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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女頻 我在你的世界,下落不明

第14章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老闆娘是個看起來氣質高雅,但非常和善的女人,她笑着說:“當然可以。”

  若生盯着她的臉好半天,才鼓起勇氣說:“我想問問您……認識秦陌嗎?”

  老闆娘一怔,面如苦色:“這麼久了……你們終于找到這裡來了嗎?”

  若生雖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但猜測她一定是誤會了什麼,連忙解釋:“我想您誤會了,我應該不是你想象的那個人。事實上,我隻是覺得您的模樣跟我朋友長得有些像,然後您的酒吧名字又叫‘陌’,所以我才這樣問您的。如果給您帶來了困擾,我非常抱歉。”

  若生說完,就要起身離開。

  老闆娘略微有些小激動的聲音問:“你……是小陌的朋友嗎?”

  若生身體一僵,不可思議地看着她:“您思念的那個兒子,真的是秦陌?”

  這個世界不是沒有奇迹,隻是你沒遇到。

  老闆娘的名字叫時素唯,是秦世明的第一任夫人,若生想起自己跟秦陌相親的時候,看見的那位有着藍色眼睛的秦阿姨,當時她還以為秦陌長得偏向父親所以沒有繼承母親的藍眼睛,現在想來,原來她不是秦陌的生母。

  時素唯告訴若生:“在小陌七歲的時候,我就離開了家。這些年,小陌一直以為我不在人世了。”

  若生詫異:“為什麼他會這麼認為?”

  “那時候我經常跟他爸爸吵架。說起來,還是門第觀念吧,秦氏一直都是G市的名門望族,那時我們家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家庭。但愛情這東西,愛上了哪裡會管什麼世俗,什麼門第觀念?盡管那時候我爸媽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但我還是義無反顧地嫁給了他父親,婚姻剛開始的那幾年是很幸福的,但生了小陌之後,一切都變了。”

  “丈夫在外面的時間越來越多,我在家裡需要照顧小陌,還要面對婆婆。像秦氏這種大家族,都是生的越多越好,但我那時候脾氣倔,生完小陌之後,絕不生第二胎,跟婆婆之間有了矛盾,接着又發現丈夫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我無法接受,于是就跟秦陌的父親天天吵架,吵了有好幾年了吧,小陌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變得越來越不愛說話。後來有一天我實在受不了,便從二樓跳了下去,正巧被放學被傭人接回來的小陌看見……我雖然被救活了,但失去了兩條腿,并且被秦氏一家人命令不能再出現在小陌面前,因為我的行為給他帶來了巨大的陰影……他們強行把我送到了國外,并且告訴我,他們對小陌說我已經跳樓身亡……後來我才知道小陌患上了自閉症。”

  若生覺得自己的耳朵有一秒的失靈:“秦陌……他從小有自閉症?”

  “是的。”時素唯反問:“難道他沒有好告訴過你嗎?不過也對,這孩子,除了對夏夏親近一點,其他人都陌生的很。當初真不應該給他取名為陌。”

  “是啊。”若生眼底劃過一絲落寞,“他眼裡除了白淺夏,還能有誰呢?”

  時素唯研究着若生眼中的表情,嘴上忽而撩起一抹意味深長地笑:“小姑娘,你喜歡小陌,對嗎?”

  若生撓了撓耳朵,像個被抓到偷偷暗戀隔壁班校草的小孩一樣,尴尬地問:“很顯而易見的喜歡嗎?”光是看表面都能看出來的喜歡嗎?

  “畢竟是過來人,我也曾有過你這麼小女生的時候。”時素唯回憶道:“那時候我喜歡小陌的父親時,也是像你這樣,和别人聊起他時,整個眼睛都會放光啊……”

  “可是他不喜歡我……”

  “嗯?怎麼回事?”

  若生看着時素唯,很奇怪,即使是第一天認識,但她并不覺得眼前的人是一個長輩,而是一個可以聽她傾訴的朋友一樣,有一種很親近之感。

  眼見時素唯這樣問,她便毫無保留地将自己跟秦陌之間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的時素唯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沉默到讓若生的心更涼了。也許就連秦陌的母親,也覺得他是真的一點都不喜歡自己吧!

  趴在桌子上閉眼的貓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它懶洋洋地走到若生身邊,碧藍的眼睛看了她一會兒,似乎覺得她的長相還能入它的眼,便走到若生的手臂邊蹭了蹭,趴下繼續睡覺。

  若生隻覺得這是肥肥的大白貓異常的可愛,忍不住用手輕撫它柔順的白毛。

  就在這時,時素唯笑了笑,道:“若生,小陌是愛你的。”

  正在逗貓的若生沒想到時素唯會忽然蹦出這樣一句話,頓時有些懵然。

  時素唯繼續說:“小陌雖然性格是偏冷了一點,但如果他不喜歡你的話,是不可能會讓你一直在他身邊當實習生的。要知道小陌最讨厭的就是在與他無關的事情上浪費時間,說一句不好聽的話,就算你當時是走後門,但以小陌那樣的性格,就算你走再大的後門,他真的不想帶你,你覺得你的後門能大過秦氏嗎?”

  “……”

  “所以,小陌在很早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你。但是他不擅長在感情這方面的表達,也可能是因為他的第一段感情在夏夏那裡受了傷,所以第二段感情,他不敢輕易地付出。若生,如果你真的那麼喜歡他的話,應該引導他,而不是懷疑他。你因為這段感情是你先主動的,所以對他不信任,這對他是不公平的。”

  時素唯的話對于若生而言猶如晴天霹靂,她說……秦陌從她進“SE”的時候就開始喜歡上了她……這怎麼可能?她這段時間雖然因為失戀很傷心,但是還沒傷心到忘記當初秦陌對自己的态度有多冰冷,多惡劣。

  “至于你說夏夏……也許你不知道,小陌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自閉,是夏夏陪他度過的。所以,在這個世界上,夏夏曾是他最依賴的人。”說到這裡,時素唯有些遺憾,“隻是很可惜,夏夏現在變成了這樣,但不管夏夏怎麼轉變,若生,你要接受,夏夏對于小陌是一個很特别的人,你提出讓他以後都不要見夏夏這個要求,在這樣的時間段,是很讓小陌為難的。”

  時素唯的話讓若生越發的沉默。

  她溫和地笑了笑:“抱歉,我可能是太維護我兒子了,沒有過多的站在你的角度替你說話。”

  若生搖搖頭:“你說的對,我之前不知道白淺夏對于秦陌而言,有這麼深的意義……也不知道秦陌以前有自閉症。白淺夏就是秦陌的恩人,我怎麼會提出那樣的要求……”若生懊惱地說:“秦陌沒有朝我發脾氣,我就已經覺得很内疚了。但是我不是真的要秦陌這輩子都不理白淺夏的,我隻是想試探他……”

  “為什麼試探他,而不是直接向他表達你心裡在想什麼呢?”時素唯建議道:“就像我年輕的時候,因為太倔強,跟小陌父親之間缺少了溝通,才導緻後來的結局。若生,如果你真的喜歡一個人,就不要去試探、去懷疑,這是最容易破壞感情的小脾氣。就像你很奇怪小陌為什麼會爽約你的生日,你應該直接問小陌,而不是說分手,畢竟這是你那麼努力争取而來的感情,怎麼能輕易放棄呢?”

  時素唯一語點醒夢中人。

  是啊,她為什麼不直接問秦陌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而是直接朝他發脾氣?

  就像時素唯說的那樣,如果秦陌真的還喜歡白淺夏的話,為什麼還要接受她?要知道,秦陌可不是那種你死纏來打,他就妥協的人。

  如果秦陌真的對她林若生一點感情都沒有,以他平時寡情的作風,任憑她林若生背景多強大,他也能輕而易舉地将她從“SE”弄出去。

  林若生啊林若生,你怎麼那麼傻呢?那麼努力争取來的感情,怎麼說放棄就放棄?你當初信誓旦旦地說一定會跟秦陌生孩子的,你都忘記了嗎?

  想到這裡,若生“蹭”的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吓壞了趴在桌子上假寐的貓。

  若生卻興奮地對時素唯說:“阿姨,謝謝你!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我現在就要回國找秦陌!”

  說完,拿着背包就往外面跑。

  跑了幾步,她頓住,回頭,問時素唯:“阿姨,你不回國嗎?如果秦陌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的。”

  時素唯搖了搖頭:“我不能回去,若生,珍惜你們彼此之間的感情。如果我跟小陌還有緣,自然就會相見的。”

  雖然若生不能明白時素唯的想法,但理解她這樣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現在的她一心隻想回國,想見到秦陌。

  出門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暗了下來,她沒想到自己在酒吧一坐,居然坐了這麼久。

  回去的時候,很意外地看見旅社的老闆娘站在旅店路口張望,見若生回來,喃喃道:“你可算是回來了,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給你打電話了。”

  若生見她那麼着急的樣子,有些詫異:“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事,隻是别人抱團來都是一對一對來的,就你一個人,最近新聞裡總是報案件,怕你出事呢!”那老闆娘說:“畢竟一個小姑娘家,一個人出去這麼久,而且看你之前好像心情不好的樣子……不管怎麼樣,現在回來就好!”

  若生頓時覺得又難過又溫暖,難過是因為秦陌沒在身邊,溫暖是因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在陌生的國度對自己的關心。

  回到旅店後,若生訂了最早的一趟航班,是明天早上七點的,這天她回來得晚,也睡的極晚。

  也許是因為第二天回國了,也許是因為太想念秦陌了,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在淩晨三點睡了過去,夢裡都是秦陌的影子,甚至還有白淺夏,她夢見秦陌跟白淺夏并肩走在一起的背影,無論她怎麼喊秦陌的名字,他都不回頭,越走越遠……越走越遠。

  若生“啊”的一聲,從夢中驚醒了過來,才發現自己還在旅館内,額前都是細密的汗珠,心髒跳動的非常快。

  她在床上坐了一會兒,飛快的起身收拾行李,連夜出了旅社。

  天空尚未亮,若生攔了出租車往機場的方向開去。

  因為那個夢,讓她原本就迫切的心,帶上了一絲慌張。

  若生回到G市的時候,“SE已經臨近下班,她一路上打不通秦陌的電話,一直都處于關機狀态,這樣的情況讓她更加着急。

  當車子停在“SE”樓下的時候,若生已經迫不及待地跑上了樓,連司機找的零錢也來不及要。

  對于拉着行李箱的若生的出現,前台很詫異,剛想跟她打招呼,但若生根本沒給她這個機會,将行李箱放下,就跑往秦陌的辦公室跑。

  一路上遇見了不少同事,都以詫異的眼光朝她看來,但她顧不了這些,隻想找秦陌。

  跑到公司部門的時候,遇見了正要出去的張寒,張寒見她回來,顯得很詫異:“若生,你怎麼――”

  但他的話尚未說完,就被若生打斷:“張師兄,我一會兒跟你解釋,現在我有事找秦陌。”

  “嘿……”

  張寒向要攔住她,可若生已經站在秦陌的辦公室前,深呼吸一口氣,她才敲了敲門。

  裡面沒有回應,沒有如同往常一樣響起那抹低沉冰冷卻讓人懷念無比的聲音。

  若生又敲了幾下,依舊沉寂一片。

  像是有預感到了什麼似的,她放在門把上面的手遲遲沒有動,不敢開啟,生怕在門後看不見自己想要看見的人。

  直到張寒走過來,伸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幽幽地歎了一聲:“若生,秦陌不在這裡,他已經辭職了。”

  若生放在門把上面的手,輕輕抖了一下,臉色幾乎在一秒間煞白。

  張寒以為她會有其他舉動,比如質問他秦陌為什麼會辭職,比如她會沖出去找秦陌,總之,不管任何一種可能,都不會像現在這樣,像一個木頭人一樣,保持扶着門把的姿勢一動不動。

  張寒有些擔心,輕喚了一句:“若生?沒事吧?”

  他的聲音像是一個啟動器,若生終于反應了過來,她輕輕轉動門把手,緩緩地打開門。

  她希望這隻是張寒跟她開的一場玩笑,可是當她打開門,裡面空空蕩蕩,沒有意思秦陌的氣息。

  若生走進辦公室,裡面的一切都整整齊齊,但是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比如秦陌習慣用的顔色是黑白格調的,辦公室已經變成純白色的格調;比如說秦陌的辦公桌向來的簡易整潔,現在的辦公桌卻有些淩亂;比如說秦陌常用來簽字的鋼筆不見了,比如說書架上面的書已經煥然一新。

  “為什麼秦陌會辭職?”久久的,她終于問向張寒這句話。

  張寒告訴她:“他畢竟是秦氏的繼承人,秦老爺子放任他的時間也是有限制的,總有一天會把他找回去管理公司的,這并不是什麼很新奇的事。”

  是啊,并不是什麼新奇的事,就算是一開始她也是知道的。

  隻是知道歸知道,從來沒想過他會離開的那麼快,那麼的令人措手不及。

  就在這時,若生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起,青顔在電話那頭的聲音很焦急:“若生,你回來了嗎?我聽别人說秦陌要去美國整整一年,今天晚上九點的航班……”

  青顔的話還沒說完,若生的手機“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她轉身,抓着張寒就問:“秦陌今晚要去美國,是真的嗎?”

  張寒看着她,點點頭。

  若生震驚地後退了兩步,然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飛快的就要往外面跑。

  張寒适時地拉住她,“若生,你别去!”

  “為什麼不去?晚上九點,我現在趕過去還有時間的!”

  張寒卻不放手,他說:“若生,你冷靜點,秦陌這次去是他父親的要求,就算你去也不可能阻止的……何況……他是跟白淺夏一起過去的。”

  若生的心在張寒說出“白淺夏”三個字的時候,抽搐了一下,她轉身看着張寒,很認真地問:“你剛才說什麼?”

  張寒不想看見若生現在這種狀态,但為了不讓她太沖動,他隻能重複:“秦陌是跟白淺夏一起去美國的。”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跟白淺夏一起去?”

  張寒沉默了,誰知道秦少爺心裡是怎麼想的呢?這些年,他們雖然是好友兼同學,但對于秦陌,他了解的還是很少,他向來不談關于自己的事,何況秦氏還是大家族,也不是誰都敢去八卦的。

  曾記得學校裡曾有個學生扒過秦氏家族的事情,說秦陌的母親很早的時候就跳樓自殺了,結果第二天就被學校開除,從此以後再也沒人敢議論秦氏家族的事情了。

  “寒哥,我回來了,秦少讓我回來就直接找你――”

  忽然穿來一抹熟悉的女聲,若生回過頭,看向說話者,隻覺得很熟:“你是跟我一起報抱團去巴黎的人?”若生詫異,“你怎麼會在SE?還認識秦陌跟張寒?”

  女孩沒想到若生會在這裡,一時間也愣在當場,手上的行李箱“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這聲響讓若生也懵了,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太詭異,就像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而她卻蒙在鼓裡,她盯着那女孩,問:“所以你們走知道秦陌今天要走,你一直跟着我在巴黎,就是為了讓秦陌知道我的動靜,讓我不能破壞他們的計劃,好讓他能夠跟白淺夏安心地離開是嗎?

  女孩連連搖頭:“林小姐,你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意思,秦少更沒有這個意思!”

  然而,此刻女孩的解釋顯得那樣的蒼白,對若生根本就沒有一點說服力嗎,她隻想去問秦陌本人,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走開!”她一把将女生給推開,大步流星地跑了出去。

  女生為難地看着張寒:“寒哥,你看這……”

  張寒擺擺手:“算了,讓她去吧……如果讓她知道秦陌讓你跟在她身邊是因為擔心她一個人在國外出什麼事的話,她會更不舍得秦陌離開的。”

  若生曾經想過無數種跟秦陌的可能,想過好的、壞的,可從來沒有一種是像這樣不打一聲招呼從她世界消失的。

  她想起那天自己失控中對秦陌說出的“分手”,是不是因為這句話,所以秦陌才可以這麼殘忍地對她。

  因為是她先提出的離開,所以最後落得這樣的結局也不怪誰。

  可是若生依舊不服氣,她不相信自己努力了這麼久,最後被人甩成這樣。

  她一定要站在秦陌面前,當着他的面質問: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那時候的若生滿肚子都是對秦陌的怨氣,以至于不能安安靜靜地坐下來思考,一向做事謹慎的秦陌怎麼會是她想象中的那種人?

  如果秦陌真的要走的話,根本就不需要躲避她,趁她在巴黎的時候離開。

  就像傳言中那樣,這世界上,隻有秦少想做的事,沒有他不敢做的事。

  在來機場的路上,若生在腦海裡演繹了無數場見到秦陌時,會發生的事情,她甚至想過,隻要秦陌肯向她道歉,或者他有自己不能言明的原因,隻要解釋了,她還能原諒他,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在一起。

  可是當她真的到了機場的時候,看見秦陌和白淺夏相偕離去的背影時,她渾身冰涼。

  若生自以為自己脾氣很好,寬宏大量。

  可在那一刻,她才知道,在愛情裡,看見喜歡的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從來沒有什麼的好脾氣和寬宏大量,有的隻是壞脾氣和鼠肚雞腸。

  若生大概永遠不會忘記那天,整個城市都包裹在烏雲下,壓抑地令人透不過氣,就連機場大廳白熾的燈光也遮不住頂上玻璃外面陰沉的如巫婆的天。

  她踩着高跟鞋追逐而去,高跟鞋與地面碰撞的聲音吵的人心煩意亂,她跑到安檢口,被攔住。

  她拼命地叫:“秦陌!秦陌!”

  她看見他回頭,還是和從前一樣,那麼多人裡,她一眼就能看見他。

  此刻的他一如既往的優雅帥氣,吸引着的,不僅僅是她的視線。

  可是若生第一次慶幸,在人群中,她呼喚着他的名字時,他的眼神精準無誤地落在她身上。

  那一顆,若生幾乎想要流淚,她想說:“秦陌,你别走啊!我還有好多疑問,還有好多話想要對你說。”

  她看見他對她薄唇彎起了一抹弧度,笑得令人心生溫暖,那一刻,仿佛整個世界都重新明亮了起來。

  每當有人問若生“你究竟有多喜歡秦陌”的時候,她總會毫不猶豫地說:“很喜歡很喜歡,非常非常的喜歡。”

  就像現在這樣,隻要秦陌朝他溫暖一笑,她所有的戾氣、委屈,抱怨統統都消失不見。

  她站在那裡,流着眼淚,看着他淡淡地朝自己笑了笑,她以為他會朝她走來,可是沒有。

  他身邊的白淺夏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說:“我們該走了。”

  于是,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自然,就像出現在她夢裡的那一幕,他們相偕離去的身影,漸行漸遠。

  旁邊還能聽見有人羨慕的聲音:“你看到那個男人了嗎?長得真英俊呀!”

  “是呀!可惜有女朋友了,不過他的女朋友也好漂亮,金童玉女,跟明星似的。”

  是的,他們從一出現就是那樣的般配,像每一個她期待的夢裡,她無數次期盼自己跟秦陌站在一起的時候,能聽見别人用這樣羨慕的語氣說:“瞧,林若生和秦陌站在一起多般配!”

  從跟秦陌在一起之後,她幾乎每晚都做有關于他的夢,夢裡面有她所編織的幸福未來。

  如果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那麼她三百六十四天都是做有關秦陌與自己幸福在一起的夢,卻從沒有實現過,唯一的一天,做了有關他跟其他女人的夢,然後,在她面前實現了徹底,讓她仿佛掉進了冰冷的大海之中,絕望深不見底。

  她看着他們一步一步離開自己的視線,直到消失在轉角處,再也看不見。

  沒有任何的解釋,也沒有一句再見。

  她忘記了,他是秦陌啊,向來殘酷無情的秦氏太子爺,怎麼會對你林若生有所優待呢?

  若生眨眨眼,再眨眨眼,拼命地讓已紅了眼眶的淚水不滴下來。

  身後,從若生挂了電話就趕來機場的青顔,将這一幕靜靜的看在眼裡。她沒有沖上去替若生打抱不平,隻是輕輕地對她說了一聲:“若生,别這樣,你這樣太讓人心疼了,讓人忍不住好想邀請你來我的懷抱大哭一場。”

  不想走的人自然會留下,不想留下的人你動用暴力也留不住他的心,這個道理,青顔在成青身上早就體驗了透徹。

  若生,有時候我常常想,我們所認為的在最美好的年華裡認識的那個人,是不是都是錯的?

  候機廳的咖啡廳裡,靠近窗口位置的包廂間外站着兩個穿黑色西裝的保镖。

  路過咖啡廳的人都紛紛往這邊瞅上一眼,對這一幕很好奇。

  手機震動聲響起,秦氏助理中天接起了電話:“秦董,好的……好的!”

  他敲了敲包廂的門,得到裡面的同意,才拉開門,遞上手機:“秦少,是秦董的電話。”

  白淨修長的手接過手機,低沉的聲音淡淡的:“喂?”

  秦陌接電話的時候,白淺夏一直看着他站在落地窗前的背影,她沒有想到秦陌會妥協。

  她從小就認識秦陌,他是秦氏唯一的繼承人,從小含着金鑰匙長大的太子爺,她認識他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他向誰妥協過。

  上大學,秦伯父強烈反對他選擇與秦氏不相關的動漫專業,他沒有妥協。

  畢業的時候,他選擇“SE”而不是直接接受秦氏繼承者的位置,更遭到秦伯父強烈反對,甚至斷了秦陌所有的經濟來源,但秦陌依然沒有妥協。

  因為秦陌母親的緣故,秦陌自小對秦氏繼承者的位置很排斥,可是這一次,因為林若生,他居然答應秦伯父,去美國進修金融一年。

  這樣對于其他人而言也許不算什麼,但對于秦陌而言,就等于放棄了他最喜歡的動漫,選擇一個陌生的金融專業,并且秦伯父隻給了他一年的時候,一年之後不管成績如何,他必須回來接手整個秦氏。

  至于她會跟秦陌一起去美國,是她主動要求的,她沒想到秦伯父會一口答應了下來。也許他隻是希望能有一個人替她監督秦陌,随時彙報秦陌在美國的進展。

  這一年,秦陌不能受到任何感情的打擾,他肩膀上的擔子太重,絕對不是一個林若生能夠破壞的。

  而秦伯父跟秦陌談妥的條件就是:支援林建忠的公司。

  對于林建忠,他隻提出了一個要求:“給若生一個完整的家。”

  從知道真相的時候,白淺夏就知道,秦陌的心完全在林若生身上,他在走之前體貼地幫林若生安排好了一切,甚至她在巴黎的時候,他還派了一個人跟在她身邊,生怕她有危險。

  也許對于别人而言,秦陌優秀的外表和令人羨煞的家世令人沉迷,但對白淺夏而言,如果你曾經享受過他的體貼和深情的話,你會發現,這才是足以緻命的。

  挂了電話之後,登機的時間差不多了。

  秦陌拿起擱在沙發上的外套,對白淺夏說:“走吧。”

  說完,便率先往外面走去。

  “秦陌!”白淺夏忽然叫住他。

  他頓住腳步,并沒有回頭。

  白淺夏問他:“你剛才明明看見了林若生,為什麼不跟她解釋?如果他知道你離開的原因,一年的時間,她一定會等你的。”

  關于這個問題,秦陌沒有回答她。

  其實不需要他回答,白淺夏也知道,秦陌是不想讓林若生知道林建忠用自己親生女兒來解救自己的公司。

  若生從來沒想過,自己臨近畢業的這段時間,需要莫大的勇氣。

  像秦陌這樣的風雲人物,哪怕是今天不小心踩到了一直螞蟻,都會一傳十十傳百,更别說是他曾經跟林若生戀愛,而後離開。

  在秦陌離開的很長一段時間裡,若生都是在大家異樣的眼光中度過。

  若生在追秦陌的那一天開始,她就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話。

  秦陌在所有人的心目中都是天神一般的存在,是不允許任何女人貼在他身邊的,她們隻能站在離他很遠的地方看着,念着,甚至連胡思亂想都是對他的一種亵渎。

  所有當大家知道若生跟秦陌在一起之後,所有人都不開心,她們甚至在學校的論壇上開了一片帖子,賭林若生跟秦少爺在一起多久會被甩。

  在這之前,若生向來不在乎外人怎麼說她,她覺得隻要秦陌心裡有自己,隻要她覺得幸福,外面的流言蜚語根本就打擊不到她。

  可如今,她才發現自己錯的徹底,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秦陌不喜歡她,隻有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與自信當中,無法自拔。

  畢業晚宴那天,若生不想去。

  但是青顔拉着她,說:“為什麼不去?就算你跟秦陌分手了,那也是你先提出的,你而已光明正大地跟别人說是你甩了秦陌!”

  若生搖搖頭:“誰甩誰對于我來說都不重要,青顔,我跟秦陌在一起,從來都不是因為面子的原因。”

  “我知道。”青顔說,“既然這樣的話,你就更不應該理會外面的流言蜚語,感情是你們兩人的事,别人憑什麼指手畫腳?若生,你堅強一點,如果你一直這樣的話,我會不放心離開的。”

  青顔跟若生說過,畢業之後,她會獨自去旅行。

  至于多長時間,她也不知道,她隻是想要借旅行去讓自己好好地想想,規劃以後該走的路,以及忘記一段早就不屬于自己的感情。

  聽見她這麼說,若生才從床上爬起來,她說:“青顔,你說我們是不是注定會有這麼一天,同病相連?”

  “所以說我們才能做好朋友啊……我一直堅信老天讓兩個人認識不是沒有原因的,愛情是這樣,友情亦是如此。”說完,她拍拍若生的肩膀,鼓勵:“不要怕,帶上你的堅強勇敢繼續往前走,就算沒了男人,我們也可以一樣活得漂亮!”

  閨蜜就是這樣一個人,就算世界崩塌,她的擁抱也不會被颠覆,就算全世界取笑你,她也與你并肩齊驅,替你打抱不平,她比愛情更愛你。

  那晚,若生和青顔手牽手去參加畢業晚宴,兩人都打扮的美美的,成功地吸引了在場所有男生的目光。

  她們對一些女生的冷言冷語視若無睹,她們毫不顧忌的大吃大喝,她們唱一樣的情歌,對不知好歹借着敬酒的名義上前來嘲笑她們的人反擊回去,默契的不得了。

  等到夜色漸涼,熱鬧散場的時候。

  她們倚着沙發,喝着紅酒,青顔看着若生從莫名地傻笑到莫名地哭泣:“青顔,我的鑽石很閃吧。”她舉起秦陌送她的鑽石項鍊稍有醉意的在青顔面前揮舞着,绯紅地臉頰淚眼婆娑,“你知道嗎?我覺得我現在可以炫耀的隻剩下這個發光的石頭了,我用全部的勇氣就換了幾塊石頭,呵呵……”

  青顔看着若生醉熏微紅的臉,想說:若生,你知道嗎?至少你還有幾塊石頭,我到最後卻什麼都沒有。有時候總希望我跟成青分手是個夢,醒了之後對他說,我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那時候的青顔,從來不喜歡将自己的脆弱展現在别人面前,經過成青後,她終于學會把男人看淡,諾言聽輕,負面情緒自我排解,那麼多年,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那時候的她終于明,原來他曾出現,隻是為了給自己上一堂成長的課。

  那天晚上星星很亮,若生猶記得青顔說:“有時候,真佩服那些理智到可以再痛,也忍着離開錯愛人的人,如果我們當初能這樣的話,現在就不會這麼痛了吧?”

  年少時候,我們都偏愛過一個人,那個人讓我們歡笑過,痛苦過,甚至痛苦比歡笑多得多,即使這樣,我們都覺得他是最好的,這就是偏愛,是不需要理由的。

  那晚之後,青顔便離開了。

  你有沒有過這樣的感覺,當你最愛的人離開了之後,這座熱鬧而喧嘩的城市好像在一瞬間就空了。

  當若生獨自在寝室收拾東西的時候,意外的聽見了母親的聲音:“若生。”

  她轉過身,就看見母親林立,和那個男人……林建忠,她的父親。

  父親離開了這麼多年,母親表面上過的非常的好,但若生始終都知道,她至今未在嫁的原因,是在等着自己的丈夫回頭。

  而今天,她終于等到了。

  若生不知道父親是如何想開的,對于她來講,父母和好這件事,在發生太多意外和分别的這段日子裡無意外是一件好事。

  愛情離開了,友誼暫别,親情回歸了。

  當若生拉着行李跟父母走出寝室的時候,“叮”的一聲,手機傳來短信。

  點開,是青顔在火車上的自拍照,附帶一句:“若生,我的豔遇旅行即将開始,祝福我吧!”

  青顔說,這一趟旅行是對我自己的一場心靈放縱,我還希望能在旅途上有一場豔遇。即使我有過一段失敗的感情,但我依然相信世界上有白馬王子。

  若生忽然就釋然了,她微微一笑,打上了幾行字:願你過得好,比我想象中還要好,如你照片一樣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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