼此。爸爸,我想保護他。我要做他的火控手,我要保護他。”賀行很堅定地說。
不知道是對他的父親,還是對他自己。
賀修文低下頭,他的眼眶濕潤了:“作為父親我想叫你别做任何危險的事情。在地球上待着就好……但是我也有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我知道保護不了她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賀修文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但是眼淚還是從指縫間流了出來。
“爸,你别擔心。何歡很厲害的,你絕對找不到第二個比他更厲害的舵手了。”賀行湊到賀修文的耳邊輕聲說,“他可是S級的戰艦操作員啊……”
賀修文頓了一下,挪開了自己的手,看見的是賀行明亮而驕傲的眼睛。
“如果有一場戰役,連他都沒辦法生還的話,那就意味着在地球上的人也無法幸免于難了。他的戰艦是人類科技的頂配,在他的身邊,是這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賀行很認真地說。
賀修文笑了,他也靠在兒子身邊說:“那就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有任何顧忌。”
而此時,何歡雙手背在身後,身型筆直地站在中将洛天河的面前。
這個房間裡彌漫着咖啡的香味,洛天河就坐在辦公桌前,擡起手來向下按了按,示意何歡不用那麼嚴肅,坐下來就好。
何歡的雙手自然垂落,挪開了椅子,坐了下來。
“聽說,你今天跟賀行打架了?”洛天河用閑話家常的語氣說。
“該不會是林涵林總工程師來跟您告狀了吧?”何歡笑着反問。
洛天河笑了一下:“到底真打還是假打?百分之八十七的匹配度可不容易啊,别明天再測試一下就下跌了。那些為【狂瀾-21】日以繼夜的工作人員們會哭出來的。”
何歡垂下眼,唇線緩慢地彎起。“這算是他跟我撒嬌吧。”
“撒嬌?”洛天河無奈地笑了。
“我身手如何,您也是體會過的。一般人能把我過肩摔了又擰胳膊又肘擊嗎?”何歡反問。
洛天河像是想起了什麼能讓他充滿陰影的事情,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那倒是。你的鎖十字讓我的脖子到現在都不大利索。行了行了,入正題吧。現在如果我要召回賀行,你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吧?”
“我……”何歡低下了眼簾,輕聲說,“如果可以我并不希望他回到艦隊來。我希望他……”
“他也許希望能夠自由翺翔,也許迫切的希望能夠在你的身邊。你不會失去他的。”洛天河用沉穩的語氣說。
“好吧,如果您已經打算要召回他了,至少在這之前,聯邦艦隊是不是應該向他釋放一點善意?讓他駕駛戰艦的時候能夠少一些牽挂呢?”何歡開口道。
洛天河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這家夥肯定會為他謀取所有利益。”
“您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麼了?”
“我知道。他最牽挂的就是他的父親賀修文。這個賀修文本來就是數據庫的高級分析員,當年的主管為了給蘇震面子,就把賀修文調派給了蘇震。賀修文離開數據庫之後,也發表了好幾篇論文,為戰艦的‘自動返航系統’的算法提供了許多有用的依據。”
“你早知道了,卻放着賀修文在蘇震那裡生灰?”何歡的眉心皺了起來。
洛天河趕緊把一杯咖啡推到了何歡的面前:“别生氣,在這之前我也不知道。還是你開始接觸賀行了,我才找人去做的調查,慢慢的發現了賀修文……明珠蒙塵。”
“那麼您現在的打算呢?”何歡問。
洛天河摸了摸下巴:“本來我是打算親自去一趟的,但是……還是把這個表現的機會給你吧?”
說完,洛天河将一份調令遞給了何歡。
何歡打開一看,眉心舒展開來。他的指尖在文件上敲了敲,笑着說:“謝謝您了。”
“拿走這個調令,你得答應我個條件。”洛天河撐着下巴,微笑着看着何歡。
“什麼……條件?”
“把百分之八十七的匹配度再向上升華一點。”
“這是匹配度,不是電表水表,想升華就升華?”
“發揮一下你的魅力嘛。我這不是給你機會來提升好感度了嘛?”
何歡拿着調令,呼出一口氣來。
他走出辦公室之前,回頭說了一聲:“哦,對了……現在是月球時間晚上九點。我強烈建議您不要再喝咖啡了。”
“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發現時間真的不夠用。”洛天河說。
何歡輕輕将門關上,然後打了個電話給賀行。
此時的賀行正在頭疼怎麼搬運自己的老爸。
原因無他,賀修文本來就不怎麼能喝酒,見到兒子太高興了,一不留神喝了好幾杯下去,腦袋直接砸在餐桌上了。
整個人昏昏沉沉的,還喃喃自語不知道說些什麼。
賀行把腦袋湊過去,才聽清楚他念叨的是母親的名字。
賀行歎了口氣,他想把父親扶起來,但是賀修文站不住。他想直截了當一點把賀修文扛到肩膀上,可又擔心賀修文會不舒服,直接吐自己後背上。
正在他頭疼的時候,何歡的電話來了。
“和爸爸吃飯還開心嗎?”何歡笑着問。
“你點的什麼破酒啊?我爸喝每兩杯,腦袋就砸在桌子上了!起了個大包!”賀行看着自己老爸的額頭,心疼的要命。
賀修文雖然情商不高,但是智商很高的啊。這一下子要是給磕傻了,那絕對是全人類的損失。
通信器那邊傳來了何歡低低的笑聲,跟電磁波交融在一起,聽得賀行心裡癢癢的厲害。
“你還笑?”
“我來接你和爸爸了。”
賀行聽到這裡,一擡頭就看見一身軍裝的何歡正信步走進餐廳裡。
還在用餐的客人們紛紛擡起頭來,何歡的笑容很溫和,他每一步走近,都讓賀行心裡莫名輕顫。
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幾個軍官正要站起來向何歡敬禮,何歡卻側身朝着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繼續用餐就好。
在這之前,賀行隻覺得何歡特别能裝,但他并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把何歡當作“白月光”。現在,當何歡走到他的面前,彎下腰輕輕擡起賀修文的臉,說了聲:“我都安排好了。先背爸爸去休息。”
賀行忽然明白了,真他麼的是風度翩翩的白月光啊。
“你……安排好了什麼?”
何歡一邊說一邊彎下腰,示意賀行把賀修文扶到他的背上
。
“我聯系了數據庫那邊,阿若給你爸爸安排好了宿舍。單人宿舍,高級研究員的待遇啊。”
何歡将賀修文的雙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很輕松地就将他背了起來。
但是賀行卻聽出來何歡話裡有話:“高級研究員的待遇?”
“你爸爸當年也是不少研究員的偶像啊。溫文爾雅談吐大方,為人正派醉心研究,師奶殺手啊。”
“我爸喝醉了,聽不到你誇他。你趕緊跟我說怎麼回事。”賀行用腳尖踢了踢何歡的小腿。
何歡背着賀修文轉過身來說:“寶貝,你這是當着父親的面撩撥我。會失火的。”
“滾蛋。”
也不知道為什麼,賀行看着何歡背着賀修文的樣子,笑意就湧上嘴角。
餐廳裡其他的人都在猜測賀修文到底什麼身份,為什麼何歡不僅僅親自來接待,還親自背着走。
何歡将賀修文送到了房間裡,和賀行一起照顧他。
給他擦汗,給他喂水。
賀行剛把賀修文的鞋子給脫了,賀修文忽然一把扣住了何歡的人,迷迷瞪瞪地看着何歡。
“你……你是……”
賀行剛要介紹,賀修文忽然一拍床闆:“你是我兒子想要保護的人!嗯!長得果然漂亮!跟他媽媽特别像!”
賀行差點被自己的唾沫給嗆到,忍不住喊了出來:“爸——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我媽都會氣得今晚來找你!”
“讓你媽來!讓你媽快點來!我可想她了……”說着說着,賀修文就開始流眼淚了,稀裡嘩啦流了滿臉。
“爸……你怎麼了嘛……”賀行差點抽自己大耳刮子,提什麼不好,提起老媽。
“别攔着他。他壓抑了這麼久,好不容易借着酒勁,能抒發的,就都抒發出來吧。”何歡很有耐心地坐在賀修文的身邊,拿着熱毛巾給他擦臉上的眼淚。
賀修文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抓住了何歡的手腕。
“你說……你說你跟我兒子什麼關系?你……你……又是親自來接他……又是安排他和我吃飯……你在讨好他,你當我看不出來呢!”
賀修文最後一句話特别用力,把賀行都給震住了。
我擦,何歡在讨好我?讨好得連他賀行幾百年都沒見上面的老爸都看出來了?
怎麼辦?
老爸這是在裝醉吧?
故意試探他們關系來着?不不不,老爸那麼軸一個人,沒這情商。
何歡沒有回避賀修文審視的目光,而是很真誠地說:“對,我在讨好賀行。”
“你讨好他……就是想騙他當你的火控手,就是想提升那個什麼匹配度對不對?”
又是一記靈魂提問。
老爸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犀利了?
賀行無奈地蹲在一旁,捂住了自己的臉。早知道就不跟他喝酒了,哎喲喂啊。
“我讨好他,不是想要提升匹配度。而是我希望他能永遠記得我。我想在他記憶裡,成為那個對他最好的人。”何歡用平緩的語氣說。
賀修文瞪着圓圓的眼睛看着何歡,忽然一拳頭砸了過來,何歡沒有躲,還好賀修文胳膊伸到一半就沒力氣了,直接捶了下來,不然賀行還真擔心他給何歡砸出個熊貓眼來。
“你……你觊觎我兒子!你不是看中他的能耐,你是饞他這個人!你……你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