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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多愛你,時光它知道 第8章 冷面校花(1)

  那時候,她不懂得什麼是愛,更加不懂得什麼是天長地久,她隻知道,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是她哪怕隻争朝夕,也要緊握在手裡的。

  舒旻和陸城南認識的時候,舒旻剛上初一,是一個品學兼優,被三中老師一緻看好的清華北大苗子。那時候她爸爸還在涿城人民檢察院檢察長的任上,她媽媽還怡然地在中學教着音樂。放在當下來說,舒旻就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官二代。

  陸城南上高二,是深為老師嫌棄頭疼的體育特長生,學校混混頭子,領貧困生補助,拉低學校升學率的不安定分子。

  那個時候,涿城的城市建設一目了然,城北富裕城南窮,東西邊一片荒涼,全然不似如今高樓林立,跑着邁巴赫、蘭博基尼的樣子。那時候,學生生活簡單乏味,沒有富二代、吊襪姐、各種“門”的甚嚣塵上,更加沒有勁舞團、百度貼吧、豆瓣小組的各種勾搭。好點的孩子滿腦子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壞點的孩子逃逃課、打打架,好壞孩子之間泾渭分明得就像涿城的南北城,平行存在卻判若雲泥。

  所以,就連舒旻和陸城南自己都從未想過他們之間會扯上什麼關系。

  進三中不久,舒旻就憑着出色的鋼琴表演在學校的中秋晚會上嶄露頭角。高挑漂亮,拒人千裡的優等生舒旻一時間成了許多男生追逐的目标。因此,舒旻時常能在課桌裡找到情書和形形色色的零食、小禮物。收到這些東西,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冷着臉直接丢垃圾桶。連着丢了一個學期,那些自作多情的小男生們便偃旗息鼓了。

  與此同時,她“冷面校花”的稱号更加聞名遐迩了,很多高年級的不良少年都對舒旻有了興趣,紛紛發起挑戰。這一群人中,以一個叫趙競雄的男生最為死氣白賴,無所不用其極。

  起初,趙競雄還按照一般套路送花送禮物找人抄普希金,見這套不好使,幹脆直接出面騷擾,不是半路攔截舒旻就是在上課時間朝着舒旻的教室大喊她名字。被舒旻當衆抽了耳光後,他便開始找人整舒旻,往舒旻課桌裡放些死蛇、死老鼠之類的惡心東西。

  忍無可忍的舒旻找在刑偵大隊工作的親戚把他帶去警察局教育警告了一頓。舒旻以為這樣一來,對方會有所收斂,不料趙競雄從警察局出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着幾個兄弟找到舒旻教室,指着她的鼻子說:“舒旻,我可以跟你保證,三天之内,你一定有皿光之災。咱走着瞧!”

  舒旻全然沒有把這種色厲内荏的宵小放在眼裡,照例獨自上學、上晚自習。

  從三中到舒旻家隔着一片舊居民區,舒旻每天都騎着山地車穿過居民區裡彎彎繞繞的小路回家。這天晚上,她剛把車騎進一條小巷子,早就埋伏好的七八輛單車就從不同方向冒了出來,把舒旻的前路後路都給堵死了。

  為首的就是叼着一支煙、乜斜着眼睛觑她的趙競雄。

  舒旻沒想到這人居然還敢來真的,當即刹了車,冷冷地對他說:“你不怕再進局子嗎?”

  趙競雄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說:“進局子又怎麼樣?他們能把我怎麼樣?我爸有的是錢把我弄出來……舒旻,你拽什麼拽,不就是仗着你爸是一檢察長嗎?告訴你,我家不買什麼狗屁檢察長的賬!今天,我就拼着進局子,被學校處分,也得花了你,讓你知道怎麼夾着腿做女人。”

  他話音剛落,單車上的那幫混混就丢了單車朝舒旻湧了上去,他們三下五除二地将她從車上拖到地下,使勁地踢打。

  那些小混混平均年齡不過十六歲,絲毫沒有法律意識,收了人的錢,也不管對方是男是女,下手全然不知輕重。雨點般的拳打腳踢重重落在舒旻身上,舒旻一邊掙紮一邊往牆角縮,将身體死死蜷成一團,抱住頭,讓自己的背去承受大部分沖擊,盡可能地降低傷害。

  趙競雄在一旁看得起了勁兒,幹脆撸了袖子自己上,一邊用最粗俗下流的話辱罵舒旻一邊朝她吐口水。

  就在舒旻被他們打得頭暈眼花、意識渙散的時候,遠處忽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口哨聲,那聲音高亢清亮,讓舒旻生了一種聽到草原鷹鳴的錯覺。

  那些正在暴打舒旻的小混混忽然慌了神,都收了手腳,驚慌失措地說:“怎麼辦?老大知道了。”

  有幾個滑頭的正準備開溜,一個低沉卻透着冷厲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都給我原地待着。”

  舒旻很多年後都還記得那句話的語調,以及那個突然出現的少年。他的聲音不緊不慢、不慌不忙,卻透着異樣的威嚴和不容違抗。

  所有混混都老老實實地束手站在原地,噤若寒蟬。

  那一瞬間,舒旻隻覺得籠罩在自己身上的恐怖氣息被一股力量一掃而空,異樣的安全,她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甚至根本分辨不出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可以确定,現在已經沒她什麼事了,她大可以蜷着身子,凝神屏息,讓自己的精神意志盡快恢複起來。

  整個夜都仿佛靜了下來,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單車鈴聲,那聲音單調極了,叮叮叮地響着,像有人往大瓷碗裡丢硬币。

  舒旻睜開眼睛晃了一眼,隻見一個穿着黑色T恤、敞着藍白格子襯衣的高個子少年懶洋洋地倚在單車上,抿着唇,繃着臉,有一搭沒一搭地玩着單車鈴。

  兩方僵了好一會兒,趙競雄最先沉不住氣,一搖一擺地走到那少年面前:“他們可都是收了我錢的。拿人錢财,替人消災是你們的規矩吧?”

  那個少年嘴角翹出一個有些譏诮意味的冷笑:“你找我那天我就跟你說過,我陸城南不欺負女人,我的兄弟也随我,不欺負女人。話我都跟你說明白了,你還要逆着性子讓我的兄弟拿你的錢,違我的命,打一個小姑娘……”陸城南回過頭,眼一挑,冷冷盯着他,“你自己說,這賬我怎麼跟你算?”

  趙競雄被他的眼神驚得倒退了一步,但還是硬着頭皮說:“你裝什麼X,不欺負女人,你以為你拍電影啊?你就是一混混,拿了人錢就得當人的槍……你敢把我怎麼樣?我爸非找人弄死你。”

  陸城南聽了,低下頭,似乎在想什麼,片刻後,他擡起頭冷冷盯着那幾個小混混:“你們以後還想跟我混的話,幫我辦兩件事。第一件事,剛才他怎麼打那個姑娘的,你們怎麼給我打回去。如果你們不想跟我混了,那也可以,你們怎麼打這個姑娘的,一會兒,我個個都給你們揍回去。我數三聲,你們自己自己看着辦。一、二!”喊到“二”的時候,陸城南的目光陡然一凜,黑白分明的眼睛裡發出獸類般的寒光,連聲音都忽然變得肅殺起來。他騰地從單車上一躍而起,露在外面的手臂上,肌肉驟然緊繃,仿佛瞬間成為了捕獵狀态的猛獸。

  撲面而來的巨大壓力吓得趙競雄腿一抖,不由自主地往地上蹲去,那幾個小混混哪裡還敢等陸城南喊“三”,一哄而上朝着趙競雄狠狠踢打,撞擊肉體的沉悶聲音和趙競雄哭爹喊娘的叫喊聲在黑夜裡交替起伏,其中一個領頭的為了在陸城南跟前将功折罪,一邊下狠手打一邊朝他身上吐口水。

  躺在地上的舒旻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當他們發生了内讧,雖然眼睛都睜不開了,但是仇人遭到現世報的快感還是讓她撐起眼皮。目光微弱地看了一陣後,她又下意識地瞟向那個叫陸城南的混混頭子,他靠坐在單車上,雙手插袋,仰頭看着夜空,意态悠閑,好像和眼前的暴力毆打沒有任何關系。

  那晚月色很好,朦胧地灑在他臉上,襯得他高挺的鼻梁,鮮明的五官以及線條冷硬的下巴格外醒目。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城南叫了停。那些小混混識相地閃到一邊,陸城南走到滾倒在地上,翻來覆去喊疼的趙競雄面前,垂眼冷睨着他說:“還他媽不如一個女人。”

  說罷,他蹲下身,一把鉗住他的下巴,将他從地上撈起來:“我不管你爸有多少錢,奉勸你一句,千萬、不要惹我!”說罷,他收回手,“滾。”

  趙競雄哪裡還敢有半分耽擱,強忍着痛,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慌不擇路地逃了。

  陸城南厭棄地拍了拍手說:“這第二件事就是朝那個姑娘道歉,抽自己一耳光,說我錯了。去!”

  那群小混混唯唯地走到舒旻面前,猶疑着自抽了一耳光,然後齊齊地躬身說“我錯了”。

  舒旻聽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就感覺這群混混跟開追悼會似的朝自己彎腰,隻差獻花了。她暗想,就憑這群人這點智商和不靠譜的行徑,活該當混混。她懶得看他們,直接别過臉去。那群混混道歉完後,見陸城南揮了揮手,個個如蒙大赦,撿起單車四面八方地逃了。

  好一會兒,陸城南才走到舒旻跟前蹲下,像看被瀕死的小動物一般看了她一會兒,見舒旻還閉着眼睛裝死,他伸手撥拉了一下她的肩膀:“嘿,起來。”

  舒旻被他吵得不耐,轉過頭,猛地睜開眼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舒旻的右臉被打得腫了老高,右眼也被擠得很小,就那樣詭異的臉配着那樣的鄙夷眼神,效果很像女版的網絡小胖。

  陸城南側過臉去,強忍着好笑,肩膀在夜色裡抖了好幾下,才肅然回過頭來說:“行啊,把自己保護得挺好,沒怎麼打到頭臉。”說着,他态度強硬地把舒旻從地上撈起來,見她頭上被吐了很多口水,臉上又是泥土又是擦傷的,愣了一下,然後飛快地脫掉自己的襯衣,一把扯下她紮頭發的皮套,一手捧住她的臉,一手用襯衣滿頭滿臉地給她抹了起來,他一邊抹還一邊很耐心地給她捋了捋亂七八糟的頭發。

  他下手也不知輕重,抹得舒旻想死的心都有了,等他擦好,舒旻大力喘着氣吼:“有你這樣給人擦臉的嗎?你當是給狗擦臉啊?”

  陸城南一本正經地說:“我還就是這樣給我家狗擦臉的。”

  舒旻強忍着咬他一口的沖動,掙紮着從地上起身,不料剛一起身,眼前一花,腳步一晃,打了個趔趄又栽倒在地上。她伏在地上喘了一陣,又試着起身,大概是被打得暈了,她一起身,腿就不停地發抖,繼而栽倒。

  陸城南冷瞅了她一陣,默默在她面前蹲下:“上來,我背你。”

  舒旻握拳站了起來,迫使自己冷靜,她盯着他的背喘了好一會兒氣,才把氣喘勻了。

  陸城南又等了一陣,見她沒反應,不耐地說:“你上來。”

  就在這時,回過勁來的舒旻猛地把他往地上一推,陸城南哪裡防備到這個,腳步一晃,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舒旻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喊:“誰稀罕你背?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他們的頭頭!”

  喊完,她一把扶起自己的單車,猛地跳上去,狠狠地踩着踏闆逃了。

  事後,舒旻請了幾天假沒去上學。這件事情讓舒旻的爸爸舒寶瑞很是震怒,他當即找三中的劉校長深談了一次,劉校長為此向舒寶瑞連連道歉。

  為了肅清校風,劉校長很快就宣布開除了一批以趙競雄為首的,擾亂校紀校規的學生。等舒旻再回到學校後,整個世界終于清淨了,再也沒有男生敢打她的主意了,她俨然已經從一代校花演變成了一個缥缈的傳說。

  舒旻剛聽說開除了一批人,處分通知就在櫥窗裡挂着,她心裡莫名一咯噔,飛快地跑到櫥窗前,猶豫了好一陣子才湊上前細看。名單上不到三十個人,她卻足足看了幾分鐘才把名單看完。看完名單後,她下意識地吐了一口氣,沁了汗的手緩緩舒展開來。

  就在這時,一個低啞的、滿不在乎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來看我有沒有被開除啊?”

  舒旻的寒毛都被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的陸城南吓得豎了起來,她回過頭瞪了他一眼:“你這人怎麼陰魂不散哪?是啊,我不知道有多遺憾沒看到你的名字跟上面挂着!”

  陸城南不屑地别過臉,仿佛一眼看穿她的心思,連說都不稀罕說地嗤道:“還不興我路過啊?小丫頭片子。”

  舒旻被他的态度激怒了,連她都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容易被這個人挑動情緒,粗聲粗氣地說:“你說誰小丫頭片子呢?你會證明反比例函數是雙曲線函數嗎?你記得住開普勒第三定律嗎?”

  她說的都高中課本裡的内容,陸城南被她一堵,眼神一閃,臉上居然有了點羞澀的意味。

  舒旻見他這樣,蹿了三丈高的氣焰消了些,兩人面對面地默了一陣,她低下頭,用腳在地上來回畫了幾下:“那個……你這個人也沒那麼壞,罪不當誅吧。”

  陸城南倒也沒一直陷在剛才的情緒裡,淡淡地說:“劉校長還指着我在省裡多拿幾個獎,一時半會兒開不了我。”

  舒旻大出了一口氣,擡起頭說:“沒被開就行,我走了。”說完,她像躲瘟神一樣地逃開了。

  自從和陸城南在校園裡正面交鋒後,舒旻就對教室外的世界莫名有些畏懼,除了去廁所,她連教室大門都不邁一步,一旦出了教室,她就變得敏感謹慎,總覺得哪裡有一雙眼睛看着她。

  讓她安心的是,那個陸城南再也沒在她跟前出現過了。

  舒旻的媽媽一向膽小怕事,生怕趙競雄找人報複舒旻,跟學校請了半個月的假,不讓舒旻上晚自習。過了半個月,他們都覺得風頭過去了,才放心讓舒旻去上自習。

  舒旻下晚自習的第一天就覺得沿路有人跟着她,她僵着身子,打起一百分的精神留意四周的動靜。但是那片小區裡的小路星羅棋布,四通八達如蛛網,時不時有單車從這條路上蹿出來,時不時又有車嗖嗖地從那裡蹿過去,一路上捕風捉影地回了家,她也沒撈到被人跟蹤的切實證據。

  她隻當自己被打了一頓後有些杯弓蛇影,回去後就沒放在心上,但是第二天放學,那種被跟蹤的感覺又出來了。接連一個多禮拜,她終于被這種若有若無的猜疑搞得崩潰了,她神不隆冬地把一個通過雜志廣告買來的防狼噴霧藏在衣袋裡,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特意地騎單車繞路,把自己繞進了一個人迹罕至的死胡同。

  在這個過程中,那種被跟蹤的感覺果然越加明朗化了,她的背後,一路上都有車轱辘軋路面傳來的細碎窸窣聲。

  心裡有了數後,她看準時機,忽然“啊”尖叫一聲,故意從車上摔倒在地。

  下一刻,一輛單車果然風馳電掣地從背後繞了出來。

  “嘿,你沒事兒繞到這種黑胡同裡來找摔幹嗎?”

  一個讓舒旻皿氣上湧的聲音沒正經地在背後響起。

  跟了舒旻一路的陸城南下車伸手去拉她,倒在地上的舒旻氣得手都抖了,想也沒想,直接掏出那個噴霧新仇舊賬一起算,一邊朝他噴一邊罵:“叫你吓唬我!”

  陸城南反應極快地一閃,黑夜裡也瞧不真切,隻聽他“哎喲”一聲蹲在地上:“你真下得去手啊!”

  噴完後,舒旻腦子裡那股熱皿直溜溜地降了下去,她忽然有些懊悔,站在那裡嗫嚅:“我……誰叫你裝神弄鬼地跟着我,吓唬我?”

  陸城南一邊捂着眼睛一邊說:“我是跟了你十天,可你吃過虧嗎?我好心幫你還不落好。”

  舒旻一想也對,這人跟了她小十天,也沒把她怎麼樣啊,倒是自己快把人弄瞎了,心裡一陣過意不去,她連忙蹲下身子,一邊推他一邊問:“你沒事吧?你跟着我幹什麼?”

  “你以為那渾蛋會輕易放過你?他找了外面的人準備揍你,我跟你多久,别人就跟了你多久,這兩天他們才散了。”

  “啊?!”舒旻有些後怕地低呼了一聲,繼而憤憤說,“這人怎麼就這嗎……”

  陸城南且吸着氣且說:“放心,沒事了,他們知道你是我罩着的就都散了。”

  舒旻安心地點點頭,同情地看着他:“喂,你看着很痛啊?要不要緊?”

  陸城南不滿地嘟囔:“辣椒水噴眼睛裡了,你說要不要緊?”

  舒旻讪讪地說:“啊?那怎麼辦?”

  陸城南閉着眼睛擡起頭:“幫我吹吹眼睛。”

  舒旻拿小手電照着他的臉,猶疑了一下,伸出暖乎乎的小手覆住他的眼睛。

  半蹲在地上的陸城南身體過電似的一顫,喉頭不為察覺地微微一動,瘦削的臉上忽然漫上一層薄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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