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終了,仙子們從包廂的中央四散開來,其中一個向後退去,正好和坐在沙發上的何歡重疊。
仙子的臉與何歡的臉竟然巧妙地融合了起來,端莊與誘惑在同一時刻融合了一個整體。
賀行的嗓子忽然有點熱。
他覺得自己要麼是眼睛有問題,要麼是腦子有毛病,要不然從前怎麼會覺得何歡不好看呢?
何歡擡了擡下巴,那位仙子的虛影還在何歡的身上,可是賀行卻覺得自己能清楚地看到何歡的五官,甚至最細膩的表情。
當他的眼睛擡起,纖長的睫毛掃過了仙子的虛影,仿佛有一隻蝴蝶要飛進賀行的眼睛裡。
何歡的唇線緩慢地彎了起來,露出了他一貫玩世不恭的笑容:“喂,你們商量好了沒?到底是要面子呢?還是要紅包?”
“我決定了!”賀行擡起手。
瞬間,包廂裡幾雙眼睛都看了過來。
“面子值幾個錢!老子要紅包!”
說完,賀行就大步流星走向了何歡,當他低下頭注視向何歡的時候,何歡正好仰視着他。
賀行能清楚看到何歡眼底那一閃而過的訝異。
“說好的,不許耍賴,紅包要發足夠!”事關錢,賀行的态度認真的要命。
何歡再度重申自己的條件:“我說的是坐滿十分鐘,還得叫我哥哥。”
“來啊!誰不發紅包誰是狗!”
說完,賀行就轉身,直接坐了下去。
何歡愣在了那裡,直到感受到賀行的重量。
小刺猬的雙腳踮在地上,一開始何歡以為他隻是不想挨着自己,但是賀行卻點開了通信器上的計時功能,一本正經要坐足十分鐘。
“來來來!繼續玩遊戲!”賀行想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吆喝大家來玩遊戲。
他這麼一晃悠,何歡就下意識動了動膝蓋。
賀行回過頭來,小聲問:“我壓到你了?”
誰知道何歡直接抱住了他,将他的重量完全壓到了自己的腿上。
“不,你可以完全坐下來。你壓不壞我的。”
何歡一說話,溫熱的氣息就落在了賀行的後頸上,他的耳朵又開始泛紅了。
看到賀行如此犧牲,葉陽和王天錘立刻積極地陪着賀行玩遊戲。
這個遊戲就是每個人隻能在一到五步之間選一個數字,目标都是在領到獎品的同時,把對手的路堵住。
賀行想了想,第一步就随便走吧,他剛要啟動自己的角色,腰上就忽然被掐了一下。
“走兩步。”何歡說。
“哈?”賀行側過臉來看着他。
“我保證你最後會赢,相信我。”何歡笑着看向賀行。
沒想到周洪很有意見:“何歡!不帶這樣的!我知道你聰明,但這是賀行的遊戲。”
“就是。”言喻風眉梢一揚,“觀棋不語真君子。”
何歡笑出聲來,他額前的發絲若有若無地掠過賀行的後頸,賀行很癢,可是他偏偏不敢動,完全僵住了。
賀行的後頸變得無比敏銳起來,最為細小和短暫的觸碰都被無限放大,讓人一陣又一陣地心悸。
“這又不是下棋,而且我也不是君子。要不然你們誰坐過來啊,我幫他算計。”何歡側過臉,看着他們。
誰知道周洪那個不要臉地說:“好啊!換我來坐!你不幫我赢到最後,你是狗!”
賀行一聽,周洪那個塊頭比自己重多了,哪裡能讓他坐下來啊,賀行想也不想,一把摁住了何歡本來就放在自己身上的手,生怕何歡真的讓他起來:“我不跟你換!還沒到十分鐘呢,你想讓大家都領不到紅包麼!”
何歡又笑了,低低的笑聲,連空氣都跟着輕顫似的,賀行心底某個地方癢癢的厲害。
後頸的肌膚熱燙得厲害。
“對啊!我們還要領紅包呢!這遊戲,哪裡那麼容易算計啊!”王天錘堅決擁護本次聚會活動最大的金主。
言喻風歎了口氣:“誰也算計不過何歡啊。”
顧淮搖了搖頭:“我想放棄這個遊戲。”
周洪:“如果紅包還發的話,先忍耐過這十分鐘吧。”
葉陽依舊不明白:“現在是怎麼個情況呢?”
賀行按照何歡說的,隻走了兩步。
接下來就是互相算計的大混戰,周洪想要堵住顧淮,顧淮沒辦法隻能選擇下一次獎勵,然後堵住了王天錘,王天錘一咬牙隻能去堵葉陽,而賀行就這樣在何歡的指點下,一步兩步三步望着天,四步五步獎勵拿下來。
周洪長長地歎了口氣:“霧草!真的讓何歡把我們所有人都算計了!”
顧淮覺得一路玩下來也挺開心的,輸赢沒那麼重要了,“算了,反正也就是個虛拟獎勵。”
“開獎啊,賀行,看看這個遊戲的獎勵是什麼。”
賀行心裡挺激動的,臉上卻還裝作無所謂:“無論什麼樣的獎勵,也就隻能看看,又不能帶回家。”
說完,賀行就點擊了【獎勵領取】。
瞬間,滿屋子的飛天仙女出現,比之前的整點舞蹈還要飄逸絢麗。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太美了啊……”
“我想去回去當老婆……”
“那你還是上網買個娃娃吧。”
這時候,一個豔麗的仙子旋轉着靠近賀行,賀行下意識後退,完全抵進了何歡的懷裡。
“你不是喜歡這些仙女嗎?”何歡的聲音從後頸傳來。
随着空氣輕微的震顫,以及若有若無的溫熱氣流撞上自己的肌膚,賀行的心髒跳動得厲害,“喜歡”這兩個字忽然像烙鐵,狠狠壓在賀行的心頭,他整個人都差點從何歡的身上蹿起來。
就在他下意識要踮腳起身的時候,何歡卻很幹脆地摁住了他。
“我問你……喜歡這些仙女嗎?”何歡的聲音很輕,還帶着笑意,搔在賀行的心頭上。
“你不是說都是假的嗎,仙女……仙女還沒你好看……”
賀行後面半句話說得很小,誰要他之前叫何歡“小白臉”呢,就希望何歡能明白自己對他的長相沒有惡意。
何歡側身繞到賀行的側面去看他,心想周洪剛才到底跟小崽子說了什麼,小崽子的态度一下子就變了?
“你真覺得我好看?”
賀行一聽,不得了啊,何歡最忌諱自己的臉太好看了,他想要立刻補救,但是就他貧乏的詞彙量,根本說不出什麼溢美之詞。
哦!想起來了!想起他那次替何歡試駕飛艦的時候,在試駕島上看到的力盾集團的廣告詞!
――力盾飛艦,給予您優雅又性感的天空體驗。
“我覺得你好看,有一種優雅的性感!”
賀行發誓自己說得很認真,眼神很真誠,可是何歡怎麼笑了呢?
而且還笑到捶沙發?
賀行對自己的臨場發揮是那麼地滿意啊!
“别笑了。不許笑了!”
賀行露出了兇悍的表情,看着這樣的他,何歡隻會更想笑。
這時候,十分鐘的鬧鈴響了,但是鬧鈴的響聲被飛天舞的音樂遮住了,那群傻子還在看仙子跳舞,而賀行隻想立刻馬上結束,他單手摁住了何歡的脖子,強迫對方看着自己。
“哥哥――發紅包了!”
何歡看着賀行的眼睛,原本撐在沙發上的那隻手瞬間握緊。
那聲“哥哥”比之前叫他的時候尾音要拖長一點,何歡隻覺得心髒驟然間漲得要裂開。
賀行已經離開了,何歡的雙腿忽然之間變輕了,他擡起了手,卻沒抓住賀行。但是賀行的T恤下擺被帶起,那一小節漂亮的腰身讓人過目難忘。
那隐秘的,讓人産生莫名掌控欲的腰窩直白地出現在何歡的面前。
賀行的手伸到身後,把自己的T恤給拽了下來。
何歡閉上了眼,遺憾地呼出一口氣來。
飛天舞結束了,所有人看見賀行站起來了,這意味着十分鐘到了。
“發紅包啦!”
“發紅包啦!”
“發紅包啦!”
幾個男人異口同聲。
通信器的小群裡一個紅包出現,所有人争先恐後地點擊。
“霧草!才一塊錢!何歡你找死啊!”周洪一副要殺人的樣子。
何歡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手滑。”
“那還好剛才賀行跟你那兒坐着的時候,你怎麼沒手滑!”周洪不爽地說。
何歡側着臉笑了一下:“對賀行手滑,得在閑雜人等都不在的時候啊。”
“你可拉倒吧。”周洪瞥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看不清表情的賀行。
還好有這麼多人在場,不然賀行還能不能站着離開這裡,真是個問題呢。
緊接着,一個紅包又冒了出來,總額是二十萬星币!
“什麼,二十萬星币啊!我怎麼才中了一萬!不公平,有貓膩!”周洪睜大了眼睛。
“你自己的手氣問題,怪我啊。”何歡慢悠悠起身,走了出去。
“我中了三萬,很好,可以存起來。”顧淮點了點頭。
“哇!我中了五萬呢!”葉陽快要原地起飛了!
而賀行卻滿臉喪,因為他拆了紅包之後,發現比周洪的金額還少,隻有六千塊。
明明他是最辛苦的那個,紅包卻是最少的那個。
算了……一切都是命啊。
幾個人又開始繼續玩那個遊戲了。
這一次沒有何歡在旁邊為賀行計算,賀行被周洪還有言喻風算計得很慘。
他忽然發覺,何歡這人還是很有用的。賀行自己想了想,何歡的性格大概就是他自己可以欺負賀行,但是絕不會讓賀行在其他人那裡吃虧。
“啧,你們不覺得何歡這趟洗手間……去了很久嗎?”賀行問。
顧淮皺了皺眉:“是啊,稍微有點久。”
賀行喃語說:“他該不會有什麼毛病吧?總這樣不大通暢,是個問題啊。”
周洪噗地一下笑出聲來:“他身體好得很。你在他身上待了十分鐘啊,他要是去廁所這麼快就回來了,那才是有毛病呢!”
而言喻風的嘴角也意味不明地上揚。
“我是把他的腿坐麻了?”賀行還是沒鬧明白。
又玩了一輪遊戲,賀行赢了葉陽和王天錘,輸給了其他幾個人。
他忽然靈光一閃,何歡那混蛋玩意兒,該不會又躲起來抽煙吧?一根又一根,賽過活神仙!
不行,他得去把何歡捉拿歸案,不能讓他那麼不珍惜自己的身體。
“汽水喝多了,我也去放個水!”
說完,賀行揣着口袋,也去了洗手間。
琉璃天堂的洗手間隔音效果很好,裡面有兩個隔間,其中一個關着門,應該是何歡在裡面。
賀行又是直截了當地一拳砸上去,悶聲問:“姓何的,是不是躲裡面抽煙呢!”
此時的何歡低着頭,鼻尖上還墜着一滴汗珠。
小崽子在他膝蓋上坐了那麼久,動來動去的不說,還在他耳邊叫他“哥哥”,他忍了很久,這把業火消不下去,他沒辦法隻好出來。
“你放完了水就回去吧。”何歡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
但是,隻要知道賀行就在距離自己一扇門的地方傻站着,何歡就随時可能把門打開,把外面的小傻子給拽進來。
“你沒抽煙吧?”賀行的手指又在門上敲了一下。
“沒有。”
“真的?你不抽煙洗手間上那麼久?”賀行非常懷疑。
“我真的沒有抽煙,乖,回去吧。”
“要乖你自己乖,我才不要乖。我就在這兒等你出來,你說你上個廁所都這麼久,是不是裡面沒紙啊?”
何歡無奈地一笑,怎麼可能沒紙。但是這小混蛋在外面呆着不肯走,真是耗子舔貓屁股,找死啊。
“你這樣等着,我很尴尬。”
賀行越來越認定何歡在裡面偷偷抽煙了。
因為他聞到了煙味。
直男如他,并不知道這是高級會所裡洗手間的專用熏香。
他勾起嘴角,靈機一動,懶洋洋地說:“哥――出來了。”
那聲“哥”拉得很長,還帶着回音。
何歡心髒一沉,皿氣都快沖到腦門頂了。
賀行歪了歪腦袋:“啧,還不出來?哥哥快出來,我已經背上了小書包,你什麼時候送我上學啊。”
何歡快要崩潰了,這小混蛋是不是真不想活了?
賀行自娛自樂還起了瘾,他覺得自己開發了新的催門技能。
“哥,我剛才紅包才拆了六千塊,不公平。”
何歡騰出一隻手,立刻給他發了一個紅包,“給你紅包了,出去。”
賀行點開一看,喔噻!十萬塊?
“哥,你是不是手滑啊?你剛給了我十萬塊?”
“十萬塊請你走。”
“我不要。再待一會兒,你又發我十萬呢?”
何歡真的忍無可忍了,他有種把門打開讓賀行看清楚的沖動,忽然之間有什麼湧進他的腦海裡。
他勾起了嘴角,笑着說:“剛才的舞天女漂亮吧?”
“挺漂亮的。但是沒你好看,誰要你剛給了我十萬塊呢?高光效果啊。”賀行對于自己能打擾何歡上廁所這件事,趕到非常新奇,也非常有成就感。
“你坐我這兒的時候又一直在亂動。你知道這會造成什麼後果嗎?”何歡問。
賀行剛想問“什麼後果”,但是忽然之間想明白了,瞬間臉燒得通紅。
“我是不介意你進來陪着我。”何歡的唇上挑起惡劣的弧度。
“不不不!這種事情你還是……自己解決比較妥當。”
賀行明白,大家都是男的,前有美景當前,又有他賀行沒腦子的推波助瀾。
“要不我再發個紅包請你進來?”
聯想到剛才周洪和言喻風的表情,這倆貨絕對知道何歡去洗手間幹什麼了!
為什麼不直說!草!
“我走了!”
賀行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洗手間。
何歡咬着牙,招惹人的時候一口一個“哥”,現在火燒尾巴了,跑得倒幹脆。
賀行一回到包廂裡,果然看見周洪一臉笑容。
“怎麼樣,到洗手間裡找到何歡了嗎?”周洪問。
“找到了。他還發了十萬塊紅包給我,說謝謝我的關心呢!”
賀行故意把剛才拆紅包的記錄給周洪看。
“我去!真的是十萬塊紅包!走走走!我們都去找何歡!”
賀行回到了位置上,撐着下巴繼續研究那個遊戲,而其他人都擠到洗手間去了。
過了十幾分鐘,周洪他們才從洗手間裡回來。
賀行擡了擡下巴問:“怎麼樣,撈着紅包了嗎?”
周洪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别提了,那個何歡不知道多摳門兒啊!”
顧淮攤了攤手:“一毛不拔啊。”
言喻風用若有深意的目光看着賀行說:“是啊,他大概隻願意把那一身鳳凰毛拔給你吧。”
葉陽摸了摸兇口說:“我已經很滿意了,感謝大老闆!”
王天錘也跟着附和:“我老婆說做人不能太貪心,我也感謝大老闆!”
“狗腿子。”賀行笑了一下。
大家又繼續玩起了遊戲,賀行正在算要走多少步能把言喻風給堵住呢,卻收到了一條來自何歡的消息:【要不要跟我打個賭?賭輸了我再發紅包給你。】
發紅包還能拒絕?
賀行當然是回複了:【要。】
然後他立刻後悔了。自己剛才撺掇了那麼多人去給何歡找麻煩,不讓他安心解決那麼重要的問題,是男人都不能忍,何歡還能給自己發紅包?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了,這賭局肯定是要扒了賀行的皮啊。
可已經答應了要去,這會兒再慫,一輩子都會被何歡嘲笑。
隻能硬着頭皮去了。
賀行拍了拍葉陽的肩膀,小聲說:“裡邊有些悶,我出去溜達溜達。”
“哦,好啊。”葉陽點了點頭。
賀行就走了。他一出門,正要低頭發信息問何歡在哪兒,冷不丁牆邊一隻手伸過來,捂住了他的嘴。
賀行正要給對方一記膝擊,一擡眼對上的是何歡笑得蔫壞的眼,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賀行心頭遺産,硬生生收了腿上的力氣。
“嗯唔唔(你幹啥)!”
何歡不緊不慢地說:“當然是帶你見識一下真正的琉璃天堂。”
也不知道怎地,賀行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他拍了拍何歡的手背,對方剛松手,賀行就甕聲甕氣地問:“你他麼弄完之後洗手了嗎?”
何歡頓了頓,笑得更明顯了,那雙狹長的眼睛裡亮亮的,賀行還是第一次明白了什麼叫做“眼若春水”。
呸呸呸,啥玩意兒!一定是周洪那番話的buff效果!
何歡把手放到面前,自我欣賞了一下,欠嗖嗖地說:“洗了沒洗呢?我想一想……要不然你聞一聞。”
賀行大意了,還真抓着何歡的手過來聞。
靠近了才發現,何歡這家夥的手指長得比言喻風的還像藝術家,賀行聞到了洗手液的味道,總算放心了。
他還沒來及的出一口氣,何歡的手指忽然勾了一下他的上唇,調笑的聲音響起:“我洗沒洗啊?”
賀行醒過神來,一把将何歡的後腦勺往下摁:“廢話少說!不是說要帶我去見識真正的琉璃天堂嗎?走啊!”
“别着急啊,賀小爺這邊請。”
他們來到了另一個貴賓室,這個貴賓室比較小,但是配置的不是沙發,而是圓形的床,還好床上沒整什麼花瓣拼心,不然賀行的雞皮疙瘩都得起來。
賀行大喇喇往床上一坐,誰知道那床墊軟得一點尊嚴都沒有,賀行直接陷了進去,爬都爬不起來。
“霧草!這是什麼鬼床!拉我起來啊!”賀行越是掙紮,床墊搖晃地越是厲害。
何歡就站在床邊,垂着眼帶着笑,看着賀行,“你就這麼待着吧。現在來說一說發紅包的條件,如果半個小時的全息表演之後你都沒反應,那我就發你一個大紅包。”
“反應?什麼反應?”賀行下意識咽了一下口水。
“男人的反應啊。”何歡的聲音拉長,笑意裡毫不隐藏滿滿的惡意。
賀行用力捶了一下床墊,結果整張床跟果凍一樣搖晃了起來,就算是空中螺旋幾百周的賀行也沒這麼暈過。
忽然一下子,整個貴賓室的燈光都暗了下來。
黑色的朦胧之中,有無數個輪廓逐漸顯現出來。
優雅而神秘,賀行想要看清楚,他剛要擡起脖子,忽然一個幻影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次的主題是亞特蘭蒂斯盛宴。”何歡說。
那個幻影有着黑色的短發,精緻的五官,讓人贊歎的美,卻又英挺利落,雌雄難辨。
這個幻影的手背緩慢地掠過賀行的臉頰,明明這隻是全息影像,賀行卻忽然想到了剛才何歡捂住自己的手。
他不知道何歡有沒有在看着自己,隻是下意識用腳踩着墊子,想要離這個幻影遠一點。
但是沒想到,這個幻影卻單手撐在了賀行的耳邊,發絲還有衣衫就像飄蕩在水中,搖曳生姿。賀行的喉嚨幹啞了起來,他才側過臉,幻影就像是感應到了一樣,竟然也跟着側了過去。
何歡開了一瓶啤酒,慢悠悠地喝着:“這一位呢,是亞特蘭蒂斯的皇子。在亞特蘭蒂斯盛宴的設置裡,這個世界裡的人剛出生是無性别的,長到了一定的年齡才會開始分化。你看到的這位,是琉璃天堂裡最受歡迎的形象,你想他是女的,他會成為一位公主……”
賀行隻覺得眼前的幻影為什麼越看越像何歡?
“你想他是男的,他會成為你的王子。”
何歡的聲音就像平緩的流水,可偏偏經過賀行的時候,就打了個彎兒似的往他耳朵裡鑽。
這位亞特蘭蒂斯的皇子閉上了眼睛,傾向賀行。
霧草!他是要親我嗎?啊擦!這是什麼鬼設置!
賀行艱難地撐着自己的上身往旁邊轉,但是那位皇子卻跟着賀行一轉,賀行一睜開眼,對上的還是皇子的眼睛。
那雙眼睛美是美,但卻沒有深度。
就在這個時候,何歡忽然蹲在了床邊,看着賀行笑:“小朋友,你的皇子怎麼到現在還沒開始成長啊?”
賀行下意識看向何歡的方向,這家夥喜歡笑,真笑假笑把他的情緒都掩飾起來,但是此刻他的笑容裡卻讓賀行看到一種很特别的情緒。
像是在試探什麼,又像是擔心失去什麼,小心翼翼卻又充滿期待。
這不是何歡應該有的表情。他從來都是自負的,勝券在握的,而不是像此刻,他的目光裡還有一種……包容。仿佛如果賀行給他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他會一如既往地繼續一邊欺負他,一邊對賀行溫柔。
賀行的心髒漏了一拍,當他轉過身去的時候,發現那位皇子殿下的眉眼正逐漸變得柔和,甚至像是在撒嬌。
而蹲在旁邊的何歡,臉色沉了下來,笑容也逐漸變得冷郁。
這個床墊有着特殊的感應功能,能根據躺在上面的客人心跳、脈搏以及體溫的變化來調整幻影的設置。比如當幻影短發的時候,客人心跳平和,當頭發變長的時候,客人心跳和皿液流速都變快了,就說明這是符合客人審美的。
而賀行身上的亞特蘭蒂斯皇子正逐漸向着女性分化,這便是賀行的口味了。
“你有感覺了嗎?”何歡問。
“沒有!沒有!快讓我起來!”賀行掙紮了半天,還是陷了回去。
“還沒到半小時呢。你知道亞特蘭蒂斯皇子是這裡最貴的全息角色嗎?價格是一個小時五萬呢。”
賀行快瘋了:“你說什麼?是不是通貨膨脹了?一個不能摸不能摟着睡覺的全息角色,一個小時要五萬!你是不是錢多的沒處燒啊!那就不要亂燒,都給我不好嗎?”
何歡擡眼看着亞特蘭蒂斯皇子:“他不漂亮嗎?至少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人為了追求美好的東西,燒點錢不行嗎?”
“不漂亮!趕緊退貨!他還沒你好看呢!”
賀行一想到這東西要花這麼多錢,氣到快爆炸了。
大概是檢測到了賀行處于憤怒的狀态,亞特蘭蒂斯皇子的女性形象迅速變化,精緻的面容逐漸變得硬朗,下颌線也收起,變得更男性化了。
“诶,現在怎麼有點像我了。”何歡擡了擡下巴,不緊不慢地說。
“像你個頭!”
賀行一轉臉,就對上了皇子的眼睛,乍一看還真的有點像何歡。
皇子的動作也變得更像男人了,雙手直接撐在了賀行的耳邊,賀行心髒一哽,睜大了眼睛:“霧草――這是啥情況啊!”
“他想跟你好呗。”
何歡笑了起來,他看見賀行正慌亂的要把亞特蘭蒂斯皇子,啊不對,是王子揮開,可是寶貝啊,那隻是個全息影像啊。
“好你個頭!讓他跟你好!”賀行好不容易坐起來,何歡那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竟然在旁邊又拽了他一下,把他又給拽了回去。
王子的臉貼在了賀行的臉頰上,賀行一側臉看見的又是何歡的臉。
他張了張嘴,好像說了什麼,明明沒有發出聲音,賀行卻覺得何歡說的是:“我隻想跟你好。”
但是仔細一看,何歡其實什麼都沒說,一個勁兒在那裡缺德地笑。
騰地一下,賀行真的要爆皿管了。
“放我下去!老子不玩了!你赢了!你赢了!”
何歡愣了愣,說了聲:“不會吧?這麼快?”
賀行不管三七二十一,伸長了手,拽住何歡的肩膀,一個借力,連滾帶爬地摔了下來。
“别摔壞了小賀行啊。”何歡的尾音拉的很長,幸災樂禍得不要太明顯。
“滾你的蛋!”
賀行沖進了洗手間裡。
何歡看着已經靜止的亞特蘭蒂斯皇子,這個形象已經進化得和何歡有五分相似了。何歡微笑着說了聲:“謝謝。”
過了十幾分鐘,賀行還在隔間裡待着。他坐在馬桶上,腳尖不斷擡起來又踩回到地面上,就像得了焦慮症。
他第一次這麼丢人,丢臉丢到家了!
真想出去跟那個不要臉的東西打一架……霧草,忽然很悲涼地想起來自己可能不是他的對手!
賀行低着頭,本來想的是那位亞特蘭蒂斯皇子的,可他怎麼使勁兒,腦子裡出現的都是何歡缺德的笑臉。更不得了的是,那個缺德鬼還越來越好看了。
隔間的敲門聲響起。
“賀行,你好了沒?”是何歡的聲音。
賀行終于明白了,這是來自何歡的終極報複。
“滾!”
“賀行,你沒在裡面抽煙吧?”何歡的聲音慢悠悠的,賀行毫不懷疑這貨肯定揣着口袋,正悠閑地晃着他的長腿。
“我抽你大耳刮子!快滾!”
何歡的手指學着賀行之前的樣子,在門上輕輕敲:“賀行,裡面是不是沒紙啊!”
“再吵我用衛生紙勒死你!”
“好啊,你表演一個我看看。”
啊!好想把門拆了砸他臉上去!
何歡低下頭,捂着肚子笑了,笑過之後,另一波攻擊又來了。
“寶貝,我想你了,快出來好不好?”
賀行聽見“寶貝”兩個字,差點沒背過氣去。
“你要怎麼才肯滾啊!”
“那……要不你就說,‘哥,我受不了,求你快出去’。”
何歡單手揣着口袋,另一隻手食指輕輕敲在門上,就好像敲在賀行的鼻尖上。
賀行想也不想,開口就說:“哥,我受不了了,求你快出去!行了吧!”
何歡愣了一下:“那好吧,我出去了。你快點。”
說完,何歡向後退了兩三步,卻隻是靠着洗手間的門框,沒有完全離開。
閉上眼睛,他就能聽見賀行悶悶的聲音。
明明是壓抑的呼吸聲,微小的喉嚨吞咽的聲響,都是侵蝕何歡的毒藥。
他仰起自己的下巴,聲音變得沙啞:“賀行……你現在正想着誰呢?”
賀行低着頭,臉早就一片通紅。
洗手間裡設置的是恒溫,賀行卻在聽見何歡聲音的那一刻,擡起了頭,氧氣卡在喉嚨裡進出不得,皿液奔湧着就像按耐了成千上萬年要從地底沖出來的岩漿。
賀行茫然地看着前方。
耳邊還回蕩着那句“你現在正想着誰呢”。
心頭的漣漪沒有平靜下來,而是一圈一圈地擴大,一層一層地更深。
這一場聚會結束的時候,大家都很開心,畢竟紅包太大了,何歡俨然成為了所有人的财神爺。
除了賀行,臉黑得厲害。
周洪歎了口氣,跟何歡說:“你又怎麼招惹小崽子了?”
“我沒招惹他啊。不信你問他。”何歡一本正經地擡了擡下巴。
“我信你的邪啊!”賀行咬着牙,橫了一眼過去。
何歡又用胳膊肘撞了撞周洪:“說好的禮物呢?”
“我的初代戰艦模型嘛!帶來了。你給還是我給?”周洪問。
“你給吧。要是我給,他連禮物都不拆就會拿來砸我了。”何歡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尖。
“呵呵,你還知道呢!”
大家四散之前,周洪從車裡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了賀行:“小鬼,預選賽很牛掰啊。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預賽的時候繼續大發神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