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新向祖父道辭後出門,轉身将堂屋的房門關上,才深深籲了口氣。
小莫氏端着碗走近,臉上帶着疑問望着孩子爹。
回着笑意安撫,永新将娘子帶到邊上,說道:“也算好事,祖父讓我去周邊村子的私塾走走,選定一家後,送永華永革去讀書。”
小莫氏臉上一僵,喃喃道:“是,是嗎?”
金家供了金啟全一個讀書人都顧得了上頓顧不了下頓,現在又要添上兩個。才剛好起來的日子怕又要難過一些了。
永新哪會不了解娘子的想法,他單手環抱過去,輕聲安撫:“是好事,祖父許諾,等壯壯再大一些,同樣也将他送去私塾,以後等他們都長大,金家子孫便多是讀書人。”
小莫氏擡頭,眼中帶着驚喜,她道:“當真?”
“當真,等他到了四五歲就将他送去啟蒙。”這是他以前都不敢想的事,永新心中更是想過以後兒子大上一些,親自将打鐵的技術教給他,怎麼也是一門手藝。
“那你現在就去村子裡尋嗎?”小莫氏問。
永新搖頭:“魏師傅催的急,我先把手裡的活忙完。找私塾的事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還得慢慢來。”
既然要找,當然想找個好師傅,品行、學問等等怎麼也得參考一番才能決定。
永新說完就準備離開,卻被娘子拉扯住:“喝了再去,爐房裡悶熱,你也要時不時出來走走散散氣,可别一頭紮在裡頭不出來。”
碗裡的綠豆湯還帶着些溫熱,永新端着三兩口就吞下肚,家人的關懷讓他更有了幹勁,他道:“曉得,我過去了。”
永新心裡沒有小莫氏想的那麼多,雖然開銷大,永華永革怎麼也是自己弟弟,沒分家的金家就是一大家子,完全不分你我。
可他同樣也知道,家裡的人有其他想法的也不少,畢竟孰輕孰重每個人心中都是分的清清楚楚。
他歎氣一聲,等家裡人都知道這事,怕又得熱鬧一番了。永新之所以告訴妻子,也是想讓妻子透露給娘,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上私塾的開銷很大,永新當然知道,先不說文房四寶的花銷,就是上交的書費兩個加在一起兩個季度怕都要兩三兩銀子。
他卷起袖子,暗想以後還得多幹些活才行。
‘叮叮叮。’
一聲連着一聲,永新停下步子,側耳一聽。
這聲音?
接着,他恍然大悟,腳下慌亂連忙向爐房那邊奔去。
鐵鉗下的生鐵從中間部分裂開,裂開的口子雖然不大,卻能表明金芸的這次失敗。
她放下鐵鉗,揉揉右手的肩膀,捶打的時候還好,一停下就有了些酸麻。
“小姑,你這是在做什麼?”永新氣喘籲籲的跑過來,難掩驚愕。并不是在責怪,而是不敢置信望着眼前的一切。
小姑能拿起鐵錘不說,鐵匠爐上的生鐵根本就不是他走之前的樣子。
那這。。。是小姑鍛打的?
“壞了。”金芸心情并沒有浮躁,她是真的來了興趣。之前鍛打那麼多下,也有一兩次傳來的聲音較為醇厚,和永新鍛打時相差無幾,可偏偏,她還沒把握住竅門,生鐵就裂開。
燒紅的生鐵被捶打的裂開,這得多大的力氣啊!永新不由咽了咽口,難以想象十多歲的小姑娘居然能做到這個地步。
金芸将鐵錘遞了過去,說道:“你來試試。”
永新悻悻然接過來,擺正好姿勢後,動作熟稔的捶打起來,别看他動作規範,腦子裡卻是迷迷糊糊一片,他不确定的問道:“小姑你想學?”
金芸沒有遮掩,點頭稱是。眼睛直直望過去,很專注。
她發現永新落錘的刹那,他背上是突出的,隔着一層薄衣微微向上凸起,金芸眯眼,凸起的地方是肩胛骨。
肩胛骨凸起,是整個肩膀受力。
而剛才,金芸将力量重點放在了手上。
“我來試下。”金芸開口。
金芸擠開永新,拿起鐵錘後調整姿勢後就下錘。
‘铛。’
聲音對了!她沒有停止,仍然一錘一錘落下。
鐵錘撞碰燒紅生鐵聲音入耳膜,低垂的眼裡帶着光芒,她試着将身體裡的金系異能放出,配合着手中的捶打,鐵鉗下的生鐵胚子漸漸成型。
随着天邊的火燒雲照滿了整個天的邊際,呈現出耀眼的色彩,美的豔麗,紅的耀眼。
鐵匠爐上的生鐵已經鍛打成型,金芸将裂口位置錘的更加深一些,以中間為手柄,兩頭為刃。
一下午的時間,金芸沒有停過手,永新身子沒有動彈一下。
直到最後一錘,金芸停下手,将鐵鉗下的成型的刀具放到旁邊的清水中,燒紅的鐵具瞬時升騰起一團白氣。
淬火後刀具沒有了被燒紅的豔麗,更能看出它的成果。
要永新來說這是一把初學者鍛打出的匕首,沒錯,一把雙刃匕首。
刀面上凹凸不平,中間的刀柄小姑應該是準備鍛打成圓形,現在卻有些扭曲。
可這些對于一個從未跟過鐵匠學過的人來說,足以讓永新驚歎。
更讓他移不動眼珠的是,才鍛打出來的刀具,還未開鋒的刀刃讓他感覺到了銳利。
甚至讓他覺得這是一把無需開鋒便能使用的匕首。
一把出乎意料的匕首!
“怎麼這麼難看?”金芸反複打量後說出,可惜她現在的異能并不能改變金屬的形狀,不然還能修複一番。
“難看?”永新大喊:“這是你第一次鍛打,怎麼能稱之為難看。”
更多的是窘迫,他都不敢去回想自己第一次鍛打出來的作品。
随即,他又問道:“小姑,你力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
捶打了一下午還像無事般,更是鍛打出一把匕首,簡直和他不相上下。
“力氣?”金芸眼珠子一轉,說道:“大概是我之前撞到頭的原因吧。”
“撞到頭?”永新抓耳撓腮,硬是沒想出撞頭和力氣變大有什麼關系。
“你娘不是說過嗎,咱們村子以前有個失明的人,撞到腦袋後第二天就能看見。”金芸解釋:“我想,我和她應該差不多吧。”
永新擔憂道:“要不明天去鎮上醫館再瞧瞧?”
金芸橫眼過去:“我變大力難道不好嗎。”
說完,也不在理會他,拿着雙刃匕首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