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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隔閡

潛邸 周乙 3411 2024-01-31 01:07

  話題轉開了氣氛也就不必如前頭那般僵硬。

  湯媛為賀綸斟了杯溫度适宜的飲子,十指纖纖,淡淡的馨香遠遠蓋過了飲子的清甜,已是筆墨所不能描繪。

  賀綸默看片刻,喉結微微滑動,“老四初八啟程。你别擔心,其實有個人在京師牽制老三也好,省得他動你的歪腦筋。”說罷低首飲了一大口,燃燒在肺腑的燥熱方才消散。

  好不容易避開章蓉蓉,結果又扯上賀緘。湯媛好不忙碌,繼續換話題,“有你在,我自是安心的。是了,早前我在東嶺看好了一塊田地,價錢也還公道,不如買下吧,不管出息多少,一年四季的糧食瓜果尚能自給自足,比郡王府原有的莊子不知肥沃多少倍。”

  “中饋的事你拿主意吧,明兒我讓馮鑫把錢支給你。”

  嗯?湯媛沒想到賀綸會主動贊助。她看好了這塊田地不假,但那是打算記在自己名下的,将來也好當做阿蜜的嫁妝,不料賀綸忽然插一腳,就變成了夫妻共有财産,将來安排的時候可能又要多費唇舌,她眨了眨眼,卻聽賀綸沒好氣道,“記在你名下。”

  啊?

  他都這麼窮了,口氣還這麼大!想來是不知那田莊要多少錢吧?

  “那個……可要這個數。”湯媛緩緩伸出五根手指,“五萬兩白銀!”

  “那我畫個押立字據。”賀綸冷漠道。

  “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不是怕你沒錢麼……”湯媛急聲解釋,臉頰熱熱的。

  賀綸扯了扯嘴角,靜默片刻,想來阿媛被他的臉色吓住,也不再言語,可越這樣,那個堵在心口的奇怪東西就越難以下咽。

  為何不再問他為何惦記蓉蓉的未婚夫?

  他希望她大聲質問,刨根問到底,哪怕一點兒氣度都沒有的撒個潑都成。

  湯媛眨着眼睛,小心翼翼的笑了笑。

  并不懂丈夫的臉色為何一瞬間那麼難看。

  這個懂事的小女子從未想過自己有啥資格對旁人撒潑,當然也不會允許旁人到自己跟前撒潑。

  隻要不被人觸及底線,她始終都是個特别好商量事的人,根本就不是章皇後以為的那樣恃寵而驕。

  章蓉蓉這件事雖然膈應了她一下,可賀綸也沒做錯啊,那還有啥好說的?湯媛不喜歡扯無關緊要的人,換言之也就是默許賀綸精神出軌。

  婚姻本身即契約,遵守契約合作方能長久,賀綸尊重她,為她做了許多讓步,她又何嘗不尊重賀綸,為他讓步。不然,以他的所作所為和性格,哪一點符合湯媛的喜好?兩個人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湯媛可不想放着從前在宮裡做夢都想要的生活自讨沒趣。

  賀綸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商量完買田莊的事,湯媛親自送他出門,廊下雨滴依舊清脆,下人除了馮鑫在前面提着燈籠,皆有眼色的避開了。可不管如何避,前面還杵着個馮鑫呢,湯媛怎麼也沒想到賀綸會忽然回身印上唇。

  久違的親近,唇間的皮膚敏感的不得了,湯媛顫了顫,微微睜大眼,下意識的往後仰,後脖頸就被固定,隻能一動不動的僵在原地。

  糾纏了一會兒,湯媛漸漸上不過氣,“阿蘊,不要……”同時用力掙紮,阿蜜還沒吃飯飯,兇口漲的慌,被他按在硬邦邦的懷中,格外難受。

  人精馮鑫大概是察覺到了什麼,步子邁的越發快,頭也不回。

  初八那日,睿王與禮部的官員即将啟程,按照禮節,湯媛是要把阿蜜抱出來,請睿王瞧一瞧,回去好跟太後皇上以及皇後複命。

  這也是派宗親前來宣讀懿旨的緣故,縣主金尊玉貴,又有先帝特賜的“覓”字,如珠似寶,豈能任禮部的老頭子上前品頭論足。

  說來賀維也有一年未見湯媛,原以為生了孩子的她大約跟普通婦人差不多,再觀賀綸一直宿在正院,可見對她也不如從前體貼,不過人各有志,于她這樣的身份而言,成為郡王妃已經是令人驚歎的奇迹。

  思忖間,珠簾深處傳來兩聲嬰兒的咿呀,婢女連忙上前殷勤的為郡王妃打簾子。

  她跟從前差不多,眼睛卻比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還清澈,靈動非常,許是生育的緣故,粉腮比從前略略飽滿,嬌嫩非常,不像之前清清瘦瘦,仿佛經不住一陣風。那豆沙紅的裙裾像是雨後新開的玫瑰,随着女子特有的搖曳姿态,一點一點的映入了他眸心,賀維皺了皺眉,轉眼看向身側的花觚。

  湯媛朝睿王略施一禮,又走向賀綸,将孩子交給自己的夫君,便眼觀鼻,鼻觀心的靜立一旁。

  其實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她對賀維戒心頗重,哪裡舍得把心尖尖放在他眼皮底下,這一刻于湯媛而言,不若置身火上煎烤。

  幸而薄荷賤人對小孩子也不感興趣,淡淡的瞄了阿蜜一眼,不痛不癢的恭維兩句,全程連個眼風也沒給湯媛,演技和臉皮真真兒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就連素來自诩臉厚的湯媛都忍不住替他害臊,真沒見過被人揭穿還這麼淡定的反派!

  之後的事就變得簡單,賀維情緒不高,賀綸也沒多喜歡他,兄弟二人惺惺作态一番,就此别過。

  湯媛總算長長的舒了口氣,愛憐的捧過阿蜜,親了親她小小的鼻子,是牛奶做的嗎?阿蜜張開小嘴歡笑,兩隻小手兒張開又握拳。

  才剛滿月一逗就會笑,将來定然是個活潑的姑娘。她輕咬下唇,柔和的目光久久不舍得移開。

  卻說賀維怎甘心受制于賀綸,然而為了柳美人,他也隻好先按捺下來管一管那任茂星。

  也越發覺得湯媛蠢,這個傻瓜一定不知賀綸的真面目,吃着碗裡瞧着鍋裡,平時尚能裝裝樣子,關鍵時刻又瞬間露出狐狸尾巴,這樣想着,他忽然又有點兒期待起來,期待任茂星與章蓉蓉告吹,以章蓉蓉的性格接下來會做什麼,思及此處,賀維又揚起嘴角。

  仿佛看見了兩個小女人為賀綸打的頭破皿流那一天。

  女人之間的殘酷并不亞于男人之争,甚至更殘忍更殺人不見皿。

  湯媛怎會是章蓉蓉的對手,像她那樣柔弱的身骨,又如何承受冷宮的寂寥與孤清?賀維怔了怔,俯身抱緊身畔的茯苓。

  馬車辘辘而行,茯苓也反手抱住他。

  ……

  京師這邊死一個賀纓,于馨甯而言,不過是踢開塊絆腳石,卻不知甄家已然為此人仰馬翻,若非為了家中幾百口老小,甄閣老也差點兒跟着去了。

  而沾了一身騷的庚王更是晦氣,好在他反應不慢,待恒王下完葬後立時沐浴更衣,入寶光寺吃齋念佛贖罪,使得有心責備他一番的明宗登時無話可說。主要這事還真是庚王點兒背,誰知道賀纓有心疾啊,有心疾不講心眼還那麼小,輸都輸不起,說出來沒得讓人笑話。

  寶光寺内,賀緘低聲吩咐身邊的人,“老四一入京,立時回禀我。”

  這小子手裡的勢力有古怪,不管前世還是今生,竟無一人察覺賀纓死因異常。有這樣的人在身邊終究不太妙,賀緘下一個目标便是他,如能控制再好不過,否則也就隻能送他一程。

  恒王府,偌大而陰森的靈堂,一陣秋風拂過,揚起招魂似的白幡,馨甯一襲白布麻衣,哭的眼皮又紅又腫,各家夫人奶奶紛紛前來安慰,就連太後,也把身邊的老嬷嬷撥過來,日夜看着她,唯恐她想不開。

  下完葬的第二日,她便暈了過去,此後不再見客。衆人也是十分同情,任誰年紀輕輕守了寡還撐得住。

  這廂馨甯遣退仆婦丫頭,關緊房門,總算如釋重負,而抹了辣椒水的眼皮亦是疼痛難忍,止不住的往下竄淚珠,賀纓地下有知,想來也該看到這些日子她受的罪了吧,又是守靈又是哭喪,做足了一個妻子該做的事兒,那麼也算扯平了,從此以後大家各不相欠。

  在大康,夫死妻可随時改嫁,唯郡王以上的宗親有一定限制,不過馨甯自恃爵位在身,屆時再有太後從中斡旋,再嫁并不難,且這回吃足了苦頭的她早就擦亮了雙眼,看人不能先看門第,而是先要看他渣不渣。

  如此,她對鏡欣喜一陣,又轉喜為怒,隻因想到了章蓉蓉。

  從前多少王公貴族跟在她身後,就連賀綸也寵愛她,那時馨甯尚能以大家不過是趨炎附勢來安慰自己,可如今呢,如今的章家已經沒啥可趨炎可附勢的,為何依然有人争先恐後的捧着她?

  除了那位出身清貴相貌堂堂的未婚夫,還有一個汾陽候世子,其中後者最賤,想當年糟了章蓉蓉多少羞辱,如今竟還上趕着找罵?馨甯暗暗咬碎了一口銀牙。

  然而再洶湧的不可理喻的妒意都在想起睿王那一瞬……風平浪靜。馨甯滿眼茫然,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鏡子裡的自己。

  睿王。

  他給了她從未有過的急速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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