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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對床,林德的聲音。
厲坤擰眉,“詐屍呢,還不睡?晚上跑步沒跑夠是吧?”
醞釀了幾秒,林德小聲:“我晚上見着你了,和晨姐。”
厲坤氣焰偃旗息鼓。
林德客觀陳述:“你把晨姐兇哭了。”說完覺得不全面,補充:“不過你也沒撈着便宜,我看她丢石頭的力氣特大。腦瓜子疼吧,哥?”
皮肉疼算什麼,她力氣是什麼水平,他心裡有數。
厲坤默了默,“你少管。”
林德哦了聲,他這簡單純樸的思想,還理不清其中的彎彎繞繞。隻是有什麼說什麼:“隊長,我覺得你對晨姐,有點過分。”
厲坤煩心意亂:“你懂個屁!”
語氣壓不住,驚動了睡着的戰友,下鋪小趙嘴唇吧唧兩下,動得床闆咯吱咯吱響。
林德就覺得他錯了:“咱們老家,兇女人是要被看不起的。”
“呵。”厲坤顫出聲冷笑。
黑燈瞎火,夜深人靜,人的感知變得犀利敏感。
厲坤終于開口:“你想說什麼。”
林德把頭悶在了被子裡,聲音低低的:“哥,以後,我還能叫她姐嗎?”
厲坤不耐:“随你。”然後翻身朝下。頭埋進枕頭中:“睡覺!”
林德:“哦。”
終于安靜了。
城市套路深,城裡人的感情真複雜,林德心疑,能有多大的仇啊,兩個人鬧掰成這樣。他貧瘠的想象力還沒想出個一二三。
厲坤突然叫他:“林德。”
“啊?”林德被這動靜吓了跳,“啥事兒啊哥?”
厲坤聲音融進黑暗裡。
“今晚的事别去外面說。”
“放心吧,絕對不說。”
“還有。”
“什麼?”
“你要真把我當哥,以後,就别再拿她來捅我了。”
尾音綿綿,生生聽出了一絲破綻而出的錐心乞求。
―――
五天軍訓很快結束,閱兵典禮安排在最後一天的下午。
三百多名新員工有模有樣,列隊邁步,敬禮喊口号,迎晨站在看台上,拍了挺多照片回去發内網宣傳。
半道接到公司電話,迎晨手下一個主管打來的。
“晨姐,下個月的作業計劃和報表我發您郵箱,明天就要彙總财務出總報表。”
迎晨:“行,我知道了。”
典禮接近尾聲,之後還安排了統一就餐當是歡送會。迎晨目光挪到台下站着的厲坤身上。
背影和本人一樣冷傲。
迎晨移回眼,低頭想了想,和另一位領隊同事打了招呼,決定提前回去。
七點剛到家,收了郵件,主管的電話又來。
“晨姐,唐總說有個數據核銷不對,讓您明天回來再确認反饋。”
迎晨點開報表,“我已經回來了,哪個數據?”
主管:“啊?您回來了啊?”
接着,一陣悶聲傳遞的動靜,那頭換了把低沉男音:“你回來了?”
迎晨怔了半秒:“啊,對。唐總。”
“新員工軍訓結束了?”
“有個歡送會,我沒參加。”
“吃晚飯了麼?”
“吃過了。”
唐其琛沒說太多,聊了幾句工作的事,便挂了。
迎晨開始看報表,對照唐其琛發來的存疑數據逐一解釋說明,半個多小時過去,還差個收尾。
“叮咚――”門鈴響。
迎晨奇怪,這麼晚還有誰來。
扒開貓眼兒一看,呃。
唐其琛拎着一大袋東西不請自來。
迎晨打開門,“稀客呀。”
唐其琛笑道:“瞧你這話說的,那我以後就常來了啊?”
“請進請進。”迎晨把路讓出,唐其琛踏進玄關,“我換個鞋。”
“這兒有。”迎晨從鞋櫃裡拿出一雙新的遞給他,又瞄了瞄他手上的紙袋:“是什麼?”
唐其琛換好鞋,進客廳前,特意把門拉開至最大,敞開着。
“給你買了點吃的。”他把東西放到桌上,“還熱,吃吧。”
迎晨:“我不是說我吃過了嗎?”
唐其琛笑着看她,沒說話。
“得了。”迎晨舉手投降狀:“老闆厲害。”
迎晨掀開飯盒逐一看了番,三菜一湯還有道甜點。迎晨抱拳感謝:“老闆大方。你随便坐。”
“你吃。”唐其琛溫溫淡淡,坐去沙發。
他稍稍打量了圈房間,目光落在矮櫃上的相片擺台。
“你以前還留過短發?”
“我去杭州工作前,都是短發。”迎晨喝了口湯,問:“是不是顯年輕一些?”
唐其琛轉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照片,如實說:“長發好看”
迎晨樂的,“哦對了,那幾個數據我都做了說明,要不你先看看?”
唐其琛應允。兩人同坐餐桌,迎晨吃飯,他看電腦。
外賣的味道真不錯,看店名沒印象,但清清淡淡原汁原味。尤其這道排骨炖蓮藕,軟糯濃郁。
她喝得有點急,嘴唇外一圈水光。
正準備去拿桌子中間的紙巾。
“給。”唐其琛已經先她一步,抽了兩張遞到面前。
迎晨一時沒接。
唐其琛從屏幕上挪回目光,看向她:“怎麼?要我給你擦?”
兩人無聲對視。
男人有很多類,唐其琛最符合溫潤如玉這個詞,白色商務襯衫永遠工整,衣袖挽上半截,手臂勻稱緊實。
迎晨沒接他的紙巾,而是自己重新抽了一張用。
唐其琛掌心收緊,握紙成團。
靜默片刻,他問:“迎晨,一定要分的這麼清楚嗎?”
迎晨彎嘴,故作輕松:“這紙巾本來就是我買的。”
唐其琛失笑:“是,你的東西,你想怎樣都可以。”
這話怎麼聽,都像意有所指。
迎晨的電話恰時響起,終止了這茬尴尬氣氛。
孟澤:“晨兒,聽人說你回來了?我們在MK酒吧,來玩嗎?”
那頭音動隐約。
迎晨看了眼唐其琛,說:“行,半小時後到。”
挂斷電話,迎晨搖了搖手機,“朋友讓我過去,你一起嗎?”
純屬禮貌客套,卻沒想到唐其琛欣然答應:“好啊。”
“……”
―――
孟澤是個奇男子,全家都是根正苗紅的政客,偏偏他異類從商,一大愛好就是招朋攬客,性子豪爽,把杏城的人際關系玩得活靈活現。
迎晨坐在吧台上,帥氣的調酒師熱心給她推酒。
“去去去。”孟澤過來擋開,一杯果汁砸她面前,“幹杯。”
見迎晨沒搭理,他直接把果汁送到她唇邊。
迎晨躲閃不及,喝了個滿嘴,“咕噜”咽下去,然後怒斥:“孟澤你有病,我最不愛吃黃桃。”
孟澤哈哈笑,然後湊近,看着沙發上與人閑談的唐其琛,問:“你有情況啊?”
迎晨:“我老闆。”
孟澤:“一起從杭州調回來的那位?”
迎晨:“嗯。”
孟澤:“是個角色,說話張弛有度,瞧見沒,幾個桌的女人都在偷看他。”
迎晨白他一眼。
恰逢唐其琛也往這邊看過來,撞上孟澤的眼神。
孟澤舉起酒杯,隔空碰了一下,唐其琛同樣動作回敬。
“他喜歡你。”孟澤抿了口酒,平靜道。
迎晨不否認,“我拒絕過了。”
“他沒那麼好招呼。”孟澤定論,啧了聲,“戰鬥力巨強。”
迎晨心煩,“這麼會看相,你去擺攤算命好吧?”
孟澤朗聲笑了幾下,意興闌珊地打聽:“回來之後,你和厲哥還碰過面嗎?”
乍一聽這個名字,迎晨抿唇,垂眼盯着玻璃杯,“見不見不都一個樣麼。”
孟澤難得的沒說話。
杯中酒盡,他哎的一聲歎氣,“你也别怪他,畢竟當年,他媽媽本是可以得救的。”
“我不怪他。”迎晨幹脆。
孟澤看她神情落寞又可憐,也不忍心再提,起身拍了拍她肩,“乖啊,小晨兒。”
迎晨揉了揉眼睛,“行了你一邊兒去吧,我眼睛好癢。”
孟澤沒作聲,也沒走。
迎晨揉了半晌,從餘光裡瞥見面前伸過一隻手。
紙巾捏在孟澤指間,他說:“擦擦吧。”
“不用。”
迎晨倔強擡起頭,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她再努力憋着,還是被孟澤看出了眼眶紅了的痕印。
孟澤問:“以後你和厲哥,打算怎麼辦?”
迎晨嗤地一聲笑了出來:“他拿我當仇人,我還敢有什麼打算?我還能有什麼打算?”
孟澤點點頭,也是。
沒打算,就不打算吧,還能指望兩人和好?
孟澤都覺得這是天大的玩笑。
夜生活繼續。
孟澤今天帶來的朋友不是大院這一撥,迎晨不認識,唐其琛也還好,有自己的交際手腕,能融進他們那群人裡去。
怕迎晨無聊,孟澤時不時地過來陪她。
“我讓人切了碟蘋果――橙子吃嗎――酸?行,我讓人重買。”
十點半,迎晨要走,唐其琛一起。
孟澤送他倆到電梯口,“唐總,那就麻煩你送一下小妹了。”
唐其琛禮貌握手:“客氣。”
電梯門合上的一瞬間,孟澤皺眉,總覺得他有點眼熟。
―――
自軍訓這個臨時任務完成,厲坤總算能夠休假。不過他隊裡的戰士也不敢跑太遠,怕有突發指令,到時候趕不回來。
厲坤叫上了林德,讓他一塊去家裡吃飯。
林德懂事,說要買點禮品給他父母。
厲坤攔了下來,“不用,也不是我家。”
“啊?”
“我姑媽家。”
林德眨眨眼,也沒敢多問,哥怎麼不回自個兒家啊?
最後,林德還是買了兩大袋水果,樂呵呵地介紹:“哈密瓜特别甜!”
“讓你不要買。”厲坤斥他。
“這是基本禮貌,我媽從小就教育我,上門吃飯别空手。”林德答得一本正經。
厲坤破了嚴肅,笑起來,“傻樣。”
老式小區樓層都矮,剛到二樓,就聞到了炖肉香味兒。
林德鼻子使勁嗅,厲坤笑道:“你是狗崽子啊?”
“太香了吧――
“比咱地裡的大白蘿蔔還要香!”
“比咱地裡的大白蘿蔔還要香。”
厲坤學他,兩人異口同聲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對視大笑,氣氛輕松。
“給你們地裡的白蘿蔔評個國寶,供起來成嗎?”說話的同時,厲坤敲門。
林德嘿嘿笑:“我看行。”
門應聲而開,李歆苑聲音熱烈:“表哥!你回來啦!”
從廚房飄來的濃郁肉香引人食欲,厲敏雲系着圍裙快步走出,“進屋,進屋。”
林德站在門口大聲:“阿姨好!妹妹好!”
厲坤樂了,邊介紹邊邁步,“這就是林德,我隊友。這是我姑媽,表妹李歆――”
那個苑字還沒說完,厲坤住了嘴。
屋裡,沙發邊,起身一位高挑身材的女孩兒。水藍色的連衣裙,頭發黑直披肩,面上妝容精心。
她笑意盈盈,大方地搖了搖手:“嗨,你們好。”
厲坤神情驟止。
厲敏雲熱情極了,恨不得把兩人拽到一起,“阿坤,來,認識一下,這是鄒婷。小婷,這就是我侄兒,叫厲坤。”
鄒婷眼神明麗,對高大帥氣的厲坤印象極好,毫無扭捏姿态,主動伸出手,“你好。”
極短的時間,厲坤掃視全場。
厲敏雲期盼慫恿,李歆苑心情美滋,林德若有所思。
厲坤的目光打轉,最終回到鄒婷身上。
他垂眸落目,看着伸在面前的細膩手掌,思量片刻,還是不鹹不淡地握了上去,一秒即松。
菜都已經準備好,厲坤進廚房端湯。
厲敏雲跟着進來,倒豆子似的特來勁:“鄒婷漂亮吧?看起來就是賢惠姑娘。”
厲坤沉默,拿勺子。
“哎阿坤我跟你說啊,人家鄒婷的爸爸是個副部長,以後你倆要是成了,你就能調到――”
厲坤猛地擡頭,一記眼神冰冷。
厲敏雲被鎮住,停下聒噪欲言又止。
盛好湯,厲坤無聲地端了出去。
厲敏雲洩氣聳肩,嘀咕了一句。
這頓飯吃得有點尴尬,三位女同志熱情,厲坤反應平平,林德更是低頭吃菜不發一語。
吃完後,鄒婷勤快地幫忙收拾,厲坤不着一詞地去陽台上抽煙。
林德随後溜來,“哥。”
“嗯?”厲坤應道,隔空丢了一支煙過來。
林德接住,别在耳朵後,然後眨巴眨巴眼睛問:“你姑媽是在給你介紹對象嗎?”
厲坤手指一頓,煙霧升騰。
林德真誠一笑,實話實說:“嘿嘿,我覺得吧――沒晨姐一半兒好看。”
“真是你啊,還以為看花眼了呢。”林德站定,摸着腦袋嘿嘿笑,“我剛站完崗。你沒回家休息?哦,對了,我剛從食堂打了倆饅頭,你吃不?”
厲坤推回遞到面前的鐵飯盒,“不用。”然後邊穿衣服邊說:“後天就開會了,我這兩天都住隊裡,有些注意事項再給你們講解一遍。”
林德跟他并排走,塞了一嘴的饅頭,含糊道:“哥,你才從阿富汗回,就又有任務壓下來,也别太累,注意身體。”
厲坤拍了把他腦袋,“饅頭屑都噴我臉上了,跟你說過多少回,吃東西的時候不許說話。”
林德頓時張大嘴,把剩下的饅頭全都吃下去,然後雙腳一并,敬了個軍禮,“是!”
但姿态沒維持幾秒。
林德憋不住,“噗呲”一聲,把饅頭全噴了出來。
他愁眉苦臉,“報、報告,饅頭太多,咽不下去。”
厲坤笑着輕踹了他一腳,“得了,吃吧。”
林德四年前分到他隊裡,農村來的孩子淳樸,家裡窮,吃食不夠,所以瘦得慌,這四年,厲坤手把手地帶,把他們這幫小兵崽子,培養得也能獨當一面。
厲坤看着林德,當年的瘦瓜娃子,已經身姿挺拔,黝黑結實。
他分了心,踩着月色,走的是正步。
突然,厲坤沒來由地問了句:“你到我這兒的時候,多大來着?”
林德:“十八歲!”
厲坤愣了半秒,然後低頭斂神,毫無預兆地想起了另一張臉。
誰的十八歲都年輕,鮮活,嚣張。
隻是那個人,所有元素裡,多了一份她自個兒的氣質。
長得是真美,行事也是真潑辣。
敢從兩米高的土磚牆上偷爬出來。
敢跑去部隊,直接上大名,說:“我來找你啦!”
厲坤沒好臉子:“你找我幹嘛?”
“我想見你呀!”
“别鬧。”
“我要真鬧,就不會來找你。”她眼神嬌嬌俏俏,“那我就會直接親你啦。”
“……”
“哈哈哈我騙你的,我不會親你,等我追到你,再親。”
“……”
“說了這麼多,你記住我名字了嗎?”
當時厲坤心塞極了,哪兒來的粘人精,低罵了一聲,“煩人。”
“我不叫煩人,我叫迎晨!哎,你别走啊,記住我的名字了嗎?記住了嗎?”
他媽的能不記住嗎。
都快刻進骨皿裡了。
“十八歲,”厲坤回過神,呵聲嗤笑,“牛逼。”
林德乍一聽,以為自己得到表揚了呢,興奮極了:“哥,你誇我啦!”
厲坤快步向前,沒應聲。
―――
沁南是沿海大省,而省會杏城更是中東部政治文化中心,曆年來,重要國際會議舉辦不計其數,盛事美名通達四海。
而作為今年中非合作峰會的主辦方,安保工作升級,厲坤的那支隊伍,是特警中隊的精英招牌,上頭直接下令,責其負責内場安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