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0章皮笑肉不笑
公孫玲珑突然插了一句：“可以算是，一網打盡了，呵呵。”
衆人無言，卻是各懷心思。
李斯目光微轉，暗地打量了一番衆人的神色，旋即打着圓場道：“哈哈哈哈，公孫先生是名士風度，說笑了說笑了。伏念先生不要見怪。”
伏念拱手，道：“豈敢豈敢。李大人，諸位，還請移步廳内一叙。請。”
李斯笑道：“先生是主，當右行；李斯是客，自當左行。”
伏念道：“多年未見，大人對儒家的禮數竟還熟記于心，令人敬佩啊。”
李斯道：“哪裡。”
衆人依照儒家禮儀進屋，紛紛落座之後，書童立即上茶，微微抿了一口，李斯率先開口道：“儒家為人師表，聲震海内。”
伏念謙虛道：“儒家不過秉承先賢至聖、先師遺訓，潛心修學、誨人向善，以盡讀書人的本分罷了。”
“讀書人？”李斯四下打量一番，笑着道：“以桑海小聖賢莊這樣的氣派，儒家今日在天下人心中的威望，又豈止是‘讀書人’這三個字而已？”
他這明顯是話中有話。
伏念卻是不惱，依舊面帶笑容地說道：“大人過獎了。”
李斯接着說道：“儒家教導弟子‘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伏念拱手：“正是。”
李斯道：“而皇帝陛下一直以天下為重。因此，陛下雖遠在鹹陽，心中卻也甚為挂念。”
伏念淡淡道：“儒家微迹薄名，豈敢驚動皇帝陛下？”
李斯目光微轉，突然說道：“李斯今天登門，确是為了結一個心願。”
伏念道：“哦？什麼心願？”
李斯道：“拜見一位故人。”
伏念遲疑了一會兒道：“大人說的這位故人，應該就是……”
“正是荀卿。”李斯點頭。
“這……”伏念遲疑道：“師叔閉關潛心研讀先賢典籍，不知何時才能出關。大人……”
“哦？不見麼？”李斯沉吟了一會兒，接着說道：“還請轉達荀卿，就說是他的弟子李斯感念當年授業解惑之恩，特來看望老師。”
伏念猶豫了一番，無奈之下隻得向一書童招了招手，後者明意，進到了裡屋。
不多時，書童走出，道：“師祖回話，說他不記得有一個叫做李斯的弟子。師祖說，他隻有一個弟子，名叫韓非，已經不在人世。”
公孫玲珑道：“喲，這位荀卿好大膽子，連相國大人的面子都不給。真是……”
“有勞了，多謝。”李斯想那書童拱了拱手。
書童回禮，這才退回。
伏念道：“李大人，請見諒。我們這位師叔他……”
李斯歎了口氣道：“看來，老師的脾氣還是一點兒都沒有變。他最近身體可好？”
伏念感慨道：“荀師叔平日一直沉浸書典之中，足不出戶。就算是我和師弟，也好久沒有見他一面了。”
“哦。”李斯點頭，旋即望了望屋外的景色，笑着說道：“我知荀卿素來喜愛園藝，看這園中林木雅緻，似是每日精心修剪。”
伏念回應道：“荀師叔年事已高，近年來這些園藝之事，已交給學生們打理了。”
“哦，是這樣啊。”李斯恍然。
李斯無話可說了，因為伏念已經把他心裡的疑問都一一作了回答，不管他的回答是真是假，李斯都已經無法反駁。
公孫玲珑眼珠子一轉，見場面有些冷，不由開口道：“小女子玲珑。久聞齊魯之地多名士，學識淵博、能言善辯。桑海儒家更是天下翹楚，故此不遠千裡，特來讨教辯合之術，還望不吝賜教。”
這個時候正是她一展身手的機會。
李斯笑道：“在座都是飽學之士，在小聖賢莊裡探讨學問，很合時宜。”
所謂的辯合，是在諸子百家中那些讀書人之間，盛行的一種較量學識的方式。當雙方意見相左、誰也無法說服誰時，就會在大家面前通過出題辯論的方式，來一較高下。赢的人自然衆人景仰佩服，輸的那個便會名譽掃地、無臉見人。
公孫玲珑精通辯合，所以想用這種方式來給儒家一個下馬威。
伏念知道自己若是不答應對方肯定不會滿意，興許還會拿這事說事，于是回應道：“不知公孫先生想讨教何物？”
公孫玲珑笑了笑，見屋外有一飛鳥劃過，當即指着廳内的一名儒家弟子開口詢問道：“請問這位兄台，可知道鳥嗎？”
那儒家弟子拱手道：“知道。”
公孫玲珑笑道：“那你可知道，這空中飛鳥是快樂還是不快樂呢？”
那儒家弟子猶豫了一番道：“厄……飛鳥的快樂，難道先生知道？”
公孫玲珑道：“當然，呵呵。”
儒家弟子反問道：“那究竟是快樂，還是不快樂呢？”
他這一反問，直接把問題交給了公孫玲珑，倒也精彩。
公孫玲珑眯眼一笑，說道：“當然是快樂的。”
那儒家弟子拱手道：“先生隻怕是在說笑了。先生不是飛鳥，又怎麼會知道飛鳥的快樂呢？”
公孫玲珑道：“哦？不是鳥，便無法知道鳥的快樂麼？”
儒家弟子道：“那是自然。先生不是鳥，卻說知道鳥的快樂，豈不是荒謬之言？”
公孫玲珑問道：“真的荒謬？”
“當然！”儒家弟子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公孫玲珑笑道：“那，兄台不是我，卻斷言說我不知道鳥的快樂，這不是荒謬又是什麼？”
“啊！這……這個……”那儒家弟子一下子失去了方寸。
見這局勢瞬間扭轉，儒家的三位當家也紛紛吃了一驚。
伏念揮了揮手，道：“子慕，你退下。”
“是！”那儒家弟子歎了口氣，失落地退下了。
公孫玲珑巡視一周，笑道：“下一個，不知哪位兄台願前來賜教呢？”
“先生，學生子遊願與你讨教一番。”儒家弟子中，突然走出一人。
公孫玲珑笑道：“好，那我問你，勝與敗是不是相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